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
绿衣
绿为间色而为衣,黄为正色而为裳,黄绿倒错,寓意违背礼仪,所以思念古人,一说见衣思人,怀念亡妻。
绿兮衣兮[1]
绿衣黄里[2]
心之忧矣
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
绿衣黄裳[3]
心之忧矣
曷维其亡[4]
绿兮丝兮
女所治兮[5]
我思古人
俾无訧兮
絺兮綌兮
凄其以风
我思古人[6]
实获我心
注释
[1]衣:上衣,穿在外面。[2]里:衣服的衬里。[3]裳:下衣,形如裙子。[4]亡:同“忘”。[5]女:通“汝”。指亡妻。[6]古人:故人,指亡妻。
译文
绿色衣啊绿色衣,外面绿色黄内里。触物思人心忧伤,何时才能不心伤!
绿色衣啊绿色衣,外面绿色黄内里。心中忧愁割不断,何时才能把你忘!
绿色丝啊绿色丝,丝丝都是你所织。想起已亡好贤妻,使我一生无差失。
细布衣啊粗布衣,穿在身上凉凄凄。想起已故好爱妻,样样都合我心意。
凯风
一说感叹母亲辛苦,一说以颂母来谏父。
凯风自南
吹彼棘心[1]
棘心夭夭[2]
母氏劬劳[3]
凯风自南
吹彼棘薪[4]
母氏圣善
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5]
在浚之下[6]
有子七人
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7]
载好其音
有子七人
莫慰母心
注释
[1]棘(jí):酸枣树。[2]夭夭:旺盛的样子。[3]劬(qú)劳:劳苦。[4]棘薪:酸枣树长到可以当柴烧。[5]爰:焉,疑问代词,在哪里。[6]浚(xùn):卫国地名。[7]睍睆(xiàn huǎn):鸟婉转的叫声。
译文
煦煦和风自南来,吹拂酸枣小树芽。棵棵幼苗长得旺,我娘辛苦善教养。
煦煦和风自南来,吹拂酸枣粗枝条。母亲明智又善良,我不成器难回报。
寒泉寒泉水清凉,源头就在那浚土。母亲养育七个儿,含辛茹苦倍劳忙。
小小黄雀宛转鸣,声音悠扬真动听。我娘空有七个儿,无人能慰慈母心。
燕燕
一说卫庄公夫人庄姜送庄公之妾戴妫回陈国,一说国君送妹出嫁。
燕燕于飞[1]
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2]
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
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
颉之颃之[3]
之子于归
远于将之[4]
瞻望弗及
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
下上其音
之子于归
远送于南[5]
瞻望弗及
实劳我心[6]
仲氏任只[7]
其心塞渊[8]
终温且惠
淑慎其身
先君之思
以勖寡人[9]
注释
[1]燕燕:燕子。[2]于归:出嫁。[3]颉(xié):向上飞。颃(háng):向下飞。[4]将:送。[5]南:指卫国以南的国家。[6]劳:愁苦。[7]仲氏:二妹。任:信任。[8]渊:深远,引申为(情感)深厚。[9]勖(xù):勉励。
译文
春燕双双天上飞,参差不齐展翅膀。这位姑娘要出嫁,送她到郊外路旁。睁眼望她望不见,泪落纷纷雨一样!
春燕双双天上飞,上下翻转影蹁跹。这位姑娘要出嫁,送她到遥远地方。睁眼望她望不见,久久站立泪汪汪!
春燕双双天上飞,忽上忽下盘旋忙。这位姑娘要出嫁,远送她去往南方。睁眼望她望不见,思念不已我心伤。
二妹为人可信任,心地笃厚情意深。性格温和且柔顺,为人善良又谨慎。常说“别忘先君爱”,她用此语劝寡人!
式微
一说期待心上人归来,一说为国君服役不能归家,一说男女幽会。
式微 式微[1]
胡不归
微君之故
胡为乎中露[2]
式微 式微
胡不归
微君之躬
胡为乎泥中
注释
[1]式:作语助词。微:(日光)衰微,黄昏或曰天黑。[2]中露:露水之中。
译文
天黑了,天黑了,为啥不回家?不是君主差事多,哪会顶风又冒露!
天黑了,天黑了,为啥不回家?不是君主差事多,哪会趟在泥浆中!
击鼓
一说军士怨恨不能回家与妻子团聚,一说向战友倾诉怨尤。
击鼓其镗
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
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
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
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1]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2]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
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3]
不我信兮
注释
[1]爰(yuán):疑问代词,何处之意。居、处:皆停下来的意思。[2]契:指团聚。阔:是分离。这里指团聚。[3]洵(xún):指久远。
译文
敲鼓声音响镗镗,战士踊跃舞刀枪。别人修路筑城墙,我独南下去出征。
跟着将帅孙子仲,要去调停陈和宋。就地驻守难回乡,满怀忧愁难自控。
住哪里呀歇哪方?战马丢失在何处?叫我哪里去寻找?在那深深丛林下。
无论聚散与死活,我和你曾定盟约。当时我拉着你手,白头到老与你过。
可叹相隔太遥远,我俩无法重相见。可叹与你久离别,使我无法守誓言。
终风
写女子想念一位性情狂暴无常的男子。
终风且暴[1]
顾我则笑
谑浪笑敖[2]
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
惠然肯来[3]
莫往莫来
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4]
不日有曀[5]
寤言不寐
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
虺虺其雷
寤言不寐
愿言则怀
注释
[1]终风:大风。暴:急骤、猛烈。[2]谑:调戏。敖:放纵。[3]惠然:顺从的样子。[4]曀:阴云密布有风。[5]不日:不到一天。有:通“又”。
译文
风既狂来雨又暴,见我他就笑嘻嘻。肆意调戏太荒唐,使我内心常悲凄。
大风既起尘土扬,相爱他就来我房。从此后不来不往,引起我日思夜想。
风既刮来云又起,天刚放晴又变阴。夜半犹难入梦乡,想他不住打喷嚏。
天色阴沉暗无光,雷声隐隐远处响。躺在床上睡不着,愿他悔悟把我想。
旄丘
一说流离之人盼望兄弟救助而不得,一说闺怨诗。
旄丘之葛兮[1]
何诞之节兮[2]
叔兮伯兮
何多日也
何其处也
必有与也
何其久也
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3]
匪车不东
叔兮伯兮
靡所与同[4]
琐兮尾兮[5]
流离之子[6]
叔兮伯兮
褎如充耳[7]
注释
[1]旄(máo)丘:前高后低的土山。[2]诞:延,长。[3]蒙戎:蓬松,乱貌。[4]靡:无。同:同心。[5]琐:细小。尾:卑微。[6]流离:转徙离散。[7]褎(yòu):多笑貌。充耳:塞耳。
流离:今称长尾林鸮(xiāo),猫头鹰之一种,古人视之为不祥之鸟。
译文
小丘上有葛藤攀缘,枝节怎么那样长?叔啊,伯啊,为什么好久不帮忙?
为什么安然在家中?一定是在等待同伴。为啥拖延这么久?其中一定有缘故。
身穿狐裘毛蓬松,他们的车子不向东。叔啊,伯啊,心情不和我们同。
我们卑微又渺小,四处漂流真可怜。叔啊,伯啊,你们塞住耳朵听不见!
雄雉
一说妻子怀念远行的丈夫,一说贤者后悔出仕于乱世。
雄雉于飞
泄泄其羽[1]
我之怀矣
自诒伊阻[2]
雄雉于飞
下上其音
展矣君子[3]
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
悠悠我思
道之云远
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
不知德行
不忮不求[4]
何用不臧
注释
[1]泄(yì)泄:鸟舒缓振羽的样子。[2]诒(yí):遗留。伊(yī):此,彼。阻:阻隔。[3]展:诚实。[4]忮(zhì):忌恨。
雉:野鸡,雄鸟羽色鲜艳华丽,人类多采集为装饰。
译文
雄野鸡空中飞翔,舒展双翅上蓝天。心中怀念我丈夫,自留忧患在心间!
雄野鸡空中飞翔,忽高忽低声唱悲。心中日夜想夫君,苦思冥想愁断肠!
望着太阳盼月亮,思君不断情缠绵。山河阻隔路漫长,何日回到我身旁?
天下官员都一样,不懂品德和修养。不贪不妒仁义讲,为何没有好命运?
匏有苦叶
写女子在渡口等待心上人。
匏有苦叶
济有深涉[1]
深则厉
浅则揭
有弥济盈[2]
有鷕雉鸣[3]
济盈不濡轨[4]
雉鸣求其牡[5]
雝雝鸣雁
旭日始旦
士如归妻
迨冰未泮[6]
招招舟子
人涉卬否[7]
人涉卬否
卬须我友[8]
注释
[1]济:水名,在今山东西北部。[2]有弥:形容水满的样子。[3]鷕(yǎo):雌山鸡的叫声。[4]轨:车横轴的两端。[5]牡:鸟兽的雄性。[6]泮(pàn):散,解。[7]卬(áng):女性第一人称代词。[8]须:等待。
匏:匏瓜,葫芦之类,可食用;果实老化晒干后可系于腰间渡水,称为腰舟;对称剖开,可成瓢。
译文
葫芦瓜有苦味叶,济水渡口深水流。水深连着衣裳过,水浅提衣快快行。
白水茫茫济河满,岸丛野雉叫得欢。水满不浸车轴头,野雉求偶鸣声传。
又听大雁和谐鸣,太阳初升红济河。你如有心来迎娶,莫等冰融早过河。
船夫挥手开渡船,别人渡河我等待。别人渡河我等待,我等朋友来结伴。
北风
一说民众相约逃离危乱国家,一说女子不堪丈夫暴虐,与人私奔。
北风其凉
雨雪其雱[1]
惠而好我
携手同行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2]
雨雪其霏
惠而好我
携手同归
其虚其邪[3]
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
莫黑匪乌
惠而好我
携手同车
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注释
[1]雨雪:降雪,下雪。雱(pāng):雪下得很大的样子。[2]喈(jiē):疾貌,寒,引申为凄凉。[3]虚,通“舒”。邪,通“徐”。虚邪即缓慢的样子,引申为迟疑不定。
乌:今称大嘴乌鸦,乌鸦之一种,通体黑色。
译文
北风呼呼阵阵凉,大雪飞扬满天飘。我和亲爱的朋友,携手一同去逃荒。岂能舒缓再犹豫?情况危急快出奔!
北风呼呼凉透骨,大雪飞扬白茫茫。我和亲爱的朋友,携手一同去逃荒。岂能舒缓再犹豫?情况危急快出奔!
穿大红的都是狐,穿黑衣的都是乌。我和亲爱的朋友,携手一同去逃荒。岂能舒缓再犹豫?情况危急快出奔!
静女
写与美女幽会,先是着急,而后欢喜。
静女其姝
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
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1]
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2]
说怿女美[3]
自牧归荑[4]
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
美人之贻
注释
[1]娈:美好的样子。[2]炜(wěi):有光彩。[3]说怿(yuè yì):喜爱。女:同“汝”,你。[4]荑(tí):白嫩的茅草。
译文
娴静的姑娘惹人爱,约我城角楼上来。故意藏着不露面,挠头徘徊心紧张。
娴静的姑娘长得俏,赠我一支红管草。红草鲜艳放光辉,我爱草儿为姑娘。
郊外嫩草为我采,诚然美好又珍异。不是草儿长得美,打从美人手里来。
二子乘舟
写母亲送别两个孩子,内心担忧。
二子乘舟
汎汎其景[1]
愿言思子[2]
中心养养[3]
二子乘舟
汎汎其逝
愿言思子
不瑕有害
注释
[1]汎汎:通“泛”,漂浮的样子。景:通“憬”,远行。[2]愿言:犹“愿焉”。愿,思念。[3]养养:心中烦躁不安的样子。
译文
两个孩子乘小船,飘飘荡荡向远方。多么思念你们啊,愁绪绵绵心不安。
两个孩子乘小船,飘飘荡荡影消失。多么挂念你们啊,此行切莫遭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