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的记忆01

“提到童年，我是不会感到有多少遗憾的，因为我有很多不错的朋友，遇到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那些朋友总是让我感到欣喜，他们带给我的东西，是深深扎进心里的。感谢那个冬天那场雪，让我遇见了那个男生，拥有了这段雪的记忆。”——周文杰《时间启示录》

对于南方的小县城来说，雪是十分少见的东西，大雪更是几乎没有，可是，那一年的雪大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至少周文杰没有再在向阳县见过那么大的雪，那也是周文杰在向阳县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文文醒醒，你往窗户上看看吧。”周文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窗户，这哪里看得到窗外？完全被一层水雾挡住了。那时候，周文杰家还没有冬天开空调的习惯，但这并不影响里外的温差。

周文杰以前确实见过窗户上的水雾，不过都没有今天的这么浓厚。他想要从被子里爬出来，可是仅仅伸出了一只手，冷风就钻进了被子里，刺骨的寒冷。周文杰退缩了，重新躲到了被子里面，似乎再也不想要出来了。

妈妈好不容易把周文杰从被子里面拉了出来，把衣服一层一层地往周文杰身上裹，他慢慢地变得臃肿起来，不过，现在的他终于不感到那么寒冷了。走到窗前，踩到凳子上，抹开了窗户上的水雾，外面的世界引入眼帘——白茫茫的一片。

这就是雪，这是以前只能在故事里读到的雪、只能在照片里见到的雪、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雪，今天居然出现在了眼前，有点不可思议。

推开房门，走下了楼梯，雪已经停了，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可是周文杰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冷，因为他穿了最大的棉袄、围了围巾、戴了手套。走到房屋的尽头，拐个弯就到了小区的沙子地，这里是周文杰的乐园，曾经无数次地在这里堆沙子、玩游戏、看蚂蚁搬家。也就是在这里，周文杰遇到了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孙五。

他们是三个月前相见的，那个时候周文杰还没有什么朋友，是孙五带他认识了这个小区中其他的小朋友们，其中一个叫做赵十七，他是所有孩子的老大。周文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不过最后依然同意其他小朋友们和周文杰玩，但是，赵十七永远都是游戏中最重要的那个角色。

今天孙五也在沙地里，这里现在已经看不出是沙地了，雪已经覆盖了一切。孙五正在和其他小朋友们打雪仗，这时候，赵十七还没有来到沙地，不然一定会对战场指指点点的。

其实，长大之后，周文杰一直都不知道小朋友们为什么会对赵十七这么臣服；其实后来，周文杰也有过当“孩子王”的时候，只不过没有赵十七这么明目张胆，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一些吧。

周文杰加入了孙五他们，雪球在空中飞舞着，偶尔在某人的身上炸开，然后笑声一片。

突然，一个雪球砸到了周文杰的身上，他回过头，看见了自己自己从未见过的胖男孩。胖男孩笑着看着周文杰，说道：“我们一起玩吧。”说完又扔了一个雪球过来。周文杰来不及躲闪，正中胸口。

“我和你拼了！”周文杰抓起了一把雪，甚至来不及揉成团就扔了出去。胖男孩灵活地躲开了这一球，然后快速地发动反击。周文杰再一次中招，这彻底激发了他的斗志，大战一触即发。

雪球在空中飞舞着，不过节奏更快了。

“你们就已经开始了吗？”一个男孩的声音打断了已经被打得满身都是雪的周文杰的反击，这个男生有一点趾高气昂，不过他还是有这个资本的，因为他就是赵十七。

“现在，我来给你们分一下组，你们几个和我一组，你们几个另外一组。”赵十七在分配人员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站在角落一脸疑惑的胖男孩，他走了上去，问那个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答：“张聪年。”

赵十七绕着张聪年走了一圈，终于停了下来，说：“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和我们一起玩，你走吧。”

张聪年一脸的不情愿：“凭什么？这里又不是你说了算。”

赵十七听了这话，似乎真的生气了：“这里还真就是我说了算，不信你问一问他们谁愿意跟你玩！”

周围的小朋友的表情似乎都有一点高傲，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张聪年，只因赵十七的那一句：“都别和他玩。”

张聪年没有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而是看向了周文杰，一直盯着他看。周文杰显得十分局促不安，他已经没有办法与张聪年对视了，而是低下了头，看着雪地。

张聪年放弃了，他慢慢地走出了沙子地，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了雪的尽头。周文杰终于敢抬头了，他看着胖男孩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歉意，虽然那个胖小孩的离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了，把外来者赶走之后，我们开始重新开始吧！”赵十七说完，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雪，向着其中一个小孩子扔去。

雪重新开始下了，可孩子们并没有感到疲惫，而是继续让雪球在空中狂奔。周文杰和孙五被分到了同一组，他们都是赵十七的对手。

“你们完蛋了，我今天就要让你们变成雪人……”

“谁又用雪球扔我啊？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攻击，只能躲闪……”

“你们躲什么啊！我一个都没有扔到……”

……

张聪年早早地回到了家，他显得非常闷闷不乐：“楼下的小朋友都不带我一起玩的。”

张聪年的奶奶正在洗菜，连头都没有抬：“玩久了就好了呀。”

妈妈来接周文杰了，赵十七并不反对他的离开，这样更让自己少了一个对手。其实，赵十七没有办法不让他走，因为他完全不敢在大人面前高傲。

妈妈牵着周文杰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对周文杰说：“我们给这辆车画上一个笑脸，怎么样？”

周文杰笑着答应了。妈妈拿起了铲子，在厚厚的积雪上挖出了两个洞和一条弧线。

闷闷不乐的张聪年来到了阳台，他家在二楼，离地面很近。他站到凳子上，看见远处车子上的笑脸以及正在向着这个方向走的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张聪年还不知道那个男孩名叫周文杰——他看着男孩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走进了这栋楼，这栋和自己同样的楼。

远处，车子上的笑脸依然在，不过，雪也在慢慢地飘落下来，慢慢地覆盖在笑脸上，慢慢地将其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