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过眼烟云
李太浩暗道：“这女子既然知道这个地方，又来的真么凑巧，身上还有梦蝶这种奇物，定是那圣女武艺。怪不得九节这样的人也要赞叹他的容颜，果真是倾国倾城。”
“圣女大驾光临，李太浩有失远迎”
女子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太浩道：“刚才还不敢确定，现在确信不疑了。不知圣女到此所谓何事？”
圣女冷哼一声，娇叱道：“你明知故问，还不将瀛洲仙碑交出来。”
李太浩见他向对下人一样的口气，气往上冲，道：“这瀛洲仙碑是你的东西么？”
圣女一愣，道：“不是，他本就是天下奇物，谁不想据而有之。”
李太浩到：“那便是了，既然是天下之物，便是有德者据之。我师父德高望重，我将这块天地奇物交予他老人家，凭他发落。圣女可有异议。”
圣女气急，道：“这瀛洲仙碑是我千辛万苦，动用了多少力量才抢回来的，你想这么轻易的拿走他，没门。”
李太浩剑圣女涵养如此不足，微感好笑，道：“你是抢的，我是蒙人相送，在道义上，圣女已经站不住脚了。”
他这话虽然牵强，但确是是李然拱手交予他手中的。
圣女一时想不到辩驳的话，忽然展颜一笑，两道蛾眉弯成了月牙，道：“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也不与你争辩。”
李太浩笑了笑，道：“在下虽不是长生不死的身子，但活上百十年还是没有问题，怎么会说死就•••”
话未说完，便感到胸口处一阵沉闷，四肢麻痒难当，似乎有些难听使唤。脸色大变，怒声道：“你下毒。”
圣女娇笑道：“我尹师师向来恩怨分明，李大侠侠义之名名传天下，小女子也是佩服的紧，只要李大侠将瀛洲仙碑给我，我便双手将解药奉上，你看如何。”
李太浩内视经脉，发现心肺处附着一层黑色细微的粉末，知道这就是毒源，忙从身上取出一颗解毒丹，先稳住毒的扩散。一边运功逼毒，一边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尹师师道：“别妄想运功逼毒，这毒药乃是十八地狱毒中的枉死狱，千变万化，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之中，不知多少人枉死在这毒药中。我将它放在梦蝶幻翼上，振翅之间，就有毒粉飘散到空气中。”
李太浩见那些毒药宛若跗骨之蛆，每次呼吸就会有少许毒药进入经脉中，游遍全身。毒药似乎似乎本身就是心肺的一部分，运功拔出时，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李太浩见逼毒无效，暗想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擒住她，再逼问解药的下落。当下低哼一声，云中剑脱鞘而出，如龙归大海，腾蛇乘云，速度飞快的冲向圣女尹师师。
尹师师冷笑道：“你的动作越激烈，毒扩散的越厉害，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
李太浩也不答话，剑毅然一往无前的冲过来。
尹师师见他如此不识时务，心中大怒，手中飞起一只蓝色的蝴蝶，跟之前有差别的是刚才那只仿佛水中的影子一般，似虚似幻。而这一只却有着鲜活的身体，美丽的花纹，精致的翅膀，可爱的触角。翩翩舞动时仿佛水在空中流动一般，自然而又流畅。
“叮”的一声，云中剑撞在蝴蝶幻化的一朵蓝色的花朵上，花朵如四季轮回一般迅速的凋谢，云中剑却仿佛撞在一块铁板上，倒射而回。
李太浩心中微讶，想不到这只看起来柔弱的蝴蝶竟有如此惊人的防御力，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神情凝重，双手微张，脚下青光流转，八卦图案循环往复，口中念念有词。
“天道神威，轮回无常，诸般幻想，过眼云烟”
云中剑仿佛感觉到什么，剑尖轻微的震颤着。周围的水汽不断融进剑身中，到了最后，云中剑周围只剩下稀薄的一点水雾，露出了洁白晶莹的剑身，连外面的惊雷似乎摄于云中剑中的力量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往下落，大殿中一片明亮，一片安静。
尹师师没想到中毒之后，李太浩还能使出如此招数，神情凝重。从身上摸出两片蚌壳，紧紧的攥在手中。不动声色道：“你不要命了么”
李太浩脸色苍白，身子不住颤抖，神情却十分兴奋，仿佛遇到了十分开心的事情，哈哈一笑，豪气冲天道：“我李太浩从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尹姑娘，这一招名为‘过眼云烟’，小心了。”
说完，只听黑暗中一声清脆的剑鸣，比起那滚滚落雷，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剑身高悬头顶，急速的旋转，每一次旋转便喷发出万千道云气直射向尹师师而去。
尹师师祭起手中的两半蚌壳，紧紧地将她护在里面，仿佛在保护自己心爱的夜明珠，蚌壳无怨无悔的为她遮风挡雨。
“砰砰砰”宛若密集的雨点敲击在清脆的玻璃上。蚌壳承受着一波波云箭的攻击，光滑圆润的表面满是坑坑洼洼的痕迹，大的如拳头般大小，小的如针眼一般，虽微不可查，却形成的凹痕更深。
云中剑仿佛一口正在喷发的火焰山，又如一场漂泊大雨。等云停雨歇，云中剑渐渐回复了原本的样子，不再有云箭射出。似乎有些力竭萎靡，云中剑已不复刚才的威势。
李太浩却在此时大喝一声：“尹姑娘，小心了”
尹师师本放松了心神，听此提醒，知他不会无的放矢，一个机灵重新振作起来精神来。
这时，云中剑忽然化成一道飘渺的雾气，薄弱蝉翼，如历尽沧桑看透世间的一双清澈眼睛，如大起大落后心如止水的心境，如过眼云烟后一番深刻的领悟。
一缕雾气，宛若在林中漫步的一位诗人，在黑暗中游动的一条小鱼，慢悠悠的飘荡，却在眨眼间便到了尹师师的面前。
“噗”的一声，承受了万千云箭攻击的贝壳，却被这道轻飘飘的云雾轻而易举的穿透，带着一丝鲜血，从另一面出现。
蚌壳四散裂开，尹师师的面纱飘落，露出一张清丽美艳的脸庞，捂着肩头，上面满是鲜血，狼狈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气，刚才的一道云雾竟是破开了贝壳的防御，又重创了她。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李太浩此时也是虚弱之极，脸上布满了黑气，呼吸之间，便见一丝丝红色的血雾从鼻腔中喷出：“我与姑娘无冤无仇，何必杀你。而且姑娘手段虽不光明，但心的却是善良。”
尹师师似乎有些气恼：“谁说我善良了，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知多少人畏惧我怕我。”
李太浩轻笑一声：“姑娘如果真是如此，就不会教导黑白无常两人不要乱杀无辜。”
尹师师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侠怎么想的，解药就在我身上，杀了我之后，一样可以得到解药。”
李太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如果今日杀了你，后日我会杀更多的人，直到有一天被人所杀。”
尹师师不以为然道：“我才不会坚持这种傻子般的想法，诺，这是解药。”
说完，抛向李太浩一个精致的瓷瓶，上面隐隐有花香的味道。
李太浩打开药瓶，倒出一粒棕色的药丸，没有丝毫犹豫，仰口吞了下去。
尹师师道：“你不怕我给你的毒药。”
味道有些苦，李太浩咧了咧嘴道：“还有比十八地狱毒，更毒的毒药么。”
尹师师饶有兴致看着她：“你这人真有意思，不过我解药给了你，瀛洲仙碑该还给我了吧。”
李太浩道：“解药是我打败你得到的，我并没有答应以瀛洲仙碑交换，此事恕难从命。”
尹师师两眼圆瞪，似乎很是愤怒，指着李太浩：“你••你•••。你不给是么，本小姐亲自去取。”
李太浩道：“刚才你就打不过我，如今我服了解药，你更是•••••”
话未说完，蓦地脸色大变，此时竟然全身僵硬，一点知觉也没有，连舌头也开始酸麻期期艾艾道：“你•••你•••”
尹师师得意洋洋大笑道：“我可没给你下毒，十八地狱毒的每一种解药都是一种不次于地狱毒的毒药。你服的这颗化石丸，会让你全身僵硬，如石头一般，不过不用担心，明天就会没事。”
尹师师笑嘻嘻的走到李太浩面前，从胸口的衣襟处搜到瀛洲仙碑，贴到脸上摩挲着，说不出的爱惜，长叹一声：“为了这一枚石碑，我不知受了多少苦。”
说完，将李太浩推倒在地，笑意盈盈道：“李大侠，委屈你在这儿过夜了，再见”
说完，一道蓝色的蝴蝶幻影出现在她脚下，载着她离开大殿，宛若昙花一般没如黑暗中。
雷声阵阵，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太浩虽然全身僵硬，却还能目能视，耳能闻，心能动。正在回顾这一天波诡云谲的经历。
一阵脚步声突然在大殿中响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宛若死神的召唤。
李太浩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当年面对实力远高于自己的阴阳怪，他也没有这样的恐惧。
恐惧之外，更深的还是一层悲哀和遗憾。
这就是人性。
“李太浩，我不知你能不能听到，但我不想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你救了我一命，也无意跟我抢瀛洲仙碑，可是你犯了一个错误”
声音冷漠，仿佛被夜晚的寒意给侵入一般，是李然的声音。
李太浩心如明镜，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发现了李然屠杀同门的秘密。
“没有了瀛洲仙碑，我还会回到长秋山，所以这件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跟你的一生告个别吧”
电光陡亮，轰雷乍响，大殿一片蓝紫交映的光亮。
一把长剑高高举起，正是伴他日日夜夜的云中剑，一声凄鸣似乎在大殿回荡，那是云中剑震颤的声音，名剑有灵，但却无可奈何这肮脏复杂的世道。
仿佛命运开了一个玩笑，平时仗剑天涯的爱剑，杀人无数，现在却插在自己的胸口。
李然仰天狂笑，漠然看着鲜血从李太浩胸口涌出，在地上流动盘旋。一转身，钻进了漆黑的夜幕，瞬间消失了身影
大殿又回复了寂静，狂风更紧，雷声更隆。还有那一阵微弱的“咚咚”声，夹杂在雨声雷声中，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