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祭祀与重生
午夜时分,月亮静静地挂在天边,星星格外的亮,甚至还有几颗发出近乎红色的光芒,这是传说中的妖星吗?同一片星空下的人,是否都在欣赏浩瀚宇宙的美,还是在思念着远方的人儿呢?
连续的两颗流星划过天际,像这月夜的两行清泪。
浮生岛上,万籁俱寂,连虫鸣和鸟叫都没有,只有黑石山孤独的耸立,如一个倔强的行者。
五年一次的“选择日”,终于在一日喧嚣后结束了,随着各个山洞洞口的铁闸落下,九成以上的人不能再见明日的朝阳,只能长眠在山腹之中了。整个岛如带上一层黑纱为逝者哀思,竟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清幽绵长的钟声自远山深处响起,由弱到强,一波一波绵延到岛上的每个角落,如生命在律动。钟声似乎能抚平人世间的所有创伤,随着它的节奏,黑石山腹中白日里成千上万横死的冤魂竟脱离它们生前的躯壳,慢慢地漂浮在空气中,而一切的扈气和怨恨随钟声烟消云散,只剩下纯净的灵魂能量和淡淡的神圣气息。
门,悠悠地在黑石山的最高处出现,这是一扇不知是什么物质形成的门,也不知会通往哪里,门是虚无的黑色,黑得那么深邃,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分外明显。
随着门的出现,灵魂竟出现一阵躁动,隐隐的,兴奋的躁动,片刻之后,就如朝圣般纷纷地向那扇门聚拢,好像那里就是天堂的入口。
可就在此刻,黑石山腹中的灵魂之河却突然亮了起来,而这次,却不仅仅是众恶灵现身那么简单。灵魂之河如天河之水倒灌,直奔山顶那扇诡异的门而去,恶灵们也如训练有素的士兵,悄无声息地聚在一起,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眨眼间,它们后发先至,竟比那些零散的灵魂更快一步到了那扇门前。
门恰恰在这时打开了,就像黑色的漩涡,灵魂们雀跃着,欢呼着,就要一拥而入。可刚刚也到了的恶灵突然不受灵魂之河的束缚一样,铺天盖地地分散开来,那虚无的爪子抓住正要进门的灵魂们开始死命地往回拉扯。离门只有一步之遥,灵魂们哪能屈服,拼命地往前。瞬间,它们的身体由于灵魂之力催生到极致而发生炫目的白光,上万灵魂的汇聚把整个浮生岛都照得亮如白昼。
不过,终究没有一个能成功,并不是灵魂之河过于强大,而是眼前的这道门像一个黑洞般,灵魂聚起的力量竟都被它悄悄的吞噬了。灵魂们始终摆脱不了身后恶灵的拉扯,于是,在绝望中只能不停地靠燃烧灵魂获得宝贵的力量,试图用这种方式去挣脱,可眼前那道门却如贪得无厌的饕餮,无情的吞噬着,一次次断送了它们的希望。
终于,灵魂们不再挣扎,燃烧灵魂的代价是它们失去了宝贵的记忆,失去了爱的能力,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剩下了只有无尽的绝望,愤怒,和憎恨,它们要鲜血,要杀戮,要毁灭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它们对世界发出复仇的怒号,一时间,浮生岛上一片鬼哭狼嚎,经久不散。最后,它们和拉扯它们的恶灵汇集到一起,如河水般注回黑石山腹,那条灵魂之河更加宽了。山顶上的那道门随着吸纳了强大的灵魂之力后,变得更加的神秘和深邃,如魔鬼的眼睛般眨了几次,终于也消失在夜空之中。
岛中央,最高的建筑,顶层,那个石像今晚一直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黑石山顶的方向,直到那道门最终消失,他身边的一道影子才道:“主人,这次的祭祀很成功。”
石像也欣慰地长出口气,“快了,快了,很快这个世界就会换个模样了。”
***
“姐姐,老约翰,格格,你们怎么都在这?”岚丰惊叫道,这几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斑驳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连双眸都被晕出了暖意。
姐姐和老约翰同时伸出了手,像要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格里高利穿着一套合身的西装,虽然看着还是很滑稽,可倒是真有博学的智者一样的派头,此时也正笑吟吟的对自己耸了耸肩。
哗啦,树上的叶子一动,一张美丽的脸庞在枝桠间露了出来,可五官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只是一双凤目流光溢彩,左眼睑下带那颗泪痣分外的熟悉,哦,正是那日在灵魂之河时遇到的姑娘。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让岚丰一阵的目眩神迷。
“你们都好好的,全都没事,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发自内心的喜悦把岚丰的心瞬间填得满满的,他大喊一声,张开双臂,就往树下跑了过去。
可就在他几乎到了几人的面前时,眼前却一花,然后一切都变了模样。晴朗的天空一下就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脚下的土地竟变成了齐膝深的血池,更可怕的是,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其中有格瓦斯,他上岛以来杀掉的第一个人,心口还在咕嘟咕嘟冒着血;老熊,外皮没有了,露出里面的骨头,筋肉和已经腐烂的内脏;还有那个人类壮汉,那个金发精灵,他们只剩下一颗人头在空中飘着,这样的尸体还在增多,被自己杀掉的,和死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个都出现在面前,眼中带着死气和怨毒的目光,彷佛在说:“还我命来。”这些死掉的人此时正双手平伸,如丧尸一般直挺挺地向自己走了过来,更要命的是,自己突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啊!”岚丰大叫一声,下意识手脚往前乱挥,可什么都没有碰到。脑子突然一轻,眼睛一下睁开了,哦,原来是一场梦魇。
不过,这是哪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房间,不大,白色的墙和屋顶,里面只有简单的两个柜。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硬质的床上,而身边,一个大大的秃头正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啊!”岚丰又惊叫一声,难道还在梦中吗?这是格里高利吗,怎么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小岚,你……,醒了,格里高利就知道你会没事。”没想到这个格里高利竟然说话了,声音还带着哽咽,一句话没说完,又低下头,手在小眼睛上偷偷地揩了两下。
而岚丰偷偷伸出手,趁格里高利低头的时候,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摸。
“你干什么?”格里高利猛地抬头。
“还好,还好,你是真的,见到你真好,格格。”岚丰拍着胸脯道。
说完,两个人竟相对无语,好一会,岚丰适应了眼前的环境,问道:“格格,咱们这是在哪?”
“在岛上啊,浮生岛啊”
“我是说具体位置。”
“格里高利也不太清楚,从那天出洞开始,咱们就一直在这个屋子里,外面有特殊的装置,暂时不能出去。”
“那天?我难道昏迷了好几天吗?”
“是啊,这是你昏迷的第五天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就有大麻烦了。不过,格里高利知道你一定会没事。”说着,格里高利的眼睛似乎更红了,声音也有些颤抖。
岚丰知道格里高利的情绪有点激动,等他平复了一会,才道:“格格,快跟我说说,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里高利早知道岚丰会发问,理了理思路,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选择日”那日,格里高利被抬出了1号洞后,不多时,就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山洞的外面天已经大黑,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楚。在他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山洞的都已经完成了角逐,幸存下来的人都聚在一片被很多黑衣人围起来的空地上。大部分人都带伤,其中还有些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一些黑衣人好像是大夫,正忙着救治。他们的治疗方式很简单,小伤就是简单的包扎,而如断胳膊断腿,甚至开膛破肚这样的伤,就是用手在伤口处一抚,血肉就像花一样枯萎下去,不过也达到止血的目的。他们这种治疗倒是非常的有效,至少格里高利还没有看见一个人重伤而死去。
格里高利没有再试图回去救岚丰,他知道周围的黑衣人不会允许,强行过去的结果也只能是再度被打昏,可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一队黑衣人却突然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急冲冲地拿着些工具又赶回1号洞。这队黑衣人出洞的时候面色都非常的不好,甚至有一个竟然还吐了出来,不过,格里高利欣喜若狂的是,他们抬出了一个担架,上面正是岚丰。他们也就是刚刚出洞,那个木太郎就宣布祭祀开始。祭祀是不允许看的,于是,所有的幸存者就被带到现在的地方,原本是每人一个房间,但格里高利担心岚丰身上的上太重,主动要求和他在一个房间,黑衣人倒也没有反对。
就这么过了五天,其间,黑衣人对岚丰奇怪地另眼看待一样,派来专门的医师给岚丰释放神圣治疗魔法而不是用那种粗暴的暗黑治愈术,岚丰的外伤好得很快,连伤疤都没有留下,可他却一直没有醒过来。黑衣人的医师仔细的检查后说是大脑受到冲击,精神力透支过大,醒来的希望很小,即使醒来也可能是个植物人。还说,在“洗礼仪式”之前如果再醒不了的话,就只能放弃。
而格里高利跟黑衣人低三下四地询问之下,才得知“洗礼仪式”就在今天。眼看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格里高利正心急如焚,还好刚刚过了中午,岚丰终于醒了过来。
听完叙述,岚丰心头一酸,他清楚格里高利一定是几天来为自己担心,估计连着守着自己几天都没怎么合眼,眼睛才会这么红的。
深深地看了格里高利一眼,岚丰知道,虽然相识到现在只一个多月,可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已经跳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即便连彼此的身世都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生死之交,成为血脉相通的兄弟。岚丰突然眼睛一热,一把抓住格里高利的手。格里高利像是很不习惯有人和他这样,那他明白岚丰此时的心情,生死擦肩过,兄弟再聚首,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古往今来的真正的强者,身上无不吹一种凛冽的风。他们的强并不意味着智慧超群,武功盖世,而是在绝境中也不会放弃自己坚持的东西,哪怕已经头破血流,也依旧要抱着头继续滚下去。而眼前这对亲密地在一起的大男人,基情四射的同时,又的确让人闻到了那么一点强者的味道。
格里高利倒是很体贴,纵然对岚丰如何能让黑衣人破例去救他感到好奇,可考虑到他大病初醒,精神恍惚的状态,也就没有问出口。两人静静地享受这一份恬静,不知不觉过了好久。
这时,墙角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喇叭形状的东西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不带感情,但充满了威压。“所有重生者立刻集合,洗礼仪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