第20章 黑夜将至（四）
许合想起那个在荼罗等待自己，每次见面都会带着自己喜欢的茉莉花给自己，还教会了自己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让自己有了开始渴望了解艾斯诺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再危险到来的时候总是挡在自己前面的背影，都是曾经发生过抹灭不去的美好。
最后，许合摇了摇头，琉璃般的褐色瞳中像是掩盖许久的火光开始窜动，意志坚定的开口道：“嗯，哪怕牺牲一切。”
“值得吗?都是个已死之人了。”
玄月清风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总体给人感觉就是一副毫不在乎与我无关的莞尔而笑。
“师傅，徒儿我是那种会颓靡不振来逃避现实最后结束自己的人吗?”
许合并未直接回答那个问题，转而用一句反问来回击。
“难道不是吗?”
玄月清风又是笛子拎起一粒棋子划过棋面，与之相对如今的棋盘上形成了一个像是打了马赛克鲱鱼的模样。
接着玄月清风把笛子抵在他的下颚处，对上了许合的目光开口道：“哎呀，小徒儿你别这么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多笑笑才好看。”
“若是以前徒儿可能真会那样做，可是徒儿现在知道了，他在这里并没有离开过，只是徒儿把他藏太深了。”许合一手握着寒芜，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心脏的位置。
透亮的眼神若形容成盾牌的话，那可能翻遍整个普希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那么坚定的盾用来保护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宝藏。先前眼眸中的黑暗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点点亮光的诞生。
“罢了罢了，你若是有心多去为师以前教你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哦。”
玄月清风的友情提示下，意外有些舍不得的情绪表露了出来，只是许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没注意到。
“以前教我的地方……艾斯诺?”
“谁知道是不是呢?”玄月清风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多谢师傅提点，徒儿日后一定会多备些鲱鱼罐头在身上的。”
“不用那么多，有一罐足矣。”
玄月清风舔了舔嘴角，修长的笛子掩饰不了背后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有小徒儿就是好，以后看到小徒儿就不愁吃的了耶。
“那徒儿就先行一步了，师傅，梧桐小姐，告辞了。”许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了此处。
“你是故意的吧。”梧桐起身手握油纸伞盯着玄月清风。
“是棋盘上的小鲱鱼呢，还是说艾斯诺那件事?”
“二者皆有，你明知道你那弟弟的用意，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何必让他又去那个是非之地，受那些大可不必经历的”
“命运的路途就算是走捷径也必然要经历一些荆棘，你也看到那孩子的决心了。小卿果然没选错人。”
玄月清风有些欣慰的捏起竹笛在指尖中开始旋转，望向那被腥红沾染的噬魂岭少了些犹豫。
“你这人真是，自己等了那么久，等到了态度却是那般不正经。亏得你还特地在血海阵上做些手脚引他过来。人来了你却在那尸堆里吃起你那破罐头。”梧桐两腮气鼓鼓的说道，手上的伞束了起来戳向了玄月清风。
一边戳他一边还嘟囔着：“还有那破棋，搞什么鲱鱼形状，你是多爱那玩意!”
“最后还不是让你赢了吗?”玄月清风没有反抗那伞触碰自己，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你!真的是……”
话未说完，玄月清风的手腹抵在来梧桐那粉嫩的唇上。
“嘘——有动静。”
话落的同时，玄月清风本就赤红的眸子更加妖艳了起来，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好像有什么大量的腐蚀物正袭面而来。
玄月清风嗅着味道急忙拉起梧桐就是往一处尸堆里钻。
“君貌狰狞，君心公正；青林黑塞，唯君所命。这不是魑魅魍魉中的判官?姓封的，那些玩意不是存在于传说里吗?难道说，你们家还真勾结了……唔唔唔”
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一次玄月清风是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尽量没有发出声响，直至他感受不到那股呛人的气味时才松开了手。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不要忘记我们为什么要来!”
玄月清风几乎都快是咆哮出来这句话，但碍于周围的气息实在是过于不稳定，怕生什么是非，才把音量压倒最低的对着梧桐吼道。
“我、我还不是...”刚要辩驳些什么的梧桐对上了他那肉眼可见的怒火，红宝石般的眸子像是能扎死人的严肃。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抱、抱歉。看到判官我有点激动所以才没忍住。”梧桐有些哽咽的说出这句话。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刚刚吼你太大声了，抱歉。不过还是要纠正一点，小卿他不是勾结。”
玄月清风缓和了下情绪，带着一些歉意的说道。
“所以他?”
“小卿的事我也只是有所了解，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等等，看那里。”
玄月清风指了指不远处的噬魂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形站在附近，一个个“人”有序的排好队等候在那里，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定的交流方法，进去之前，每一个“人”都在那魁梧的人形前停留着，然后一个黑影从地表爬上来，剧缩在那人的手中，后面排队着的个个如此。
“那是什么？”梧桐凑的离他近了些，小声开口道。
“影魅之术。”
“是与人签订生死条约时做的那种?”
“有点不一样，你那是影仆之术。影魅之术是靠着魅惑他人来听命与自己强取豪夺的鬼魅之术。施发者定是魑魅魍魉中的一员，或者是……”
“或者是习的鬼魅之术的人，是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话接了下去。
“对对，你这不是知道的吗，还要我解释?不过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玄月清风撇头一看，才发现刚与自己搭话的不是梧桐，而是另有别人。
精简的赤发干净利索的在不带水分的干风的吹拂下飘飘扬扬，配上这被血红色包围的场景意外的有些相称，不同于从地狱来到现实世界的恶鬼那般充满戾气，凌胜宇的身周散发着某种被理智强控下的狠戾。
“凌公子还真是有闲心了解来这些啊。”
玄月清风面容波澜不惊似乎没有感到吃惊，一幅扑克脸的看着刚混进来的人。
“只是从我姑姑那略有耳闻。”
凌胜宇居然安安分分的答道，狠戾的眸子在提及姑姑一词竟柔和了些许。把这些小细节收入眼底的玄月清风倒是对他口中的这位“姑姑”产生了些兴趣。
“你那姑姑倒是博大精深，不知在哪高就？”
“与你无关。”
凌胜宇突然就换了一副脸庞，眉宇之间透露的杀气恍若罂粟绽放令人感到恐惧。
这易怒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玄月清风回想起了那一日被自己的“好弟弟”眼神所支配的感觉，简直像极了被自己喜欢的人抛弃后的不理智。
话说起来，我之前是不是也被他这么说过。不对啊，这明明应该是第一次啊。罢了罢了，差点忘记我来这的目的了。
“好好，与我无关，那么凌公子就此别过，在下还有事情要处理。”
“走了。”
“哦哦。”
玄月清风揪起还旁边看戏的梧桐起身离开，走到一个能看清判官面目的尸堆后席地而坐。
“凌公子可还有事？”玄月清风瞥了眼一路跟过来呆在角落的凌胜宇。
“恰巧顺路而已。”凌胜宇两颊几丝红润浮现上来，但还是一番冷冷的语气。
“顺路哦~”
“别再给我阴阳怪气的说话，正经点。不过那判官你觉不觉的在哪见过。”
许久没有说话的梧桐不满但还是压低了音量的小声说道。
“是有些眼熟。”
玄月清风瞥了一眼身后的凌胜宇，笛子在自己的手中不停的高速旋转着。
他……这么可能是他，不可能，这不可能。凌胜宇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一个就算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轮廓，那个十六年前那个把自己姑姑骗走的混蛋！
本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庞因为愤怒和震惊扭曲了起来，眉宇下的杀气透过眼眸映射出来，一瞬间在某种意义上都可与那魑魅魍魉相提并论。
似乎受到感召一般，本就能见度不高的噬魂岭外像是起雾了一般朦朦胧胧好不真实，层层叠加的云朵在空中聚集着，在等待什么的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