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栀子花园

大雪逐渐在和风细雨中消弭不见，沐桐回到了学校，带着更为优异的期末成绩，和一颗不再脆弱柔软的心回来了。那一颗颗嫉妒的心看到沐桐，既没有垮掉成绩也没有垮掉爱情，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再加上沐桐对她们还是那么友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只有沐桐心里知道，她曾经付诸的真心，曾经珍视的情谊，已经被寒冬的大雪永远的埋葬了。那一年心理学考试沐桐拿到了近乎满分的好成绩。当然，后来有人传言她考试作弊，有人告诉辅导员她性格孤僻不友爱同窗，有人告诉老师她私生活不检点，还有人在寝室偷走了她的一块手表，甚至有人把避孕药放进了她的抽屉。多年后，她才知道这一切叫做“校园霸凌”。

自从古镇一别，则羽变得有些奇怪，他加倍地对沐桐好，时而又沉默不语突然冷淡。因为鹿铭就如一根刺扎入了则羽的心里，他越想努力地拔起，却扎得越来越深。他不想在沐桐面前提起鹿铭，却又想打听鹿铭是否有进一步的动作。有些话在心中百转千回，欲言又止。

但那一天终就还是来了，鹿铭给沐桐发消息说：“我的围巾还在你那呢？怎么你还想占为己有不想还了么？这是一条好围巾，我才不想送给你。”

沐桐打开了衣柜，看了看在那里已经躺了很久围巾，她吸了一口气，拿了起来，和鹿铭约好了下午去他们学院还围巾。午后的阳光射进了琴房的回廊，沐桐到了琴房回廊的门口停了下来，没有再推开那扇木门，她想到了那天在琴房发生事，她不想走进那扇门让一些她难以把控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打电话叫鹿铭出来拿，可鹿铭说：“你不进来的话就在外面花园等我一会吧，我练完这曲就出来。”沐桐推开了侧面的玻璃门，向着充满阳光的花园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清新的栀子花香，圆弧形的花园里竟然种满了栀子花，虽然还没有到盛放的日子，青绿色的叶子捧着一个个如星辰一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沐桐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她没想到学校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可爱芬芳的小花园。她仔细打量着这群花骨朵儿，终于发现一朵已经近乎开放的，她快步走了过去，用手捧着闭上眼闻了闻，当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竟然看到了这朵花后面的玻璃窗那边竟然站着正看着自己的鹿铭。

不一会，鹿铭推开玻璃门向沐桐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围巾，拿到起来深深地嗅了嗅，说：“好香啊！是你的气味？哈哈！”

沐桐抿着嘴笑了，嘟嘟脸说:“怎么可能，我都洗过了，怎么还会有我的气味。应该是这里的栀子花香！”

没想到鹿铭突然一把抱住了沐桐，轻声说：“这样就又有了。”

沐桐的身子在他两臂间快速扭动，可她还是无法挣脱，因为鹿铭实在抱得太紧了。沐桐不停地喊着：“放开我！”鹿铭反而越抱越紧，沐桐只有用脚狠狠踢了鹿铭一脚。鹿铭终于放开了沐桐，沐桐很生气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玻璃门而去，可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追过来的鹿铭给拉住了。

鹿铭无奈地恳求说：“好，我不碰你，但你能不能不要走，我还有话跟你说，能听我说完吗？真的。”

谁曾想沐桐转过身竟直接用手按住了鹿铭的嘴，“不要说。”

如果是则羽估计就会乖乖闭上嘴任沐桐离去，可这是鹿铭，他一旦决定去做的事，就像潮水一样奔流向前不会退回了。

两人在旁边的白色长椅上坐了下来，鹿铭从一旁的琴谱里抽出了一张书签递给了她，里面塑封着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沐桐想起来，就是那天在琴房，在鹿铭胸前摸到的那一片。

鹿铭说：“你应该喜欢银杏叶的吧，那晚我在古镇看到你穿的襦裙上就也绣了银杏叶。”

沐桐点了点头，用她细长的手指在书签上滑动，感受银杏叶一条一条的纹理。她内心感叹鹿铭跳脱的外表下，竟隐藏着一颗如此细腻的心。

鹿铭抬起头长吸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你还记得高考前，我们在食堂第一次遇见么？其实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这个傻丫头，沉默纤瘦的身躯里透出来一股我说不清的气场，当你抬头与我对视，我看到了你那双很特别的闪着光的眼睛，就再也忘不掉了。高考结束后，我一直在想如何再能看到你，没想到那么巧，我去海边的那天你也去了，那天你好像非常难过，我也不敢上前说什么，我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只有默默的在远处想找到一颗稀有的尖尾螺送给你，让你开心，可没想到我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也送给你了，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则羽就来了。我想你们该是约好了吧，后来我每天都会不知不觉去到那片海滩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总是浮现你那天穿蓝白长裙的样子，深棕色的眼睛印着落日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可一直到夏末，在海滩上也再没遇到过你。我到处搜索你的名字，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有了你的消息，和你报考了同一所学校。我才知道沐桐不是瞳孔的瞳，但我还是想将错就错，它暗示了你瞳孔的光彩。开学后我们第一次在同一个教室上课，我看到你坐在那里，就故意坐到了你的正前面。可我万万没想到，你那天会在我身后说你喜欢则羽。当听到的那一刻，我感到莫名的难过，懊悔为什么没能早点让你记住我，于是我急忙写了字条给你。我们正式相交还没多久，更没想到你竟然就已经和则羽在一起了，还是我低估了你爆发的能量，原以为你不会那么快……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当你和则羽在一起后，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我在意你的一举一动，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沐瞳，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呢？”

沐桐就像被鹿铭的话灌醉了一样，心跳加速，双颊泛红，然后晕晕地说：“我是喜欢你。”鹿铭心头一喜竟拉住了沐桐的手，没想到沐桐甩开他的手，紧接着又说：“听我说完，我是喜欢你，但并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当你是很好的朋友一样的喜欢。而且我已经有则羽了。”

鹿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就再问你一句：则羽真的能让你开心吗？”

沐桐楞了一下说：“应该是…开心的吧……”

鹿铭又摸了摸沐桐的脑袋说：“好吧，留给时间去证明一切，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

沐桐双手按在长椅上，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的浮云，说：“很多人看着看着就100%喜欢了，50%的人选择暗恋，50%的人说着喜欢，只有30%的人行动了，最后留下10%的人，还有勇气表白了，但当被拒绝后，没人能经过时光的冲刷，还留在那里啊……”

沐桐拿起银杏书签起身准备离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鹿铭说：“不管怎样，谢谢你给我带来的美好。”

鹿铭望着沐桐说：“别这么说，我会让你看到我是一种例外。”

沐桐没有再回头去看鹿铭，但鹿铭的话她听见了也忘不掉了。

刚一出门，沐桐的手机就响了，是邱齐，“沐桐，你在哪呢？打你半天也不接，则羽在你那吗？他说过来打球的，我到现在都联系不到他人。这家伙开始重色轻友了啊……”

沐桐惊诧地说：“他不在我这啊，你等我问问他，回头告诉你。”

沐桐赶紧打开手机信息，发现有则羽的多条未读信息：“中午吃了什么？在干嘛呢？”“我想你了，你能回我一下吗？”“为什么不回信息？在干嘛？”“生气了吗？不开心？”“好吧，你忙吧……”沐桐马上给则羽打电话，可打了很久，则羽就是不接。沐桐又给邱齐打电话：“我也联系不到他，他刚给我发了很多信息我有事没有回，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

邱齐说：“我刚给他室友打过了，好像是他收到一条视频信息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也不知道出啥事了。有消息你在告诉你吧。”

沐桐有点不知所措，眉头深锁地回到了寝室。

室友徐梦佳很关切地问：“怎么啦？还好吗？像失了魂一样。”

沐桐说：“哦，太累了，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了。”不一会，突然收到则羽的消息：“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学校图书馆天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