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农场之行

我们是颠簸着到达周至的。误入小路，来回几趟的折腾，车摇晃着，几乎要散了架子。本来颈椎就有毛病，加上摇荡，到达农场的时候，人已经晕乎不可药了。

农场的风是八面玲珑的，凌厉的从林间刮来。虽然来前有了准备，着了棉衣，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野风给穿透了。仿佛一下子坠入冷冬。农场位于秦岭北麓，气温比西安低了许多，生活在城里久了，显然极其的不适应，只觉得冷风簌簌，寒气袭人。

农场主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此行也是农场主几次三番的盛情邀约，总不及空。

看到我们一行风尘仆仆远道的样子，农场主热情的邀我们入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大家鱼贯而进。办公室是气派一族的现代化装饰，全不是想象中农场里有的，与周围的林间显得格格不入，又极其不协调。这也许就是现代化农场的新气象，新装备了。

刚一落坐，服务员就端来了煮的热气腾腾的鲜牛奶。这是才刚从奶牛体内挤出的。新鲜的牛奶在透明的玻璃杯冒着热气，未及唇边，便已神往了。泯一口，滑过嘴边，绕舌而过，牛奶涓涓细流，温润入胃，穿肠而入，一股醇香顿时沁入心脾。仔细品味，与家饮的牛奶似有不同，原是家饮的添加了防腐剂的缘故。我知道，这些许的味道便是来自奶牛本身的余温了。

牛奶入口，涓涓而品，醇香肆溢，人顿时和暖过来。

猕猴桃是这个季节农场的主要丰收果，招待我们，自然少不了这已经走向世界的果中之王。周至的猕猴桃举世闻名，品种繁多。农场主的招待极尽周全，我们也便及尽所能，满足朋友的盛情厚意。然而，究竟脾胃有限，只好望桃兴叹了。这些都是农场主储存了招待朋友的，与市场上销售的自是不同，味道也鲜美些。

农场主的热情随着牛奶的灌入，猕猴桃的下胃，已经渐渐暖和过来我们冰冷的躯体和冷簌的心房。有了热气，人便也活跃多了。我们极不可耐的向往奶牛的牧场了。喝牛奶多了，而喝这么新鲜的牛奶还是头一遭，又要这么近距离的接近奶牛更是头一回，大家的兴奋是溢于言表的。

我们边走向养牛场，边听农场主详细的介绍：农场的春天是美丽的，鹦歌燕舞，鸟语花香，鲜花烂漫，绚丽多彩。尤其到了桃花，李花盛开的季节，更是春色满圆迷离人间。五月里鲜桃上市，都是上好的品种，看了就叫人垂涎，更别说咬上一口。夏季的圆里更是迷人，鸟儿到处欢快的唱着。到了夜里，凉风一吹，你还以为随了淘渊明入了别家之境呢。秋季里，猕猴桃挂满枝头，硕果累累，馋涎欲滴，煞是壮观。

显然，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冬里的果园只剩下一片寂静，萧条而荒凉。除了偶尔听到的鸟鸣虫唧搜寻食物的叫声，间有草地余留的点点野花，这里俨然一片无声的寂寥世界了。

穿过园林，疾步而去，养牛场却是另一番天地了，远远就闻见一股飘逸着的奶香味。我们知道这便是奶牛的住所了，加紧几步，眼前呈现的便完全是奶牛的世界了。

荒冬里的养牛场是极富生机的，比不得林里的寂静。几只小牛犊正凑在一起嬉戏，相互打闹着玩耍，极具快乐的样子。它们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显然它们还不知道它们同龄而不同性的同伴的悲惨遭遇。农场主的介绍是不容情谊的：这些牛犊都是奶牛娃，小公牛犊刚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时，便就成为人们的野炊或烤牛肉串火下的烟鬼了。这是经济社会的必然，没有经济，人类是无法在竞争下生存的。经济第一。

又一个弱肉强食的惨例。看到眼前这些尚且不谐世事的可爱的小牛犊。有些为牛类叫屈，又为人类的又一罪行忏悔。

农场主是位经商的老手，发家治富这几年，已经有了独到的治富经验。在养牛人的操众下，小公牛犊几乎不值一文，它们的生命力造就的只是人间的一顿美餐而已，仅次而已。它们不知，与它们同伴而生的，一只小奶牛犊出生才一月余就要三千多人民币。而它们的母亲因为它们的出生而付产的奶已经成为人类唇下的极品美味了。它们的母亲因对人类的贡献而身价倍增，少说也上万了。

人类的厚颜无耻是有些霸道的。这些遐想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爱牛的心切。牛类是食草的专家，我们不厌其烦的往牛的嘴里输送着它们爱吃的鲜草，乐此不疲。农场主在一旁看着我们本性的天真和可爱，有些被感染，掂起相机啪啪的为我们的天真可爱留下了印记。

他很自豪的向我们介绍：奶牛也是有性情的。牛奶每天要挤三次，挤奶的操作是机器，但都要人工配合。挤奶前要给牛听音乐，都是些舒缓优美的音乐，在音乐里牛显然很快放松下来。挤奶人员先用热水清洗干净牛的乳房和奶头，和婴儿吃奶前一样。在音乐的陶醉里，工作人员一边帮牛做乳房按摩。这时候，牛是极其温顺的，看来它们心情舒畅，又极愉悦。据说，这样可以使牛的奶产量增多，牛奶的质量更优，产下的奶也更鲜更醇更香。经农场主的介绍，看来农场主不愧为农民企业的先锋人物。我们不仅为他的精明能干翘拇指了。

的确，在日益完善质量管理，日益向国际化靠拢的农业经济里，人性化管理越来越被提到议事日程，连牛类的世界也不例外。看来朋友的发迹不全是运气的结果，他的才能和魄力应是占主导地位的。

吃过丰盛的午餐，本说要爬山，著名的道家之经地楼观台便就附近，大家因为都有些不适应冷的环境，便婉言谢绝。盛情难却，只好又回到农场开始了听风麻将的一场热战。

我是不好麻将的，凑够了四条腿，剩下的我和同事小月便就去园林中耍玩。这是我们比较惬意的天地，冬日的荒野自有她特别的魅力。野花繁星点点在荒地里闪烁着光芒。不经意是老大发现不了的。从小就读过鲁迅笔下的百草园里冬日的情景。与冬日的荒芜，我是有些特别的偏爱的，这种偏爱因了这几年城市了繁华的堕落，越来越清晰的在我的心底里显露，继而深厚以至怀念了。但凡机会，我便会身心的置身于中，于这样的荒芜，于这样的寂静，完全的放松自己，全然的陶冶身心。

我与小月的采撷，使得野花也放出了异样的光彩，林中的冬日因此凭添了生机，竟有了些生命的气息。那是一种繁星点缀样的小白花。

园子里的下午是极其清静的，我们漫步于林中，一支一支采撷着盛开的小白花，那小白花因为有人欣赏更尽芳香了。吮吸着怀里拥抱的小花不断弥漫的清香。与这样静谐的世界心是如此宁静，如此坦然，但无所求，但无所争。

如果不是房间里阵阵传来的麻将声，我真以为自己入了哪所皇家的花园，亦如那丫鬟小姐般自如的漫步，又惬意的采撷。

天虽然阴着，可阴气不是很重，又没有阳光的照射，这使得园子周围弥漫着雾气，是冬日惯常有的弥漫，这更增了冬日园林迷离的浪漫。风依然夹杂着冷意，比来时柔和多了，好似熟识了一般。

采撷了一大束花，心情也似那花束一样大放光彩了。

正准备满载回屋，不远处两位蹲着的农妇吸引了我的视线。与这样荒芜的园林里，难道也有似我样心情的人来此采撷野花，而且是两位农妇，这种可能性显然不大。出于好奇，放下手里的花便向农妇处走去。那农妇蹲着，手里不停的动作着，看样子，不像是采花，一劲往土里铲着什么，及至走近一问才知是采挖荠荠菜。这举动立刻感染了我，叫了小月向农场的服务员要了小刀，立即加入采挖里。

至于战果如何，与她们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了。我自消受的只是采挖荠菜的过程。

嘈杂的地方住久了，清净是有些与人乐不思蜀的，大家都有些留恋往返，依依不舍。农场主又再次邀请：想来时尽管来玩，春天，夏天，秋天，都是好季节。我们嘴上答应着，心里谁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对盛情的又一次应付罢了。

这样的境地，这样的情景，于我们这些所谓的城市人，只不过是又一次额外的馈赠罢了。记得每次去到山里爬山或者什么地方，都有很重的心思想着来日重返。但凡离开了，也就渐渐淡忘了。生活里毕竟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太多了，那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逍遥自在消受闲暇呢。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在这里住的久了会不会寂寞。是呀，什么人该有什么人生活的轨迹。生活在哪里，人就应该呆在那里，偶尔的出游会增加生活的情趣，然而，与一个不是自己应该生活的地方，呆的久了，人一定会寂寞的。正所谓人在曹营心在汉。这种寂寞来源于自我身心的一种失衡。只有身和心处一处，人才能放下包袱，轻松自如的生活。所谓隐士生活也是把心包装好了的，大隐也罢，中隐也罢，小隐也罢，皆以心而论。

有了心的生活，不管是吵杂的都市，还是沉寂的山林，只要内心平静，生活里拥有的都是寂静，恬然，与祥和。农场主的事在农场，往城里久了，他也一样会感到寂寞的。他去城里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输送他的果子和牛奶。这使他的目的。更是他的生活。

金周至，银户县，从回来的环山路驶过，远古的风调雨顺已然滋润着周至人民的富裕生活。

2006-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