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以吻你一下吗
林大智和郑曦闵还有嗷呜，他们在等车的时候，遇上了一辆可以直接去LS的班车。木木子就坐在上面。但林大智不想直接去LS，那太快了。
出发前，她很想快点到LS，她想象着自己站在壮丽的布达拉宫前拍照。但现在，她却希望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她知道，如果到了终点，那么同行的人就会分开。一想到分别的那天，她就感觉沉重。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可是不想并不代表着不存在。
在听到有面包车司机喊着“波密，波密......”的时候，她果断的坐了上去。郑曦闵和嗷呜紧跟其后。
“人家都是徒步的带条狗，你们坐车还带条狗。这狗挺凶的吧？”司机是本地的小伙子。他不是很喜欢嗷呜，对它坐上了他的车也非常不情愿。
“它很乖，我们可以付车费。”林大智知道钱可以解决问题，遇到不喜欢嗷呜的人，他们都是这样解决的。
“那你们三坐后排去吧。”司机小伙子转向后面，很为难的看他们。“我是怕别的人怕它，就不敢坐我的车了。”
“我包车。”郑曦闵说。“多少钱？”
林大智翻了个白眼，畅销小说家就是有钱！
“那可要算来回的。”司机小伙子转了转眼睛，露出了笑脸。
“没问题。”郑曦闵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带上这位大姐，你们不介意吧。”司机小伙子说。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位穿着藏服的大姐。她转身微笑着，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眼睛透亮清澈，平静祥和。
“可以。”郑曦闵说。
“那我们就走了，今天运气真是不错。”司机小伙子哼起了小曲。
“从然乌湖到LS还有七百四十二公里，走快点儿的话还有两天，走慢点儿的话还有三天。”郑曦闵看着手机，表情严肃。
“反正又不赶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走，重要的是享受过程嘛。”林大智偏头看着郑曦闵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很漂亮。
郑曦闵眼睛里含着笑意。“嗯，我们就慢慢走。明天去鲁朗镇，后天去八一镇......”他话没有说完，眼睛里的笑意就消失了。
这样走下去的话，大后天就到LS了。
“林芝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可以玩两天再去LS。”突如其来的焦虑攫住了林大智的身体。
“好，我们多玩几天再去LS吧。”郑曦闵看向了林大智，他眼睛里流动的情绪就像是晴朗天气下的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底下早已暗流涌动。
车到了波密，林大智双脚踩在地面上，她看了看周围的街道、房屋，装出了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波密怎么能没有菠萝蜜呢？”
“什么鬼啊？”郑曦闵显然没有理解林大智的脑洞。
“不是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吗？菠萝菠萝蜜，菠萝菠萝蜜.....”林大智唱了两句，见郑曦闵没有反应，她有点尴尬。“你没有听过吗？”
“菠萝蜜是热带水果啊！”郑曦闵挠了挠头，给了她一记白眼。
“没有幽默感。”
“幼稚。”
林大智冲着他吐了个舌头，她上次做这个表情，还是在十年前。她大步走在了前面。
郑曦闵跟在后面，嘴里哼着歌“菠萝菠萝蜜......”一边走，一边笑着。
林大智忽然停下回头，郑曦闵差点撞到了她的身上。
“你在哼歌？”林大智说。
“没有。”郑曦闵望着嗷呜。
“那难道是嗷呜在哼歌？”
“可能吧。”
林大智发现他们斗嘴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他们在波密找了好一点的酒店住下，又好好的吃了顿饭。然后就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这家酒店的环境很好，重要的是，酒店里的热水充足。林大智洗了头，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脏衣服没有办法洗，厚棉衣洗了干不了，只好先装在袋子里。林大智翻遍了包，也没有找到多余的塑料袋。郑曦闵的箱子坏掉之后，他重新买了个小点的背包。现在郑曦闵背着林大智七十升的登山包，而她背着郑曦闵新买的四十升的休闲背包，正好合适。
林大智打算去郑曦闵那里找一些袋子，她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郑曦闵的脸。
“我......你打算去哪里？”郑曦闵脸红红的，手里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找你呀。”
“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喊你出去喝两杯呀。”林大智坏笑着，她就是想逗逗他。
郑曦闵愣在了原地，挠了挠头。他的头发也是刚刚洗过的，蓬松飘逸。“还是别去了吧。”他皱着眉头，并不开心。
“哦，对了，你是好孩子，不喝酒的。”林大智笑眯眯的看着他，表情和语调都在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那是逗你玩的。
“你又骗人。”郑曦闵反应了过来。
“好了，不逗你了。你那里还有干净的塑料袋吗？我想装脏衣服。”
“有，我去给你拿。”郑曦闵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塞到了林大智的怀里。“帮我拿一下。”他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大智看了看手里的电脑，想起来刚刚被她忽略的事情，郑曦闵站在门口，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吗？
郑曦闵很快又跑了回来，林大智靠在门口看着他，二十多岁的他，脸上带着少年的气息，眼睛清澈有神，鼻梁挺拔，那张脸温和而又坚毅。成熟懂事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世故的痕迹，反而磨平了少年该有的轻狂和浮躁。他温柔的笑容，攫住了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不笑的时候像冬日里的寒冰，笑起来像春日里盛开的樱花，他是冉冉发光的星辰，是坠入人间的小天使。
“发什么呆呢？”郑曦闵从她手里拿走了笔记本电脑，侧着身子，从她的身前挤进了房间里。
林大智觉的自己最近有点少女心泛滥了，所以脑子里才会出现一些少女才会喜欢的词汇。然而这是不对的，这并不符合她的年龄和气质。
她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郑曦闵坐在了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腿上。他的脸很红，双颊像是刚涂上了腮红。
“对了，你这是干什么？”林大智说。
“我刚写了一个故事，很想给你看看。”郑曦闵看着她，脸上急切而又真诚。
林大智喜欢他这种第一时间就跑来找她分享的心情，她点了点头。坐到了他的旁边。她看着笔记本里面的文字。这是一个悬疑故事，一共三千字。林大智算了算，从他们回酒店到现在才两个多小时，其中郑曦闵还洗了头发，也就是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他就写完了三千字的故事，仅这一点，就让林大智心生佩服。她的写字速度，远远不及对方。
接着看下去，这是非常精彩的小说——开头吸睛，中间感人，结局反转，让人意犹未尽。文字精妙，准确的刻画了人物的性格和事件矛盾的冲突。
“不愧是三笠啊。”林大智笑着说，“写的好棒。”
郑曦闵挠着头笑了，他很兴奋，但他克制着这份兴奋，语调平和的说：“脑子里的东西好像回来了。”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觉的他是在炫耀，他当然不是在炫耀，他只是想分享。
“太好了。那很快就能看到你的新书了吧。”她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她本来是开心的，但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忽然就被阴云给笼罩了，心情的变化堪比夏日里的天气。
“我可以看看你写的小说吗？”郑曦闵急切而又渴望的看着她。见林大智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了头，小声的说：“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了解你，我知道，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很难的。”
他向前伸了伸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他没有去握住他想要握住的那只手，而是放下了，手抠着自己的衣服。
纠结和等待，都会让人觉的时间很漫长，有作者形容等待的时间是“世纪”和“永恒”。那么在一个觉得自己纠结了“一个世纪”，一个觉得自己等待了“一个永恒”那么长的时间之后，林大智终于说：“好吧。”
郑曦闵满心欢喜，如果可以，他想抱着她转圈。这种心情，就好像你一直在敲着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林大智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在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电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电脑打开，又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一篇她写过的小说。她很紧张，“我写的可能不好，你看了......”她没有信心，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语言，这一点都不像她，即使在面对暴力者，她也没有这样胆怯过。“算了，你将就着看吧。”
郑曦闵将自己的电脑放在床上，端着林大智的电脑，点开了文档。
这个期间，林大智不知道该干什么，她搓了一会手指，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把电视里所有的频道都换了一遍，接着放下遥控器，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问郑曦闵要不要喝水，郑曦闵说不用。林大智又端着水杯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帘，看着外面的夜色。
黑夜很黑，星星点点的灯光不足以点亮她心中对于自己作品所抱有的希望。她热爱的事情，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朋友的肯定，她的信心早就被现实一口一口的吞噬了。所以，她也不指望这位畅销书作家会认可她。
只是，内心深处的那把火并没有熄灭啊，即使曾几度掐灭，它还是会在身体里死灰复燃。
郑曦闵看的很专注。“几个世纪”和“几个永恒”过去了，他放下了笔记本，走向了林大智。
林大智微笑着，心情犹如等待导师批判论文的学生一样紧张。
“你写得很棒。”郑曦闵很真诚的看着她。
“你是个好人。”林大智笑了笑，她并不相信“写得很棒”这句话。很多人说过这句话字，但最终还是没有了下文。
“我说真的。”郑曦闵着急了，他举起了右手。“我发誓，我真的觉得很好。”
“嗯。”林大智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
“我只看了第一章，你的小说构思新颖，文笔很棒。或者我可以让我的编辑看看。”
“算了吧，我要放弃了。”
“你撒谎！”
林大智惊讶的看着郑曦闵，她确实撒谎了，只是还从来没有人在她说“我要放弃了”的时候，说“你在撒谎”这句话。很多人觉的戳穿别人不礼貌，可她恰恰需要有人来戳穿她的谎言。
“你还记得那次在稻城亚丁，我们下了山，你们都去排队坐车，可我却还要往山里走吗？”
“我当然记得。”
“我当时是抱着不打算回头的心情往前走的。我想着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郑曦闵的眼睛红了，“是你把我拉了回来。我现在回想着那一天，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你。其实活着很好，活着才有机会重新找到快乐，重新找回灵感。我以为我再也无法从黑暗里走出来了，但是我走出来了。现在我很开心。”他看着她。
林大智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他经历过的那些疼痛让她难受。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她伸出了手，帮他整理了他的头发。
他的眼睛就像悬挂在夜空里的月亮一样明亮，照耀着温柔的光芒。他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着，他小声的说：“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林大智犹如初恋的少女般，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当她感觉到他越来越靠近的鼻息时，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对她怒吼：“林大智！你疯了吗？”
那是理智的声音。
她推开了他。就在她推开他的瞬间，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时，她感觉到了他强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