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纵马引弓是鬼将

几刻前，碧波万顷的海面上，二十艘高挂西王盟盟旗的战船缓缓向东航行，麦鸣岛的蒂玛尔兰海湾近在眼前，周围却少见的没有朝府海军出没监视。

船队中央的旗舰甲板上，披着轻甲的士兵五人一队来回巡视，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声透过门扉传入船舱。

船舱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固定在墙壁上的木床板，一件黑色铠甲，一张铺满舆图海图的桌子，一套斜挂墙上的红弓箭壶，仅此而已。

当代鬼将奥利·贝凉穿着黑色劲装站在窗边，平静双眸远眺着逐渐远去的海平线。

贝凉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高瘦，容貌俊朗，眉目间有股掩饰不住的淡漠，看上去难以亲近。

斯哈刚国的臣子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在他们眼里，贝凉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模样，似乎对一切都不甚在乎。特别是先王驾崩之后，自封摄政王的贝凉独掌国政，对大臣手段严厉，冷酷至极，眼里似乎容不下一粒沙子，在斯哈刚乃至西王盟都拥有着极高的威势。

所以在昨年，当新上任的斯哈刚国王触犯大错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冷酷无情的贝凉会废王立新，但没有人想到，贝凉居然会主动抗下新王之错，以赴死之姿携船队远征麦鸣岛。

贝凉在想什么呢？

船身摇摇晃晃，甲板上的跑步声忽然多了起来，沉浸在回忆中的贝凉眼神恢复清明，他收回目光，走到床前，轻轻拂去黑色鳞甲上的浮尘。

“嗡——”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随后是各级兵士清晰有力的指令，安装在船身上的阵法迅速打开，空气中的灵气被迅速抽取。

“将军！已逼近世界广场！”有士兵在门外请示。

“接敌。”

“是！”

“轰！轰！轰！”

紧接着响起的是巨大的阵法轰鸣。

贝凉神色依旧平淡，有条不紊地穿戴铠甲，拿起红弓和箭囊，用力推开门，踏入硝烟弥漫的战场。

“鬼！鬼！鬼……”甲板上的士兵们望见黑甲黑盔背箭拈弓的贝凉出现时，都兴奋高呼起来。

贝凉一跃登上旗舰二层甲板高台，身姿挺拔，目光如鹰锐利，扫视弥漫在海面的滚滚硝烟，似要看见那个信步而来的男人。他也确实看到了，于是引弓搭箭直指硝烟中走来的罗曼，强大的杀伐之气自红弓上激发而出，几欲冲天。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令人咋舌的杀伐之气，罗曼停了下来，脚下冰面迅速扩大，额上印记隐隐闪亮，大手一挥，面前的硝烟如平静的湖水被一颗石头的投入而搅动一般，迅速模糊，然后又迅速消失。

这样一来，他自然也就看到了贝凉，这位前来杀死他的鬼将。罗曼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贝凉保持着持弓蓄势的样子，泛着冷光的箭尖直指罗曼。

“奥利•贝凉？”罗曼似乎愣住了，随后不可抑制的愤怒涌上心头，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满头白发，双目喷火，像狮子一般怒吼，“为什么是你！”

“我是奥利•贝凉，西王盟斯哈刚王国的鬼将。”贝凉声音冷漠，“拜见尊者大人！”

“拜见尊者大人！”

所有斯哈刚战士齐声兴奋嘶吼。

海面波涛四起，立在冰面上的罗曼强忍愤怒，在他体内，远超普通木境印灵者的强大气息发散开来，使得他身周水面平静，在变成寒冰的过程中不起涟漪。他额上印记猛然闪亮，体内奔涌的内力迅速释放，使脚下的寒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四周延伸，几乎是瞬息间就铺满了身周五十步之海面。

而他和斯哈刚船队的旗舰的之间的距离正好五十步。

贝凉眼神一凝，拉弓间凌厉的内力涌出，在呼吸间沿着手臂经络传递到弓身上，又迅速传递到箭矢上。

“疾！”指松，箭出。

咻！

在因阵法互相轰击而剧烈的爆炸声中，贝凉射出的箭带起的破空声格外清脆。

箭矢的锐利让罗曼眼皮直跳，不敢托大硬接，他立刻中断寒冰蔓延，抬手凝出一面冰墙自身前冰面迅速升起，下一瞬箭矢直中冰墙。

叮！两者相触发出金铁之音，略一停顿，箭矢和冰墙中的内力同时释放开来。

咔嚓咔嚓。冰墙碎裂坍塌，连带下方冰块也出现裂痕。

罗曼皱眉，立刻用内力稳住脚下冰面，闭上眼睛，沉声念道：“天地初分，春夏秋冬四时不乱，于冬生雪，天助我也！”

他猛然睁开寒气凛冽的蓝色双眼，面无表情：“领域，生雪。”

言落天随。

以罗曼为中心，寒冰覆盖范围之内，天空反常理地飘起了雪花。

旗舰上，战士们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十分震惊，因为世界已经有几十年不曾下雪，而他们今天却见到了，在一个春天见到了。

这就是印灵的伟力，即便凡人也能凭借印灵之力言使天随，行动天为！

看着飘下的雪花，有些战士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下一片雪花，然而指尖在触碰到雪花的瞬间立刻结起坚冰，坚冰又迅速延伸到全身，不过两三个呼吸，他们就在惊愕的表情中被活生生冻成了冰雕。

其他见状而惊恐逃离的士兵，只要被雪花碰到身体，就逃不过冻成冰雕的命运，雪花落在船上，便让船只更加迅速被坚冰包裹。

贝凉迅速引箭搭弓，射向蔓延在其他战船前进路上的冰面。

“非凡星门印灵的天赋印记，领域。”贝凉回头看着随他征战多年的士兵们在挣扎中一个个变成了冰雕，没有动作。

非凡星门的印灵天生自带一个天赋印记，不计入印灵十二印记之中，而在天赋印记中，又几乎是万里挑一的几率才会出现领域类印记，拥有领域类印记的印灵者，是被誉为“国之重器”的存在。

罗曼作为一名成名久矣的木境印灵者，其施展的领域印记极其强大，贝凉作为半步大尊者尚且自保，这些不过是练了些拳脚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生雪领域，触之则没，用护体内力抵挡消耗太大，”贝凉轻声自语，看向罗曼，“得用红弓了。”

他手握红弓，调整呼吸，默默将运行功法变为与红弓配套的功法。

随着新功法在体内运转，贝凉气势陡然一变，于是他拉弓，弓弦的弧度近乎满月，苍凉悲壮的誓死之气从身上浮现，缓缓锁定罗曼，雪花一朵一朵还未落到身上就已被蒸发干净。

他手里红弓仿佛有生命般兴奋起来。

冰面上罗曼身体一颤，眼神变得凝重。被贝凉气势锁定的感觉并不舒服，而且他知道这不是贝凉修行的功法能拥有的气势。

“这是灵器？”望着贝凉手里发散着妖异波纹的红弓，罗曼微微眯起眼睛，“看来，神话不仅想逼你前来赴死削弱西王盟，还想让你用这张弓杀死我。”

西王盟历来与朝府交恶，数百年来战争不断，虽说近年双方息兵安民，但谍子依旧是来往不绝，然受限于站在西王盟背后的神话的反谍子手段，朝府的谍子在西王盟中向来形同虚设，使得朝府从来都得不到西王盟的消息。

所以直到这支船队沿大陆海岸线走了将近半年，朝府才得知他们的存在。至于其目的，朝府内部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这是西王盟示好之意，要热情接待；一派认为舰队不告而来无异于宣战，要派遣舰队击溃。而罗曼认为，这只舰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他。

只有你的敌人才会知道你有多想摧毁对方。

作为罗曼的死敌，神话这个在阴影中掌控着西王盟的庞大力量愿意用任何办法杀死他。在罗曼树立自身权威的关键时刻，神话选择了最有趣味的方法——派出一支舰队。

“让你来杀我，他们倒是好算计。但是，”罗曼高声道，“就只有你和你手里的弓吗？贝凉。”

“我只是弃子罢了，”贝凉摇头，“或者说，是一招闲棋，我的下场如何无关大局，他们想走便走了。”

“枉我准备了这么多。”罗曼的声音有些失望。

“不要大意啊，罗曼，”贝凉声音平静，“我是来杀你的。”

“如此便好。”

海面上，除却贝凉所在旗舰被罗曼冻住不能移动以外，其余战船都默契让出了战场，此处天地在漫天炮火中显得格外安静。

在战场上，高境界修炼者的存在意义就是捉对厮杀，某些情况下，他们的胜负甚至能左右战局的走向。奥利·贝凉作为斯哈刚鬼将，更是西王盟军队的精神支柱，只要他被擒被斩，那这只孤军便会士气大崩，不战自溃。

罗曼抬头，眼神锐利，额上印记迅速闪亮。

第一印记冰甲，第二印记冰丝绕体，第三印记冰雪筑身，第八印记王座，四个印记先后释放，他右脚踏地，下一刻脚下寒冰猛然以一股惊人的速度抬升，几个呼吸，脚下冰柱就达到了数丈之高。

随着印记一个个发动，他体表悄然浮现白色冰甲，一道极细的冰丝萦绕躯体，其上的恐怖寒气丝丝化雾，肉眼可见。同时漫天雪花集中往他身上飘落，融进身体，使其气势开始了迅速而稳定的提升，直至木境巅峰。

罗曼的脸色也变得如冰块一般雪白。

以印记组合使用，使自己暂时达到木境巅峰，这便是罗曼独步天下的倚仗。

然后罗曼单膝跪地，右手按住脚下寒冰，意念一动，内力牵引，一把冰剑凝成上升。

贝凉明显感受到了罗曼修为惊人的提升。

“‘冰神附身’，许久未见了啊。”深吸口气，贝凉手中箭矢瞄准罗曼，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这次，尊者大人还能赢吗？”

“小子，来！”罗曼眼神冰冷，抬手剑指贝凉，寒气席卷四方。

“那就来吧！”贝凉松弦，箭矢颤巍射出，杀伐震天。

（名词解释：

1.印灵者等阶：

月境——十段——一印记

川境——九段——三印记

申境——八段——五印记

午境——七段——七印记

会境——六段——八印记

朝境——五段——十印记

木境——四段——十一印记

玉境——三段——十二印记

青境——二段——十二印记

辰境——一段——十二印记

月到朝境称为下六境，木到青境称为中三境，辰境单独称为上一境。

2.武者构：三大修炼体系中的一种。外武者练皮，内武者练气。如今的外武者虽然也属于武者构，但已不属于修行者。

外武者：武者，武师。

内武者：宗师，大宗师，尊者，半步大尊者，大尊者，封号武，武仙。

内武各境又可细分为门径、圆满、大圆满。

3.石门构：石门师等级划分为：等初阶、等中阶、等高阶、超阶。

修炼界将石门师等高阶及以上、内武者半步大尊者及以上、印灵者中三境及以上的修炼者，统称为封号境。所谓封号境即可自取名号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