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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河神

她十岁的时候,去山上砍柴,过河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斧头掉进了河里。

斧头激起了一片水花,和一个从水花里钻出来的男人。

男人自称河神,有着年轻漂亮的人类青年男子的相貌,和一头瀑布般倾泻的青丝。

河神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斧头,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

河神笑嘻嘻问她:你掉的是不是这把金斧头?

她说:是的,这就是我掉的斧头!

河神说:哦,那再见。

河神说完就消失了,任她再怎么喊,再怎么用手搅河里的水,都没有再出现了。

几日后,她又来了,她扔进去一口铁锅。

河神提着口金锅从河里出现,问她:你掉的是不是这口金锅?

她这回学聪明了,摇了摇头。

河神又捞出一口银锅,银色的光芒晃得她头都要晕了。

她狂点头:是我的,是我的。

河神说:哦,再见。

河神转过身往河中央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她。

河神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说:你把锅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河神说:再见。

她说:等等!……我没把斧头带回家,被打了一顿。

河神说:活该,再见。

她说:我今天不把锅带回去,还会被打的。

河神说:活该,再见。

她走了。

下一次她再出现的时候大概是在三天后。

她又扔进去一个汤勺。

河神拿着一个金汤勺出来,问她:这是你掉的汤勺吗?

她摆摆手:不是。

河神拿出一个银汤勺出来,问她:这是你掉的汤勺吗?

她摆摆手:不是。

河神于是把金汤勺,银汤勺往背后一扔,掏出一个木汤勺扔给她。

河神说:喏,你掉的汤勺。

她说:这就完啦?

河神说:不然呢?

她说:那你问我金汤勺,银汤勺的意义在哪?

河神说:看你诚不诚实,诚实的孩子才能拿回掉进去的东西。

她手在空中比划:就……就没点额外的奖励?

河神说:没有。想什么呢?

河神看了她一眼,又说:喂,你这脸上伤好像变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不是怪你……一次斧头没拿回家,被打了顿,一次锅没拿回家,又被打了顿。

河神说:那还不是因为你贪婪吗?

她反问:贪婪有错吗?爱钱有错吗?对着金子银子摇头的那是傻子吧?

河神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她叫住他:等等!我说啊,我往这河里扔任何东西,你都会出现吗?

河神转过身:当然不会,这又不是垃圾桶。

她说:那我再把这个汤勺扔进去一次呢?

河神想了一会说:那我这回肯定不还你。

她说:那我就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呢?

河神斜她一眼,敷衍地回答:那你就对着河说话吧,反正我在底下听得见。

她点点头,走了。

后来,她就每天来找河神聊一会天。

她说:幸亏昨天把汤勺拿回去早,没被她发现,躲了一顿打。

她说:她给了我一把破斧子,你看……唉,也不知道你在水底下看不看得见。她要我用这把破斧子砍柴,河神呀,你要是玩腻了我的斧子最好就还给我,因为这把破斧子真的砍起柴来好慢啊……

她说:她今天又打我了,说我偷了厨房的白面包,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敢打那些面包的主意,我们家的老鼠吃过的白面包都比我多。那些面包铁定是被她的宝贝儿子偷吃了。

她说:你说,我要是把她扔到河里会怎么样?你跳出来问我,你掉进去的是这个金妈妈,还是这个银妈妈,我说掉进去的是金妈妈,你说你这个不诚实的孩子,我一个妈妈都不还给你,那可就……太、好、了。

最后三个字说完的时候,河神忍无可忍地从水里钻出来。

河神说:我可变不出来,你把她扔进去,她只会死。

她说:我也只是说着玩玩……

河神说:我知道。而且,我告诉你,更惨的是,她可能还会成为河神哦。

她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河神说:我就是死在这条河里,才成为了河神。你身上的伤都是你妈打的?

她嘀咕:那其实应该叫你河鬼。

河神又说了一遍:你身上的伤都是你妈打的?

她沉默了一会,说:我不想称呼她为妈妈。事实上,她也不在意我这个孩子,她满脑子都是她儿子。

这话说完,她挠了挠头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我死在这条河里的话,会不会成为河神?

河神几乎是对她吼着说出的:你想什么呢!你小小年纪,别想那些事!

她笑笑:我开个玩笑……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低垂着眼眸,叹息一声。

河神见她这样,瘪了瘪嘴,然后静悄悄地沉入水里。过了一会,河神拿了一把斧头一口锅回来了。

河神说:还你了,就当是上次你扔汤勺时候回答诚实的奖励。

她抱着斧头、锅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问河神:这河里……好玩不?

河神不想理她的,但他又想打消她跳河的心思。

于是,河神说:一点也不好玩,又冷又孤独。你可别跳河,像你这样心思坏透了的人是成不了神的。

想了一会,河神又说:其他的河你也不准跳。你把人家的河弄脏了,他们知道我认识你,会来我这投诉的。

河神说话时眉头皱到了一起,眼睛亮晶晶的。

这天过了没多久,她又回来了,扔进河里半个面包。

河神气呼呼地从河里出来,手里拿着那半个面包质问说:你当我这是垃圾桶?至少也得扔一整个吧?

她晃了晃她手心里的半个:那个女人今天很高兴,给了我一个白面包,说实话,我都快记不清我上一次吃白面包是什么时候了。

她边吃边说:给你的半个是送给你的,作为回报,谢谢你。

她这话说完的时候,她就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半个面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河神手里的半个,口水直流。

河神无视她,咬了一大口手上的面包,对她说:你是不是傻啊?还谢我?我只是把你掉的还给你罢了。

她笑:不,我是谢你陪我说话。

她说:其实……我也挺孤独的……

她十六岁的时候来和河神道别。

她说:她把我卖给了一个商人,我就要和商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可能以后都回不来了,也看不到你了。

河神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她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嫌他穷,要是把我卖了,她儿子就有钱了,也就可以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河神说:这不太公平。

她说:从来就没公平过呀。

河神说:你需要钱,我很想给你金子,给你银子,但我不能平白无故地给你,这是不合规则的。但我可以……

河神从河里掏出一把小刀,利落地割下了左手的食指,那手指从他手中脱落后立刻成了一节闪耀的柱状宝石。

河神说:我姑且也算个神,身上全是宝。这节手指送你了,拿去给她,她应该就不会卖了你了。

她不肯接过。

河神又说:放心吧,我的手指会长回来的。

她将信将疑:真的吗?

河神说:神是不会骗人的。

她于是接过河神的手指,那节宝石,去找她了。

果然,她没有再逼着她嫁人,只是,她不断地质问她,这宝石是从哪来的。

她寻找了很多借口,可她都不信,后来她没办法了,她就说,自己是永远不会告诉她的。

她于是冷笑着看着她,声音阴冷地像地狱的魔鬼:好啊,你等着瞧。

几天后,她被捆成一团,送上了商人的马车。

后来,她有一天晚上从噩梦中醒来,她面对着床上赤裸的打呼的男人,面对着下身充盈着的令人作恶的液体,面对着她所在的这间陌生的屋子。

她突然想,她还来不及对河神说一声再见呢……

她三十岁的时候,丈夫死了,没留下什么遗产,反而债务令她不得不卖了房子。她带着三个孩子租了一间很小的屋子艰难生活着。

她时常会想起河神,时常会有冲动回过去的家看一看河神,可她又想,她哪里还有脸见他呀,她老了,和自己不爱的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而他大概还是那般年轻帅气的样子。他认识的,想说话的,切了指头送的,从来都是那个小女孩,而不是她。

直到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个女人寄来的。

信上说,她病了,快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也想见见她的外孙外孙女们。

她是很恨她的,可是已经成为了母亲的她无法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动容。

她想,她都快死了,就去看一眼又如何?

她回去了,却见那个女人并不像信里所说的病得那么重。

她被骗了。

女人脚翘在桌子上,啃着一个苹果,一见到她,就差使着她做这做那。

女人的宝贝儿子结婚后就搬出去住了,不照顾她,也不寄给她钱,女人于是就把她骗回来照顾她。

女人威胁她说:你要是不听话,你孩子们的下场就会是你当年的下场。

她好恨她呀,她想要逃,却又没办法带着她的三个孩子一同逃,村里的人都护着女人,帮衬着女人,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偷偷告诉女人。他们盯着她,仿佛她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仿佛她是个不怀好意的外来者,仿佛她只是女人家的一条不值一提却又要栓得牢牢的狗。

她只能认了,只能在女人的家里像个仆人一般地生活着。

她每天最疲惫最痛苦的时候就会想起河神,她知道他就在离她不远的那条小河里,可她不敢去见他。

她活得越来越落魄,越来越不堪了,她的一生充斥了被剥削,被憎恶,她懦弱,她逆来顺受,她一生唯一一次的反抗,唯一一次的对那个女人说不,却致使她成为陌生的男人床上的发泄物,成为他所需求的生育的工具。而当她看着自己和那个男人留下的孩子们,她却做不到去讨厌他们,她甚至还很爱他们。

她想,也许她沦落到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也许她多年前就该把那个女人扔到河里,可她没有那么做,现在更是连这种冲动也没有了,就像是她的棱角早已被时光磨得一干二净。

她恨自己的命运,她想了结自己的生命,可是冥冥之中又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

是她的孩子们吗?不,是河神。

她闭上眼,仿佛还会梦回初见时的那一天,男子从水中走出来,眼中含了点黠意,笑着问她:你掉的是这把银斧头,还是这把金斧头?

都不是。

我掉的是你。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那一天,她会这么对他说。

她三十五岁的时候,女人死了。

她并不觉得太高兴,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

她也的确不该太高兴的,因为就在同一年,村子发生了严重的干旱,村里仅有的一条河也枯竭了。

她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去看那条河。

昔日流淌着清澈湍急的河流的地方,如今只剩裂成一块块的土地,和依稀可辨的压在石头下的死鱼的一角。

她捂着嘴巴,从眼睛里不住地有泪冒出来。

河水已成这样了,河神他还好吗?

她哭得视线都模糊了,仿佛觉得眼前有了幻觉,仿佛就看到河神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气定神闲地抱着胸看着她哭。

她走过去,想要抱住那幻影,却觉得自己真得抱住了什么东西。

潮湿的,冰凉的身体被她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如此真实。

她懵了。

河神熟悉的声音敲打在她的耳边: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死。

河神轻轻抚过她的眉毛,抚过她眼角的皱纹,河神的脸庞一如十多年前一般英俊,岁月不曾在他身上下过一刀,他漂亮的琉璃一般的眼睛看着她,说:好久不见。

她才停住的泪这下又刷地掉下来了,她是那么害怕不堪的自己被他看见呀,可他在这的时候,她又不舍得推开他了,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你认错人了……

河神笑了:愚蠢,只有我想让他看见我的人,才能看见我。

河神说:我很想你。

十九年,于人来说很长,于神来说也不短。

记不清是她离开后的第几年,有个东西落入水中,又见到他的人类,他问那个人类,关于她的事。

然后,他知道了,她是结婚了,而且搬去了很远的地方,他疑惑她的仓促,却不曾想过她拿了他的一节手指,也没换得自由,最后还是成了个货品,一番交易后做了陌生男人的妻子。

他想象中的她的人生是,她会一生幸福,她再也不会来找他,是因为她再也不需要与他诉说痛苦和孤独。

直到,那天早晨。

有人往河里扔了一把菜刀,他从河里冒出个头,见到了一个年过五旬的人类女人。

他从未见过她,却直觉得认为她会告诉他他感兴趣的事。

他在她面前显形,见到她比及惊讶更多的是兴奋的古怪神情。

女人盯着他左手失去的一根手指看个不停——他其实这时候已经猜出她是谁了——然后,女人说:也请给我一根你的手指吧。

女人贪婪的目光令他恶心,他不知她是如何从她女儿身上得知他的事的,也许是威逼利诱,也许是酒后真言,也许是梦中呓语,反正,她是她的母亲,她总是能想方设法套到话的。

他怒极反笑:你是从哪得知这些事的?

他说话时的冷意吓坏了女人,又或许是女人也明白了她的言行是有多么的无礼,女人赶紧匍匐着身体,摇着头说,她是被她的女儿差使来要手指的,她说她的女儿份外想念他,托她来问声好。

狡猾的人类说出的话几乎要他动容,可他又怎么会相信她所厌恶的女人说出的话。

他用手锁住她的喉咙,假意要杀她,逼她说真话。

然后,他从她口中得知了很多事,得知了她这些年悲惨的人生,得知了面前女人的残忍和永无止境的贪婪。

女人不知,当她把真相说出口的刹那,才是真的判了她死刑的刹那。

他拽住女人的双腿将她拉入了河水中。

人犯错,神谴;神犯错,天谴。

不久,天谴降临,村子起了一场干旱。

他的意识被炙热的阳光蒸离,他坐在石头上,想就如此缓慢地消失在这个世上的时候,她却出现在了河边。

她老了,走路慢了,说话也慢了,当年伶牙俐齿的小女孩不见了,徒留下一个苍老的妇人。

他快认不出她了。

但当她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双写满了疲惫的眼睛里一下子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如当年。

他想,这就足够了,这光芒就足以他认出她了。

这场干旱,他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村民,可他能救下她和她的孩子。

他叫她提来一个水桶,然后从肚子上剜下一块肉,放到桶里,成了一桶水。

她问他:你会死吗?

他说: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拿去吧,还需要的时候再问我拿。

她问他:真的吗?

他把缺失了一根手指的手藏到身后:神从来都不骗人。

干旱快结束的时候,河神也要死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河神的身子。

河神说:你该不会不知道泪水和水是有区别的吧?省点泪吧。

她说:你骗我,从过去到现在总是在骗我。你看你缺了手指的左手,你看你身上的千疮百孔,你看你都快死了。

河神说:我要是不死,你们一家人都会死。好了好了,别哭了。

她真的不哭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人们下午说,从他们这里翻过去两座山的地方,这几天下了雨,她想,要是把那里的水担回来,河神也许会好过点。

她于是就出发了。

三十五岁的黛丝提着一个水桶往山的方向走,别人问她去干什么呀,她就像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般天真地回答道:我要翻过两座山,去另一边担桶水回来。

别人笑:你知道要走多久吗?来回至少也要三天三夜哩!你会死在路上的!

她不理会,她就只知道一直往前走。

她翻越了两座大山,担到了一桶水,又往回翻越了一座山。

她很饿了,也很累了,她的头很晕,精神恍惚。她应该休息会,可她没有时间休息。

所以当她翻越最后一座山的时候,她眼前一花,从高坡上跌落,她的腿被石头拉了一长道口子,她却只在意她手上的空荡荡的桶。

她满地寻找着水的痕迹,妄图找到一点还没吸收完整的泥土或是植物,再把水拧出来,可她失败了,枯竭已久的土地对水的渴求不亚于人类。

她没有办法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炎风炙烤着她的身体,腿上的血流淌到地上,被无情的泥土当做养料吸收,她闭上了眼。

忽然,有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黛丝的手背,她先是没有察觉,后来那东西大滴小滴地打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欢欣地跳起来,是下雨,是下雨了!她顾不及痛了,疯狂地朝河神所在的地方跑去,一路上她又摔倒了三次,磕破了另一条腿上的皮,泥糊了她满脸,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好高兴呀,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她跑到的时候,河神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仰着头,沐着雨,他看起来好多了,他胸前缺失的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河神的腰。

河神喊:痛痛痛!

她边哭边说:太好了,太好了。

后来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她没有多困苦,也没有多富裕,孩子长大了没有变得多孝顺,也没有变得多忤逆。

自从那次干旱之后,她的一条受过伤的腿就不太灵活了,她走起路来有点崴脚,但这也没什么关系。

她还是常去看河神,河神还是那么年轻英俊,河神常会对她说:虽然你觉得自己老了,可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小女孩哩。

她每次听完总会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又喜欢听,慢慢地,她也真的信了,信她还是一个小女孩。

过去发生的种种啊,都像是一场梦,她睁开眼,看着外面初升起来的太阳,看着阳光普照大地,她会像个小女孩一样憧憬明天。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病魔还是无预兆地降临到她的身上,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再也不能每天都去看河神了。

六十岁的她拜托她的孩子们扶着她到河边。

河神出现了。

河神说:你放心吧,他们看不见我。

她说: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我快死啦。临死前,我想和你说一句话。

河神说:过来,到我身边来,让我抱抱你。

她坐到河边,河水没过她的小腿。

河神的拥抱是冰凉的,湿润的,但是她喜欢。

她说:我想和你说,其实我……

她这句话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

她在河神的拥抱里,安详地睡着了。

河神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那句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河水没过她的大腿,她的腰,她的胸膛,没过了她的发丝……

后来,不知多少年后,有一个樵夫,路过这条河,掉进去了一把斧头。

穷苦的樵夫正为家中唯一的一把斧头哭得泣不成声,却从从河中央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把金斧头,问他:这是你的斧头吗?

樵夫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斧头。

女人又从河里捞出一把银斧头,问他:这是你的斧头吗?

樵夫摇摇头:这也不是我的斧头,我的斧头是铁斧头。

女人嘁了一声:这届樵夫都这么老实的吗?

这时,又从河里走出来一个英俊的男人,手上正提着樵夫的铁斧头。

男人对女人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般贪得无厌吗?诚实是多好的品德。

女人说:我那是聪慧。

男人失笑:真不知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做上的河神……

说罢,笑着点了点女人的额间,从她手里接过金斧头、银斧头,接着将三把斧头一起给了樵夫。

男人说:你是个诚实的人,这些都送给你。

樵夫感激地收下三把斧头,目送着,男人牵起女人的手,朝河中央走去,目送着,两人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于河面腾起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