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南朝·陶弘景

“道宝法延开，妙用奇哉，亡灵灭罪免三灾，青华宝盖来接引，送上天台，送上天台……”

香烟缭绕，铃响磬鸣。众道人手捧经卷法器，唱诵经文。立于案前正中的法师捧起水盏，趋步向案后。

案后地面上绘着硕大的阴阳双极图案，一口大棺首压阴眼，尾压阳眼，横在双极正中。棺，无盖，只覆着一块书满经文的黄绸。

铅云沉沉，烟柱直升。无风，黄绸却在微微拂动。

六名道人随法师一起站到大棺边，诵咒焚化一张符文，投入水盏。火焰在水上燃得更烈，仿佛一朵绽开的火莲。倏忽寂灭，盏中水仍澄清无比，不见半点灰屑。

法师望着盏内，脸上掠过一丝阴霾，随即看向棺身：“启。”

六名道人同时抬手，黄绸卷落，露出幽冷的白。

这口大棺，竟是石做的！

棺身上，白色的云纹似在流淌，几只栩栩如生的蝙蝠拱托日月。翩翩仙鹤振翅，仿佛立刻便会从棺上飞出。

棺中躺着一名华服女子，满头银丝，面容姣美如少女。她双目阖拢，神色从容，如在沉睡，两手叠放于腹，指甲殷红如血。

法师口诵经文，缓缓绕石棺踏步，左手捻诀，将盏中水点弹向棺中。

九名壮年男子抬着白色的石棺盖走到棺边。突然，他们都肩一沉，身一斜，棺盖重重落地。

法师大喝一声，再猛弹几滴水进棺内，把剩下的水泼向棺盖。

六名道人齐齐诵经，这时，远远有人一声惊呼：“乩，动了！”

围观的人群瑟瑟，九名抬棺盖的壮汉也不禁寒毛倒竖，看向香案侧前方的乩台。唯有法师紧盯着棺盖上滑向四周的水滴，瞳孔微缩。

竖直的乩在沙盘上缓缓划动，书出一行行文字——

坐山高，观水长，云外松下妙玄藏；座下虔许勤善功，自有福报世无双。

棺中的女子仍静静躺着。一滴水凝在她的脸颊，似一颗晶莹的珍珠，又如一滴泪。她的唇边噙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