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恶为恶
几人走进寺门，只见里面层层殿阁，迭迭廊房，甬道回旋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想来三百年前这也是一座极宏伟的建筑。不过时过境迁，如今院落内杂草丛生，苔痕蔓阶，乱石埋径。时不时有野兽昆虫从眼前掠过，荒凉凄惨，沧海桑田的变化令人不胜唏嘘。
言九节带着众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古朴宏伟的大殿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
荣芝走到台阶上，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在台阶上一擦，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道：“虽然被雨冲刷过，不过青石表面仍有一层淡淡的干涸的血迹，不仔细看的话很不容易分辨出来，而且上面仍旧残留着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血腥味时浓时淡，显然这里曾在不同时间发生过争斗，而且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夜。言公子，你前天晚上来的时候，可看到有人在此争斗。”
言九节思索了一阵，道：“没有，我来的时候整座寺庙，出了风声雨声，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发现当时有人在打斗。不过当时台阶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穿的衣服一模一样，看样子出自同一个门派。”
乐越潇问道：“你可认得是哪一个门派。”
言九节摇摇头，道：“不认得，正邪两道许多门派我都有过交道，从没见多那个门派的弟子如此穿着。”
“当中只隔了一天”荣芝在青石台阶上，缓步走着，道：“如今尸体已经消失，说明当中有人来过，而且在这儿发生了争斗，只是不知后来这些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林云溪不假思索道：“肯定是那凶手的同伙，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会为他们收尸。”
荣芝微微一笑，道：“不要妄下结论，走，我们到大殿看看。”
说着，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脚跨过了门槛。大殿中央一座宏伟的鎏金大佛，两边是彩绘的罗汉菩萨，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四壁窗户半开半掩，上面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言九节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我在这佛像的后面发现了李兄的尸体。”
林云溪紧跟了过去，绕过佛像，来到一个幽静的禅房中。
言九节走到一根柱子旁，蹲了下来，指着血迹斑斑的地面道：“李兄当时就躺在这儿，胸口插着云中剑。”
林云溪轻抚地面，手指上沾着一点鲜血，脑中想象着李太浩死去时的模样，心中哀痛，不禁热泪盈眶。
荣芝扫了一眼禅师，指着墙壁还有柱子上，千万道宛若被刀子划过的痕迹，道：“这些剑痕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当时肯定发生了和激烈的战斗。”
林云溪平复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道：“这些痕迹并不是剑痕，而是一道道云气留下的。”
“难道是太浩的云中剑”乐越潇问道。
林云溪肯定道：“不错，这时师父交予李大哥保命的绝招，过眼云烟，我曾经陪他一起练过。一经施展，便会喷涌出千万道云雾水汽，犹如一条条小鱼从平静的水面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波光粼粼的水痕。水雾虽是柔软之物，但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就会比剑刃还要锋利。”
乐越潇平时与李太浩接触不多，啧啧称奇道：“太浩竟还有如此厉害的招式。”
林云溪显得有些自豪，道：“这只是过眼云烟的前奏，到了最后的一道水雾，那是云中剑几年才能孕育出的云之精华，其速度已经不再是我们肉眼可见的快了，而是眨眼间的功夫，任何人都会来不及躲开。”
荣芝蹲在地上，手中黏着一块白色的碎片道：“这是南海龙蚌的蚌壳，与千年通天石、三生龟的龟壳一样具有天下最坚固的防御力。蚌壳很薄，看来南海龙蚌还没长大成熟。太浩曾经击碎过蚌壳，只不过不知为什么，并没有杀得了躲在蚌壳中的人。”
“南海龙蚌生长在南海深处的海底，一直被南疆七十二族开采把持，很少能流入中州与东海，想来这人身后也有极大的势力才能找到南海龙蚌防身。”乐越潇话刚说完，忽然从手中飞出一道白光，朗声道：“阁下何必鬼鬼祟祟，在这儿偷听别人谈话，烦请现身相见。”
说话见，白光已经穿过窗户，只听外边一阵当啷一阵乱响，接着传来一人惊恐尖锐的叫喊声。
“放开我”
林云溪紧随白光破窗而出，只见外面宽阔的院子中，一个丑陋的侏儒被一张白纸紧紧的裹着，正拼命的挣扎逃脱，一张狰狞难看的脸涨的发红，看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白色虫蛹在蠕动。
林云溪纵身飞过去，宛如拎小鸡，一把将他抓起来，怒声道：“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谈话。”
那侏儒大声嚷道：“我只是从这里路过，你们凭什么抓我。”
林云溪见他叫嚷，心中大怒，将他狠狠丢到地上，溪山清远剑脱鞘而出，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只是轻微的一触，侏儒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一道细小的伤痕。
“还敢狡辩，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凶手派来的。”
侏儒想不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见他眼中森寒，知道动了杀机，满头大汗，惶恐道：“好汉饶命，我不知你说什么，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见这偏僻的不恶寺中有声音传来，这才好奇停下来查看。”
林云溪冷冷道：“不恶寺这么大，你怎么恰巧听到这儿传来的声音。”
侏儒将头微微偏离剑尖，声音发苦，道：“我天生耳朵灵便，能听出几里外人说话的声音。”
“林兄，这人倒没有骗你”
言九节从门中走出来，不疾不徐的走下青石台阶，身后荣芝与乐越潇也赶了出来。
林云溪问道：“言兄认识此人。”
言九节哈哈一笑，道：“我不仅认识他，还跟此人交过手。东海人都称呼他为血蝙蝠，天生一对灵耳。此人修炼一身邪门歪道的心法，能化身沥血鬼物，以人血为食物，为人狡诈残忍”
侏儒似乎知道言九节会这么说似的，也不反驳，阴阳怪气，道：“原来是九节公子大驾光临，九节公子身边这几位道友看起来眼生的很，似乎不是东海人士。”
言九节指着荣芝道：“我身边这位是终山折月峰玄一真人二弟子，荣芝。一张薄纸将你困住的是三弟子乐越潇，这位少年有为的是李太浩结义兄弟玄一真人最小的弟子林云溪。”
血蝙蝠越听越是心惊，想不到名震天下的折月峰二弟子、三弟子，还有初露锋芒的林云溪竟会来到此地，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落入他们手中。不过这人也是狂妄贯了，此时也不知收敛，狂笑道：“原来都是些名震天下的人物，不过只是徒有虚名，玄一那老头教出来的徒子徒孙只会只知道冤枉像我这种不入流的人。”
林云溪大怒，抬脚狠狠的踢中他的腰部，道：“敢污蔑师父，找你。”
这一脚力度不小，血蝙蝠吃痛，闷声哼哼了两声。
林云溪冷冷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只要你说出害死我李大哥的凶手，我就留你全尸”
血蝙蝠鼻中冷哼一声，道：“你李大哥是谁，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九节道：“李太浩是这位林少侠的结义兄长，昨晚被人害死在这不恶寺中。”
血蝙蝠挪动一下身子，哈哈一笑道：“李太浩死了么，东海从此少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林云溪见这人如此刁蛮狂妄，三番五次的激怒自己，早已心生杀机，此时又听他辱骂李太浩，再也忍耐不住，手中剑一扬，当头落下，朝血蝙蝠的头部而去。
血蝙蝠大骇，惊叫一声：“不要杀我”
“且慢”荣芝低喝一声，手中蓝光一闪，众人只感到周围温度突然降低他修炼的是一种偏阴寒的剑诀，能够聚气凝冰，与云中剑聚气为云有异曲同工之秒。再看时，荣芝手中多了一块细碎的冰块，。以暗器的手法打出。
“叮”的一声，冰块击中溪山清远剑，剑刃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落在血蝙蝠的右耳上，如吹毛刃断一般轻松的割下右耳
院落外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叫嚷，血蝙蝠痛的浑身扭曲，在地翻来覆去的打滚。
“云溪，不要激动”乐越潇见林云溪一击不中还要在补上一剑，忙将血蝙蝠凌空提起，倒挂在旁边一棵巨大的松树上，远望去想是一个白色的马蜂窝，又像是蚕吐丝结的蚕茧。
林云溪又急又怒道：“师兄，不要拦我，这人出口不逊，辱骂师父，我一定要杀了他。”
荣芝忽然肃容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或因嫉妒、或因仇恨、或因误会、或因各种不得已的原因辱骂甚至想杀死师父，难道你要将这些人都杀了不成。如果是这样，你与那邪教妖人的自私自利有什么不同。”
乐越潇也道：“太浩生性豁达大度，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复仇耿耿于怀、睚眦必报，为了莫须有的猜测大开杀戒。太浩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
林云溪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萦绕脑际炽烈的复仇欲望，蒙蔽了自己的理智，阻塞了自己的心胸，似乎除了复仇和杀戮，世上再也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什么古道人肠，拔刀相助都被摆在不重要的位置。他本就心思颖慧，此时想通了问题所在，登时焕然大悟，自己竟然差点坠入魔道，惊出一声冷汗。
惭愧道：“多谢二师兄，三师兄。这几天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差点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