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书是我上了年岁之后对音乐、音乐家以及我的职业生涯想要说的话。我的第二职业——文学,要求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简单,但并非要简化到令人无法容忍的程度。我对警句式和碎片式文字的喜欢在此起了很大作用——完整性并非我追求的目标。我邀请没有看过我的随笔集《论音乐》以及那本我和马丁·迈尔的对话录《秩序的面纱》的读者, 以开放的心态阅读本书。我尤其想提一下《秩序的面纱》中关于演奏的那个章节。
毫无疑问,你可以闭着眼睛沉浸在音乐中,单纯地“臣服”于这种聆听的享受,但你也可以使它形式化、知识化、心理化、诗意化。如果你重视它的话,你可以用社会学术语来表达音乐可以是什么,不可以是什么。你可以从乐曲中推断出它们是什么,或者投入到乐曲中,看看它们究竟应该是什么。对后者, 我至少已经竭尽全力避免。我更喜欢做的事,是本能地直面音乐,并用充满乐趣的语言去阐释它。
对于那些在某些类型或体裁作品的创作上贡献“超凡”的作曲家,我倾向于称他们为“大师”。但在某些人的耳朵里,我使用的词语“大师”听起来或许陈旧过时,或者足以唤起对诸如大批评家或者大作家们那些讽刺性特征的回忆。我在德语中找不到英语“pre-eminence”(超凡)的对应词,因此不想弃用这个英语单词。此外,它也透露了伟大的音乐使我置身于其中的某种赞赏性的仰慕之情。只有在我看来那些作曲家们是在出类拔萃地运用特定的音乐形式或者体裁时,我才会在本书中将他们列为词条进行讨论。伟大、天才和技艺精湛是我经常使用的词汇, 倘若没有这样的词汇,我的语言将是难以应付的。
对于二十世纪的作曲家未能在本书中详细提及的问题,我不希望招致误解。对诸如德彪西、拉威尔乃至梅西安和利盖蒂等等没有给出应有的解读,这仅和下列因素有关:我自己的保留曲目大多归入一个极为重视音乐作品“歌唱性”的时期——我想把它称为钢琴创作的黄金时代。后来,二十世纪极大地放弃了这种歌唱性的基础。了解我的人都知道,作为见证人,我曾经多么热情地致力于弘扬近百年的音乐。1908、1909年前后的寥寥数位作曲家敢于首次从摆脱调性的音乐中吸取经验,这是一种令我佩服之至的英雄行为。顺便说一句,勋伯格的钢琴协奏曲我已在世界五大洲弹奏了六十八次。有一篇论文收录在我的一部随笔集里,我曾对这些作品进行过深入研究。
有一句话需要向女性音乐家们说明。我在谈及钢琴家的时候,始终将女性钢琴家纳入其中。为了阅读的方便,讨厌的德语语言总是忽略通常指称女性的机会[1] 。尽管这原本是不允许发生的事,但很遗憾,这种简化的说法仍然不可避免。就请诸位多多包涵吧。
本书的文字是在柏林科学中心精心关照下完成的。莫妮卡·默勒林、蒂尔·费尔纳和玛丽亚·玛伊诺给我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帮助。我将拙著献给为我确立准则并且钦佩与异议兼而有之的音乐家、充满感激的听众以及付出真情实意的伟大作曲家们。
阿尔弗雷德·布伦德尔
2012年于英国伦敦
注 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