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法盛载的快乐

蛤蟆沟赏冰瀑闲记

序

动笔写字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从万恶的状态恢复过来。游玩归来的心本该是纯清的，无比快乐的。然而，就在这快乐之颠峰，我却把自己扔进了万恶低谷，我无法呼吸，无法思想，甚至连麻痹片刻都不能够。我的思绪总清醒在某种状态，这种思绪的某种状态缠绕着压在胸口，我只觉得闷，疼，我无奈于生活中的一切。

就在我和先生从那空旷的、包含着苍凉、又抒写着冬日风情的冰瀑里归来的时候，我们刚刚吸取的饱满的精神便如秋日的庄稼饱受了霜杀一般。我们的快乐，我们的热情，我们偎依在大山胸海里所徜徉的美感，就在瞬间，便被那无情的尘世掠去了。

梁上君子的行为不管不顾的使我们一无所有，我和先生的背包以及背包里装载的我们从大山中得来的全部的念物，都成了梁上君子的囊中之秀。责怪自己已经不能弥补一丁点的损失，我试着开导心胸，又试图如从前样放阔行为，然而究竟不能如愿。

我的心胸仿佛缩小了一般，再也不能承载无限。尘世的物俗眯住了心眼，刚刚开阔了的心胸被无情的充填了。我的心海变成狭小，狭小的空间无法盛载无限的快乐。我只好以麻痹的姿势清醒的假装睡眠，然而，究竟还是无法沉入梦缘。我的脑海里只有折合了的五千元损失和那永远无法找寻回来的美好的留念。

临行车内狼呼啸

冰雕蛤蟆情未了

欢乐脚下雪中玩

纵使浪迹荤天然

决定转入狼队的时候，心情是兴奋而充满激情的。狼队早就听说了的，是西安野外爬山的强驴。一直未敢入流，怕力量欠缺。

狼队的集合点在省体育场内。七点钟的体育场尚且沉浸在夜幕的收敛之中，昏暗的灯光从车厢窗户向黑暗放射着光明。窗户里人头不停的窜动，走近车门才知是不断上车的色狼。

色狼们显然差不多到齐了。我赶紧上车找寻位置，同行的W女士已经替我预留了座位。赶紧落座之后，便就焦急的等待着先生。

等待的空挡里，我扫视了车里的人群。从阅人的经验里我读出，这里大多都是老狼，只有少数的沉默寡言的新狼，仿佛独自守着空寂的心房，只在一边静静的坐着，不停的用眼睛扫视着周围吵闹的人群。从熙熙攘攘的吵闹和交流里，我已经察觉这群老狼的强悍了。

先生急奔而来，刚入座位，车便启动了。

黎明渐渐向人间润浸，灰白相间的世界弥漫而来。灯光的昏暗里站起一个人，我认识的，他便是野狼的队长。

狼队简短的介绍了蛤蟆沟的风景概貌以及游玩的事宜。他的样子神秘而沉重。时常戴着一幅墨镜，叫人一下子会想起一位名导。那幅永远不卸的墨镜如同长在脸上一般，遮盖着他的也许有些味道，也许更加深邃，也许……，我说不上来，也许使他显得更富有感情。而那眼镜却黑黑的如同一个黑洞，遮住了一个真实的情感，一幅真实的面孔。叫人永远看不见一个真实，更无法从眼神里了解和知道他的思想。他仿佛把自己深邃的包裹了一样，叫陌生的新狼永远无法清楚他的思想和本来的面目。这种包裹显然扩大了他的影响，表面上，他应该是深远而城府的。

我没有料到的是狼队临行前的欢乐气氛，这种景象只在好几年前单位旅游的包车里体验过。节目主持是金牌的美女主持，自封自赏的气质在一群狼丛的拥围里成就着快乐。花魂的魅力感染着每一个狼友。美女帅哥，老歌新唱，车厢内顿时狼声鼎沸。歌声飞扬，欢乐的气氛感染着车里每一个人，这种曾经的快乐也新鲜的感染着我。歌声是容易传染情感的，车里的人个个激情迸发。

时光在快乐的感受里缩短着行程，颠簸的不适被歌声湮灭了。当主持人花魂宣布车已到了蛤蟆沟，请狼友们准备好行囊下车的时候，大家才从刚刚的艳梦里惊醒。

秦岭向色狼召唤，蛤蟆叫狼友匍匐。

蜂拥而上的色狼们一下子入了蛤蟆沟，寂静的蛤蟆刚刚还沉浸在晨曦的洗礼中，转眼便被红红绿绿、热热闹闹的狼群注上了色彩。

太阳从东方淡然的升起，向蛤蟆沟放射着温暖的光辉，晨曦中的蛤蟆沟绽放着迷人的色彩。一屡朝阳穿过空旷的森林向溪涧挥洒着，映射在冰雪覆盖的林中。雪地里踩踏的狼群沙沙的唱着歌，刚才还沉寂的沟一下子复活了。

溪涧的冰是结了厚实的，踩在上面，一不留神便会跌个前仰后翻。强狼们照顾着新狼的行迹。一股狼间的暖流在蛤蟆沟里相互传递。前呼后应，前后照应，这是爬山者自发的心得。

我没有去过东北，更没有欣赏过如此之天然冰雕和雪地。只在偶尔的机会见过几处人工的冰雕，远不及大自然神工鬼斧的奇妙。震撼之心处处，触发之情怡然。

但行间，一眼望去，苍松凛然，枯木逶迤。泉水溪涧凝变，挥洒林间，宛如水晶迷漫，又似琼浆玉泛。

正是：

一地洁白一世情

穿越松林万古雄

昨日溪水涓涓泻

况时碎冰写风流

蛤蟆浅处崖水深

雪沙苍凉月映魂

琼浆溢满悬玉镜

疑是寒宫羽裳帘

我一下子被这冬日的馈赠触动了。我想象不出这些看似水晶玉碎，又如琼瑶翡翠的天然冰雕，在夏日的溪涧是如何涓涓潺流的。我仿佛从那些明亮的银雕下看到了清清的泉水潺潺而泻，奔流直下。我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那远去了的又似乎渐渐走近的溪水之涓，泉水之清。

小泉流水叮咚响。这是小时侯就会唱的歌，然而，那只是一曲会唱的歌。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明白泉水叮咚的含义，和那真正的叮咚之魅力。我从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雕塑里读出了泉之于冬日里叮咚的歌唱。

小泉尚且如此，大瀑更是迷离。被那无声的大瀑诱惑着，我加紧了爬行。时光在快乐的伴随下循序渐进着。绕藤林，过冰溪，踏雪沙，攀崖走峭。雪是一处厚过一处，冰是一节重过一节。不愧为水崖沟，沿途各种形态的冰雕仿佛诉说着时光的磨砺，叫人千读不厌，万观不倦。

太阳从间隙温暖的照射下来，在冰雪上形成一层光芒，这光芒衬托着粒雪玉冰向周围放射着光辉，光与雪交互晖映，形成光芒万丈。猛一抬头，顺沟仰望，蛤蟆瀑遥遥挂在前面的悬崖峭壁上。宛如天边而来的水晶帘，又似海里腾起的珍珠衫。飞奔而泻，仿佛镶嵌在天边的玉坠，又似悬挂在崖上的明镜珠帘。

这景象吸引着爬攀的每一个人。我加紧了步伐向瀑布近处行进。山路弯弯，攀爬而行，抬眼的功夫，人就近了瀑布。

冰瀑没有震耳欲聋。没有隆隆声提醒，不经意间行走，猛然抬头，冰瀑却凛然的挂在眼前。这时候，人所能感触的只有那发自内心的敬畏和仰望了。

眼前的瀑布焕发着流光异彩，虽然没有夏日那飞流而泻隆隆震山的声音，没有倾泻而落泛起的水雾弥漫的氤氲之气。而冰瀑自有冰瀑不可抗拒的气势与恢弘。

站在冰瀑的面前，人渺小到无一形容的地步。想象的无限和遐想的空间无限的快慰着人们的思想。这些厚重的雕塑，凝聚着深邃的意境，包含着沉稳的气势。冰冬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冰瀑的雕塑大概只有山中的日月才能秤量。站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妙笔下，人们所拥有的只有惊叹和敬仰了。

无限风光在险峰。狼们是不甘心于只欣赏眼前的风景的。留下冰瀑，我们又向大山的更高处爬去。越往上行，空旷成了主题，各个山头的魅力自有不一。山上的雪也比山下的更厚了许多。背阴的厚雪与靠阳的草丛构成了山顶风光交相辉映的魅力。登高望远，海阔天空。天高任鸟飞，山远任我行。玉树临风，迎雪听松，攀崖走峭，处处冰雪行。

赏无限风光，留千年倩影。

万古风情万年乐，万里风景万里情。

从山顶下来，狼群多数聚集在冰瀑处。天性是容易在自然的造物中发挥释然的。这些狼们在欣赏了蛤蟆风光之后，又把所有的快乐撒欢于蛤蟆之中。

冰塑成了他们萧然的洒脱之用。他们层叠一起，或独自，或三、两人，或成群一队十几人，组成了滑梯，玩起了滑雪的游戏。这些天然的冰体负载着他们，成就着新的快乐。这一群狼友把蛤蟆沟由寂静的空旷向尘世炫耀。不管是童年的天然惯性，还是本性的天性童年，这些狼们一遍一遍游戏着他们的快乐，如同公园里开心耍闹的玩童。

城市的压力，每时每刻认真的对待着每一个浮生的梦子们，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对这种压力最大的、最有力的发泄与释放。

在同事和周围狼友的纵拥下，我也加入了。快乐包围了蛤蟆沟，我是被感染了的。然而，当感染消失之后，吵闹声便备留在我的神经之弦上，这声音一遍一遍折磨着我的脆弱。我知道，我是不大适合这样的游戏的。意境悠然悠远，空旷的迷离，甚至苍凉的凄然，沉寂的无端，是我永远欣赏的主题。我想我承受不了这样太多的欢乐。

2007-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