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赞美,还远远不够
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掌握语言的能力越来越强,父母的语言变得和行为一样越来越重要,这不仅仅是在塑造孩子的自尊,还在塑造他们的价值观和同一性。
不同的父母对表扬孩子的看法也有所不同。一些父母连孩子的呼吸都可以赞美——“哇,儿子,你吸了一口气,你又吸了一口气。你能一直这样做,真是太神奇啦!”而对其他人来说,赞美他人需要非凡的技巧。前者的倡导者通常是热情的美国人;后者的支持者则认为,孩子很聪明,如果你什么都表扬,那么表扬就没有意义,他们认为表扬应该慎重,只留给无可挑剔的成就。
儿童精神病学家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是什么?当然是站在热情的美国人的阵营里。赞美很好,值得推广,而不是有所保留!如果,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曾从父母那得到过真诚的赞赏,那么你就知道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是多么棒!孩子喜欢让父母感到骄傲,我们为什么要拒绝他们呢?
我们可能遇到过这样的父母,他们对孩子迈出的每一小步都会加以赞赏,但心里想:“天啊,这有点过分了吧,不是吗?我不想那样做。”通常这些父母只是暂时性地表扬孩子,只是做做样子,因为他们知道其他人在看。事实上,大多数父母给予孩子的表扬太少而不是太多。持续的表扬真的很辛苦,没有多少人——即使是热情的美国人——不能一直坚持下来。在我们的工作生活中,表扬非常有限。老板上次表扬我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我想要得到更多的表扬吗?是的。
回想刚刚过去的这一天,我想我可能只表扬了孩子们每人三次,有时也只是敷衍地说一句“做得好”或“那很棒”。在我记得的时候,或者当有明确的理由的时候,我会给予更多更精心的赞美,但如果一个知道表扬的好处并有意识地想要表扬孩子的父母,一天最多也不过三次表扬,那么我不认为整个国家需要担忧对孩子的表扬过多。对表扬持保留态度,可能意味着大多数孩子根本没有得到表扬。
单向镜中揭示的秘密
在心理诊所,我们有机会通过单向镜观察亲子互动。我们邀请家长与孩子一起玩耍,房间里提供了一些简单的玩具,而一大群临床医生则站在隔壁房间里透过单向镜,仔细研究他们之间的互动。每一次身体的接触、眼神的交流、支持的手势、变化的身体语言都被记录下来,并解释其含义。在语言交流中,每一个语气、用词、支持的评论、批评和赞赏也都被记录下来,重点会评估当表扬的机会出现时家长有没有表扬的情况。这很神奇,但通常在半个小时的观察中,你可以了解更多关于一个家庭和一个孩子的问题。对我来说,这部分是学习儿童精神病学最有趣的部分,就像是内科医生做身体检查,能拿到第一手资料。
遗憾的是,表扬根本不在有些家庭的词汇表中。通常这些父母自身可能从未被表扬过,或者患有抑郁症。
我记得有这样一个来自贫困地区的家庭,家中八岁的男孩试图自杀。在我们的建议下,社工为他组织了一次课外活动,他开始踢足球。我听说他踢得很好,英格兰足球队曾到访过他的俱乐部,他和他们一起踢过球。当他告诉我这些时,我笑着说:“我很期待几年后你真的为英格兰队效力!”
这显然是个玩笑,我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小。在我的工作中,我经常说这种话,根据我的经验,孩子的典型反应是微笑着想:“那是不是很棒?”或者大笑,心想:“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我还是谢谢你这么说。”父母们也会跟着说一些支持的话。但这一次,我遭遇了沉默。面无表情的母子俩异口同声地说:“这永远都不可能。我们一无是处,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们身上。”那一刻真是让人非常沮丧,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情感匮乏,那是缺乏赞美和希望的真空。
所以表扬绝对是个好东西。表扬过多也胜过表扬少,尤其是对年幼的孩子而言。我们能单纯地享受表扬的最佳时间就是生命最初的几年。幸运的是,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表扬孩子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们都见过这样的场景,有人对着你见过的最丑的宝宝说:“看看他的小鼻子,还有那双可爱的眼睛,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婴儿。”)在那之后,表扬确实可以用来塑造行为。
在这个时候,父母区分“尊重与赞美”和“功能性表扬”可能是有用的。“尊重与赞美”的目的是提高自尊,比如“你真聪明”;而“功能性表扬”则用来强化行为:“你记得检查拼写,做得很好。”
在四岁以前都应该大量使用尊重与赞美,在这个阶段它能被孩子毫无疑问地接受,四岁以后到青春期,它的使用会自然而然地减少,到了青春期,尊重与赞美会变得很尴尬。功能性表扬应该从两岁左右开始,然后一直持续。(我将在第5章详细讨论这一点。)
我对那个8岁的男孩做了什么呢?我教他的母亲如何表扬他。我甚至送给她一些卡片,上面写满了赞美之词:“做得好”“那真是太好了”“做得太棒了”。我告诉她要尽可能真诚热情地使用这些卡片。我们在诊所里一起排练,这花了一些功夫。我要求她在接下来的一周把所有卡片上的赞美之词,融入日常的对话中。哪怕是假的或比较勉强的表扬也胜过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希望它会变得更加真诚。我还要求她在睡前十分钟表扬孩子们当天做得好的地方。同时,还要求她鼓励她的孩子们彼此互相表扬。
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地,我们试图给她的家庭带来一些自我价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