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轮满月在天上挂着,四下里没有一点的风丝,只有汗珠掉在地上的“啪嗒”声。
“这大半夜的还打井?”刘友费力的挣了挣眼,心里抱怨了一句,但随即又意识到抱怨是不对的,有抱怨那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把掉在地上的汗珠用嘴接住,稍稍润润这冒烟的喉咙。
“不打井咋整?”刘友的思维恢复到了正常。
“我是谁?”刘友的脑袋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大家再加把劲,马上就会见到水了。”一个同样赤膊的汉子边打井边鼓励大家的话语,打断了刘友的“瞎想”。
但见这汉子:斜飞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高大粗犷的威猛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睥睨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英气。
那正是:一双鹰眼射寒星,两道剑眉斩顽冥。
刘友再也不敢想“我是谁?他是谁?”的事了,开始专心的打起井来。
他们打井的工具叫蝴蝶锥,锥的头部形状像现在的冰镩,上部有两个形似蝴蝶翅的泥斗,锥头在钻井的同时也把泥沙带到了泥斗里,装满后拉出地面进行清理。
工具还算好用,他们打井也很努力,但仍然是徒劳的,井深十五丈,仍不见水。
空气中还是没有一丝的风,绝望的感觉还是让刘友又一次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
明明前一刻钟,还在喝着咖啡,看着手机,躺在自己家的真皮沙发里,怎么在这里受这份罪?
看手机也没看“快手”等消遣项目,而是看正经的史书,补充一下自己的历史知识,这又有什么错?
刘友自幼喜欢文学、历史等应该属于文科的东西,可是偏偏在高中时选择了理科,据说是因为理科的知识面广,大学毕业好找工作,对不对呢?谁知道呢?
“还是想点有用的吧!怎么到这的?”
喝杯咖啡不至于呀!对了,想起来了,自己刚才陪着范晔老先生一起哭来着,哪个范晔?就是那个《后汉书》的作者。
为什么哭呢?刘友自小眼窝子就浅,看到感动的事就控制不住眼泪,对了,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以后可千万不要随便哭了,想到这,刘友又笑了笑,现在倒是想哭,然后再“穿”回去,可是上哪去找眼泪,体内那仅存的一点点水分,早就变成汗珠掉在同样干裂的地上了。
读到后汉书的哪一段了?这么厉害?刘友又努力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耿恭以单兵固守孤城,当匈奴之冲,对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前后杀伤丑虏数千百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恭之节义,古今未有,宜蒙显爵。这是中郎将郑众上奏给朝廷的,还不至于让眼窝虽浅的刘友落泪,就像眼下非常流行的歌曲《成都》中唱的那样: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让刘友掉下眼泪的是范晔的评论:余初读《苏武传》,感其茹毛穷海,不为大汉羞。后览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觉涕之无从。嗟哉,义重于生,以至是乎!
想想范晔老先生都哭得“涕之无从”了,自己掉几滴眼泪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怪就怪范晔说的那个耿恭,他实在是厉害,气场太强,正所谓:英雄璀璨耀星空,大汉虎将拔头筹;前有笑谈神耿恭,后有渴饮勇伯宗。
耿恭是谁?伯宗又是谁?
“他们”就是那个“鹰眼剑眉”。
“刘友!刘友!赶紧回去睡觉了。”刘友听见有人叫他。
刘友赶紧酝酿一下表情,想哭出来,他是真的想他家的真皮沙发了,躺在上面多舒服。
可是刘友马上就意识到,想躺在沙发上这件事情,和他来到这个地方打井一样不靠谱。
“刘友!快点,做梦娶媳妇呢?楞什么神?”刘友的什长李肃上前踢了他一脚。
丝丝的疼痛感让刘友知道了,他确实是来到大汉朝,也知道汉朝的皇上和自己同姓,可是自己这个刘和人家那那刘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自己和刘邦他二哥同名。
踢了自己一脚的李肃,既是刘友的什长,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那还是在他们由金蒲城向疏勒城转移的时候,路遇匈奴的追兵,一心只顾奔跑的刘友,没有注意到一个匈奴的骑兵斜次里挥动着砍刀向刘友冲过来,李肃眼疾手快,一弩射杀了那个骑兵。
提到了弩,就不得不先简单的介绍一下,这种弩威力非常大,应该说,耿恭他们“大汉十三将”最后得以生还,弩的作用是最重要的一条。
刘友终于躺在了坚硬的“大通铺”上,为了验证这一点,他小心的翻了一下身,结果硌的他浑身哪哪都疼。
“算了!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完全不着急。”这时刘友想起了老爹在世时常说的那句话,浅浅的睡去了。
不睡不行呀!明天还得守城呢,那帮匈奴“玩楞儿”每日都想着来这疏勒城,找那个“鹰眼剑眉”讨要个说法,刘友想想,可也不怪匈奴:你说人家匈奴对你耿恭多好,知道你耿恭只是一个小小的戊己校尉,而匈奴单于要封你做他们的白屋王,还要找来美女给你做老婆。这等美事你上哪找去!一直吃不饱饭的我们也能跟着喝杯喜酒,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可是你耿恭咋做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人家匈奴的使者来了,你耿恭把人家抓到城头,一刀杀了还不算完,架起了火,弄露天的烧烤,孜然、辣椒面什么的也不洒,味道能好吗?你却吃的津津有味!还真下得去嘴,这下好了,给人家匈奴惹急眼了,每天都来“问候”你,整的我们一点“活动气”都没有了,也只有拼命守城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