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
林生平再次接到林静的电话是两年半之后、这两年半他过得并不好，只因林静的那一句，“我还会在回来的。”让林生平纠结了好久，不能拒绝也不敢同意。毕竟他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林静母女，又害怕林静搅得自己现在的家过不成，真是进退两年。好在林静两年没有联系自己、林生平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接到了林静的电话，她说：“来铁塔接我。”
林生平一路想了好多，他认为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再这样下去、对他、对林静，对他现在的家庭都不好。车开到铁塔边上、就看见林静背对着自己，身影显得弱不禁风，忽然、林生平觉得自己又愧疚了一些。
“静儿、我们好好谈一谈吧。”林生平边说边将林静的身体转了过来，“这么些年我给你妈妈抚养费了。”转过身来、林生平才发现林静的眼里满眼的类，眼睛红红的像是小兔子一般。但是一点都不可爱。林生平忽然心里一软、那些让她不要再来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些钱可以买来开心么？一些钱可以买来亲情么？一些钱可以买来温暖么？你认为你给一些钱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一个爸爸？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需要一个男人？妈妈那么爱你、你走了十七年了、她都没有再嫁的念头，每次什么活都是妈妈干，我九岁那年、看着妈妈抗着煤气罐从楼上摔了下来，煤气罐压在右腿上。因为没钱治病、妈妈落下终身残疾，你知道她是个舞蹈家、你知道的吧？”
“对不起，我、我……”林生平也慢慢的红了眼眶，“晓萍好傻、我……我……我根本就不值得她这么对我。”
“呵呵、你知道我多么怀念你么？我苦苦等待的那十年里、每每看到别的爸爸对自己孩子好、我就难过，你知道我苦学法语是为什么？我放弃工作、放弃朋友、来巴黎是为什么？”林静转身向林生平停车的方向走去，“你不配跟我说什么、你不配要求我什么、你不配来指责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是你自己毁了自己。”
林静坐在副驾驶上、车子开动的瞬间她看见迎面走来的女孩子，甜甜的笑着和旁边的女孩子打闹着。林静举起手中的相机照了下来，车子从女孩身边经过的瞬间、林静轻声念叨着什么，然后转过脸来对着林生平说：“这么多年了、你想过我和妈妈么？”林生平还没来得及回话、林静又说，“都到这时候了、我希望你可以说实话。”
林生平握紧了方向盘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摇了摇头。在那瞬间、林静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然后、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个摇头、还能说些什么？还需要说些什么？
林生平觉得林静的身体怔了一下，心想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索性一次把该说的全部说出来，然后缓缓地开了口：“静儿、我和你妈妈已经离婚了、我现在的家庭也十分的美满，孩子也这么大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这次回去之后、就……就别来了吧。”
“你话说的真好听。”林静冷笑了一下、把窗户打开，寒风瞬间扑面而来、林静却没有关上的意思，“我不会再来了，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冬天真冷啊、开一下窗子脸上都有冰渣。”林静抹了抹被冻成冰渣的眼泪、又毫无厘头的说，“你有了她、就不会需要我了吧？”
你有了她、就不会需要我了吧？林静在照片的背面写下这么一句话，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一地的悲伤。所以、她可以离开了对么？可以不再出现了对么？因为、她不会再需要自己了吧？
时光漫长而又沉重的爬过、一天、一年、似乎都是一样的漫长。
“为什么你还不走？”房门口站着一个金发的男孩子、眨着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只可惜那里面的眼神却是讽刺的、厌烦的、“妈妈说你就快要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了。”
此时、距林静到巴黎已经又过了快要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她除了吃饭睡觉、与Lisa和她的儿子克朗.史密斯吵架，剩下的时间便是拍照与写字。
林静在最初录取她的公司工作、有着可以随时不上班的待遇、和比一般人高一倍的好工资，但是她并不快乐。因为这里没有米小扣、没有她爱的和爱他的人，所以她便将思念化作文字、在每一张照片后面写上想说的话，然后装进相册里。久而久之、相册便成了又厚又鼓。
“滚出去？”林静笑着、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相册和尚、站起身在房间徘徊起来，“你知不知道、知道如果不是你妈妈、我爸现在还在我家呢？我妈妈也不会残疾、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和你在这里废话，你妈妈告诉你、她是怎么勾引我爸爸的么？你妈妈告诉你怎么破坏别人家庭么？你妈妈告诉你、怎么昧着良心过这么多年么？”
“我爸爸爱我妈妈、所以他们在一起……”克朗听着林静这么说自己的妈妈一下子就火了起来，皱着眉头、蔚蓝色的眼珠里满满的怒意、瞪着在屋子里悠闲的走来走去的林静，“你凭什么说我妈妈破坏你的家庭？如果不是你妈妈整天怀疑你爸爸在外面有人了、你爸爸会跟你妈妈吵架么？会出国么？会跟我妈妈相爱么？”
“你闭嘴！”林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让男孩下的瞬间噤声，然后片刻的是身后、慌忙的冲下楼去。
对啊、一直都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认为爸爸是被Lisa勾引走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十七年前、爸爸说是出差的前一晚、爸爸与妈妈发生的激烈的争吵、她如今都记忆犹新、她只是不信、不信爸爸因为跟妈妈吵了一架就永远不会来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爸爸和妈妈曾经吵了无数次的架，一次又一次吵到相互都厌倦了。
林静不相信、不相信爸爸舍得就这么丢下她和妈妈、所以，她等、一直等、等了十年、整整的十年！而她的母亲，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女儿，满了十年才说出了一些真相。她表面上恨透了她的父亲，心里却一直不信、她不信她的爸爸真的那么绝情，那么狠心，但是现在，呵！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她不知道、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小心一点，别动！”克朗忽然出现在门口、捧着医药箱，蔚蓝色的眼睛浮现出一丝担忧。
林静下意识的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在拍桌子时、从旁边的装饰品上划了下去，留下一道不长、但是很深的伤口，正在汩汩的冒着血，而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似乎这种感觉、还能减少心理的疼痛呢，她想着笑了起来。
克朗走到临近旁边，将手中的医药箱放下打开，在林静差异的目光中自顾自的替林静包扎伤口。
在酒精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林静疼的往回缩了缩手、男孩感觉到林静的反映，抬起蔚蓝色的双眸、无辜的看着林静说：“妈妈说过、痛的时候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就不痛了，我每次痛的时候、都想着和麦克抢零食的时候，真的就不痛了、你也试试。”
林静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只有十岁，最单纯最美好的年龄，却因为自己的介入、让那双眼睛变得污秽，被染上了世俗的色彩。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自己。
“你……不讨厌我吗？”看着男孩子认真的样子、林静下意识的开口，问完就后悔了、如果是被讨厌的，那自己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怎么说呢？”男孩听到林静的问题时，微微的皱起眉思考起来“你欺负我妈妈的时候，我很讨厌你。跟我吵架的时候也很讨厌你，但是、看到你每次看照片的时候，安静的像幅画的时候，我心里就想、这个姐姐不凶的时候好漂亮，那个时候我就想你不是跟我抢爸爸的女人，而是一个好看的天使。”
男孩说着、然后看着林静有些微红的脸颊接着说：“姐姐、你明明知道爸爸不会回去的。为什么还要让爸爸回去呢？”
“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妈妈争吵？你知道原因吗？能跟我讲讲吗？”太多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是妈妈给我讲的、妈妈说如果爱一个人就不要过多的干扰他的自由。妈妈说爸爸的前老婆，也就是你的妈妈。每次翻看爸爸的照片、如果看到爸爸随街拍女人，就问爸爸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你妈妈每次都因为这些和爸爸争吵、终于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妈妈说她同情那个女人，因为她真的爱那个男人、如果不爱不会这么在意，但也就是因为太爱、所以没有在一起。妈妈说、她也感谢那个女人、如果没有她的无理取闹、妈妈也不会遇到爸爸，这么好的男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早就不好了，只是没有让我听到他们的争吵罢了，看来是我错了呢。”林静嘟囔着，看着自己被包裹起来的手指，又看了看克朗、沉沉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