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强烈地坚持我所相信的独立女性生活的态度,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本性中除了那些迄今为止一直被迫在温室里培育出的生育特征与母性,还有其他能力。很有可能,一个女人以我所描述的这种方式思考、感受和生活,会被戏称为失去性特征;但即使学术上所谓的失去性特征,并不意味着她是怪异的或者是非女性的。性只是自然女性的特征之一——世代以来,性给女性提供了生存方式,在她生活中这个因素被过分强调和夸大。
在性的问题上,男人与女人关系的总体趋势和倾向似乎使拒绝成为不可能的事情,切断了一切能逃避满足他欲望的途径。他把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婚姻上,其动机是为了阻绝她的其他出路。毫无疑问,最初的动机加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异议就出现了,他允许她参加同台竞技,但这可能是个次要原因,这主要是为了坚持拒绝让她参与其他活动的一个妥协办法。这主要源于一个根深蒂固的意识:经济独立将带来拒绝的力量。
在我看来,男性对未婚女性一贯采用的毫不姑息、甚至有点残忍的不大人道的态度就证实了这一理论。(我认为已婚女性相应态度仅仅是屈从和模仿。)不是因为因为未婚处女是纯洁的,而是她们的存在那就等于对他的疏忽和蔑视。但这并不是他一贯怀有的对她的那种讨厌,这种活跃的、有些野蛮的厌恶,一定有其根源。他极不情愿地意识到,不结婚的处女证明了一个令人感到不快的事实,就是性交并不是每个女人的绝对需要。这个不安的意识解释了他的一贯行为,他把她置于骑士精神之外,在这没人保护的境地,有人期望她会有特殊的要求。
正如我所说的,如果承认婚姻对女性来说在本质上是一个交易——以她这个人作为交换换取生存的方式——那探询这个交易的方式,比较下婚姻中的工人的地位和任何其他市场上的工人地位也是合情合理的。这使我们很快意识到这样的事实——由于这个职业的强制性,因此有很多不利条件。通过其他方式谋生的人不知道也感受不到这些不利条件。关于强制服务的规定——奴隶制或类似的职业——这些职业的条条框框的建立不是站在工人的利益上,而是站在那些强迫工人工作的雇佣者的利益上。因此,婚姻市场中的交换和交易规则,必然是为了雇主的利益而制定的——男性。
事实就是如此。长期以来,这个交易的附属和结果——购买房屋,抚养孩子,婚姻已实际上成为女性带着贞洁和荣誉得到她每日面包的唯一手段。她每次尝试进入任何其他职业,一开始就会遭到轻蔑和反对;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依赖男人。然而,这个交易是她命中注定的,是限制她获得面包的一种手段,她可能不会公开宣称,再没有其他工人处于同样的地位了。男人有他的谋生之道,用双手、用头脑、用工具、用他训练获得的技能外出找工作;他的生计依靠它,他提供他的技能和服务,没有任何的羞愧或责备。但女人却不是这样;别人期望她这样表现,要对她被教导和训练的每一个工作都表达出不情愿。她在这样的信仰中长大,她的职业是婚姻和生育;尽管贫穷压迫着她——尽管她可能真的面临着缺乏生活必需品的困境——她也绝不能公开表达她想要进入这个职业中的愿望,不能以她这个唯一适合她的职业为自己赢得面包。她必须站在一边,等待——遥遥无期地等待;并要表现出蔑视的样子,等着进入到命中注定的家庭生活。
当然,这不仅仅是男性通过一种社会习俗强加于她的结果;从一开始,自然就使她比男性更挑剔,更被动。但是有了这商业性加上她本就挑剔和不情愿,她的经济需求就经常磕磕碰碰,处于冲突中,这促使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一唯一对她开放的市场中获取她的面包。从理论上讲——既然她靠自己的商品生活——她完全有权利叫卖着推销她的商品——并设法卖出个好价钱。这就是说,她有绝对的权利,以她的判断公开地寻求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生存方式的最佳人选。
这种讨价还价的自由可获得的最大的好处,对每一个工人来说都是被允许的,但这自由却不属于她。当然,这个自由也被妓女阶层行使——这个阶层推动合乎逻辑的结论成立,女性凭借美德而存在的原则是,以她这个人获取财产回报;但有趣的是要指出“这种不幸”进入了开放市场,法律之手作为援助充满威胁地凌驾于女性之上。如果深入探究的话,事实会令人奇怪:女性应该靠对异性身体上的吸引力生存,这个理论从没有被严肃地否认过,而是男性坚持,到底什么是诱惑,或者公开提供这种性吸引力是否触犯了法律?(不是因为女人对社会是危险的,而是因为男性肉欲主义者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源头。)很显然,因为这来自错误的一面。我说的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但光靠其他的解释也是不行的;我的理论似乎已被事实证明,在其他阶层的生活中,风俗里,像上述提到的法律,都竭力抑制女性任何方面的进步。的确,这是不成文的法律,如此强调,以至于人们不禁怀疑这种强调是必不可少的,免得女人获得自己的经济地位,就会在她谋生这件事上有了主动权,不仅剥夺了雇主追求她的乐趣,也剥夺了雇主的幻想,幻想他们的交易是件浪漫的事,是自由的选择。
事实上,最初制定法律的一定是男性,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这些法律每天都在被打破;有时是直接的,但更多时候是间接的。女人想结婚是一心想警惕着逃避工作,意识到她试图这样做,她几乎总能指望上姐妹们及时的合作,如果不说的话。我知道,这个说法明显违背了根深蒂固的男性信仰,男性认为,一个女人会把另一个女人看作一个要被贬低的敌人。女人总是穷其一生在一个长期的斗争中去取悦一个无法控制的欲望,去获得喜爱。(一个男人告诉我,他不会如此愚蠢无礼地听信别人的话去赞美一个女人。)就我而言,我也渴望不要试图动摇这高贵信念,有些说法违背了男性对女性的重要性。在一些女人身上,赞美是一种真实的激情,也是一些男人真正的激情;但是,在女人中间,这常被误认为是野心,是一种在生活中要取得成功的欲望。通过对女人敞开的唯一路径——得到男人的喜爱,获得人生的成功,这只是另一种方式证明我在前面表达的观点——很多女性的行为,通常被肤浅地认为是性冲动,这种冲动根植于其商业本能。
这是因为女性自觉或不自觉地意识到,婚姻的商业性质。她们对交配的事务如此感兴趣,而不是关于她们自己的事务。当然,事情太不言而喻了,以至于不能被否定——男人已经承认了,这个兴趣就像他们的行为,归因于旺盛的性欲;持续下降到考虑其组成中的“商业”因素,因为这必然意味着女性中集体智慧的存在。
我自己也不能怀疑,如果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意识的,是否在一个阶层中存在一种务实的工团主义精神,克服各种困难,通过各种途径专门致力于从雇主男性那里谋取生存之道。(我几乎不需要指出那个人,就像其他任何雇主一样,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极力压制这种联合精神,在婚姻市场上在雇员中,鼓动互不信任和相互分离事情的发生;婚姻这桩交易,由于工人间的隔离,就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这种压制团结和鼓励不信任和分裂的机会。)尽管如此,女性认识到结婚对彼此的经济必要性,就会以一种本能的友爱精神寻求各种方式去推进这个关系。女性一定还有什么特别的和不自然的可鄙的东西,助她完成了她自己的交易并保障了她的生活方式,而这不会帮助另外一个人去保障她的生存方式;正是这个动机,不是对他们美好未来的狂热,也不是她们中有些人已经到达公平彼岸的坚定信念,使已婚女性变得勤勉并成为坚定的竞赛者。事实上,被称为“已婚女性的巨大阴谋”的只是一个庞大的工会,成员们承认他人获得面包的权利。在我看来,女性之间这种无意识的联合精神在现实中最好的一个证明就是,纯粹是商业上的考虑,那些在男性周围的沉默的女性同谋的存在就是在制造“敌对态度”。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干预和警告受害者的女性只有他的亲人——母亲或姐妹;其他人,没人会对追求者的追求动机真正感兴趣,他们会保持缄默,甚至会对追求者提供帮助。她们意识到她们的同胞有权抓住机会——她必须尽自己最大努力紧跟她的贸易,不再梦想着让她离开,像一个正派工人着急去见一个雇主并告诉他,他的一个队友不胜任他的工作,因此应该被解雇。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一个男人得向另一个男人寻求帮助;这时讲究实用性和并不浪漫的女性的,她们的同情心就会被搁置。
当然,我不会否认女性之间存在积极和痛苦的竞争,不仅仅是为了特别的男人的支持,而且还为一般男人的支持。但我已经说过了,我认为竞争很大程度上主要是经济竞争和人工竞争。有经济的地方,由于同样的原因,就会在工业其他部门存在激烈和痛苦的竞争——劳动力市场就人满为患。有人工的地方,不同于纯粹的经济,精力强制集中在某一特定目标上,缺乏条件将能量分散到其他方向。一个女人对生活没有兴趣,她就用尽一生的时间与那些名花无主的姐妹们比赛谁能先赢得男人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