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继承人继承意愿/能力对私人财富保护与传承的影响

一、这是一个变化的时代：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不要钱的

2015年发布的《中国家族企业传承报告》显示，明确表示愿意接班的二代仅占调查样本的40%，15%的二代明确表示不愿意接班，另有45%的二代对于接班的态度尚不明确。由此可见，中国很多家族企业在传承过程中，面临着老一辈愿意交班而子女不愿意接班的困境。

案例11

富二代把父母告上法庭，拒当企业老板一心只想实现音乐梦

常州大学生程军一心想要追求音乐梦，为了不被父亲的企业事务困住，一直拒绝继承家业，不料父母却趁他在外就学时，伪造他的签名，私自将企业资产和企业名称转让给他。当时还是大二学生的他，放暑假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一怒之下竟以伪造文件的罪名将父母告上法庭。

程军的父亲是常州的知名企业家，经过20多年的打拼，产品供应给石油、铁路、航运等行业，拥有数间经营状况不错的工厂，年过半百的他期望儿子能接手他辛苦打拼出来的企业，经过多次劝说，一心想追求音乐梦的程军仍完全不为所动。

沟通无果后，程父趁儿子远在南京上学之际，于2016年5月到当地的工商部门办理企业名称变更手续，擅自将企业资产和名称转让给程军。根据协议书记载，程军一次性支付转让款人民币1200万元，协议书落款处有“程军”的签名，指定由程父“代为办理”。

放暑假回到家后，程军才得知自己成为家族企业的合法拥有人，气得要求父母撤销转让，和父母商议多次均无果后，在12月底以“父母冒用自己的签名”为由控告父母，要求判决签订的企业转让书无效。法官审理后查明，程军作为未毕业的学生，没有能力支付1200万元的转让款，且企业在变更登记后仍然是程父在经营，因此判定转让协议书无效。

程军和父亲在重新讨论后已取得共识，双方各退一步，程父表示不再强迫儿子接班，尊重儿子的意愿，让儿子先到外头独自闯荡一番；程军也理解音乐不太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职业，愿意逐步接手父亲的事业，并出国学习商业知识，累积相关经验，以专业的姿态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二、兴趣＋责任，才是顺利交接班的正解

案例12

李嘉诚对儿子李泽楷的传承安排

2012年5月，李嘉诚宣布分家，由长子李泽钜继承李氏商业帝国，次子李泽楷获得现金自行创业。分家后两个月，李嘉诚将本来由李泽楷持有的1/3家族信托权益（即Li Ka-Shing Unity Holdings Limited，长和系资产的终极持有公司，分家前由李嘉诚父子三人各持有三分之一）全部转让给李泽钜，李泽钜持股比例升至2/3。

据港交所披露，李嘉诚宣布分家时，Li Ka-Shing Unity Holdings Limited共持有22家上市公司，除长和、长实、长江基建、电能实业四大旗舰外，还包括TOM集团、汇贤产业等，控股总市值近5000亿港元。2018年8月，长和和长实同时披露李嘉诚将其持有合计约133亿港元的股份转入其家族信托。132.7亿港元转移完毕后，李氏家族信托几乎可以说是承载了整个李氏帝国的资产。预计为保证李氏家族对长和系的控制权，李嘉诚百年之后很有可能仍由长子李泽钜继承他手中那1/3的权益。虽然长和系现由李泽钜掌舵，但并非所有收益都属于李泽钜。Li Ka-Shing Unity Holdings Limited作为长和系终极持有公司，由信托的受托人代表信托持有长和系帝国的资产。李氏家族信托包括四个全权信托DT1、DT2、DT3、DT4，以及两个单位信托UT1、UT2，李嘉诚是全权信托的委托人，而信托的可能受益人包括李泽钜及其妻子和子女，以及李泽楷。

李嘉诚的继任计划实际是将继任和分产分开，由长子继承家业，又利用家族信托让全家人以信托受益人的形式享有家族财富。这样既可以确保控制权不会因分家而旁落，从而保证李氏帝国再存续百年的基础，又可以保障其他家人的权益。“让商业帝国正常运转，让两个儿子可以有兄弟做”是李嘉诚大智慧的体现。

案例13

“新希望”饲料集团的交接班：独生女儿从小培养且大比例持股，某大学教授担任联席董事长——“扶上马，送一程”

2016年5月27日，新希望六和（000876）宣布新一届董事会换届，上届董事会联席董事长兼CEO陈春花离任，刘永好之女刘畅正式独立出任新希望六和新一届董事会董事长。

此前，新希望六和有两个董事长，分别为董事长刘畅、联席董事长陈春花。在2013年5月，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辞去上市公司董事长一职，并交由女儿刘畅担任。当时，为保证顺利交接班，刘永好力邀企业文化与战略专家陈春花出任新希望六和联席董事长兼总裁，以辅佐年轻的刘畅。陈春花同意以三年为期，出任新希望六和联席董事长兼CEO。如今，三年之约已满，陈春花离任回归教育本职工作，刘畅独立接棒。

上面的两个案例可谓是中国家族企业二代接班的成功范例。相比起从外部寻找职业经理人，中国的企业家们显然更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接班。无数个成功和失败的案例告诉我们，对父辈们所从事的事业是否感兴趣以及对是否具备家族企业、家族精神传承的责任感，是能否实现顺利交接班的关键因素。我们从李嘉诚先生对次子李泽楷的传承安排的案例中不难看出，越是尊重子女的兴趣所在，越能发挥他们自身所长，实现个人与企业价值提升的双赢局面。相比起李嘉诚先生的传承安排，新希望集团的刘永好先生因为只有一个女儿，似乎选择的余地不大。但是我们仍然欣喜地看到新希望在刘永好先生的妥帖安排之下，实现了顺利地交接班。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一代企业家们的言传身教，从一点一滴处培养下一代对于家族企业的认同感和责任感。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其中要付出的耐心和努力，可能丝毫不亚于一代企业家们创业的艰辛，然而，这样的付出和努力又是值得的，因为只有发自内心深处的认同感和责任感，才能令家族企业二代们责无旁贷地从父辈手中接过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并怀着坚定的信念，把它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