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待

等待，是留给执着和孤独的人的。

但时间里微信流传的视频中，老人拿着老人机面对的荒芜的黄土高原眺望远方时，眼中的迷离眼神使我想起了我的外公。

我从小就跟着外公长大，在没有父母的日子里，是他倾注了所有的爱陪伴着我。我被接走的那天透过车窗看他，他追的车子不但朝我招手，我又看见他的嘴巴在打颤，泪水从迷糊的眼中溢出来，泪水和汗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下来。渐渐地他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每年春节，外公都显得十分的高兴。当小小的客厅里挤满了人，一家老小齐聚在一起，外公便会亲自下厨，我简直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饭菜了。每次我称赞他，他都会笑不拢嘴。后来想想，哪双为子女操持了大半辈子的手做出的饭菜，怎能不好吃呢？

写作业时，外公总在我身后晃来晃去，时不时的又瞄了我一眼，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耐烦地给了他一点眼色，他眼带歉意默默地拿走了一本书，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头乖乖地坐着。外公没有读过几年的书，却是识字。他爱看我的书还会和我讨论。我好久没有和他说话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呼喊道：“姥爷！姥爷！”我背过身，不想让他发现我泪水决堤的样子。原来他的耳朵已如此的不灵敏了。

回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手暖炉，对我说：“拿着，冬天冷。”小时候与他在冬天里一起取暖的回忆涌上心头，我强忍的泪水说：“一定用，一定用。”我知道外公为了这个手炉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可能会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一定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又像藏宝贝似的把它收藏好。我不会告诉他我们家有暖气，就是插上了电会很暖那种。因为我想让他知道我爱那个手炉。

也许他的后半辈子都在等待，一个人看着花看着路，观云卷云舒，一边翻着书，一边翻着日历，他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些，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他等待的是春节的团聚，他在飞速发展的社会里，努力追赶我们的脚步，他期待着，他等待着，他在等待我们回头看他。一直等待一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