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在西方再次成为分析热点
吕秀玉[1]
在全球化的最后阶段,在不平等和危机日益加剧,在经济增长模式走到尽头的背景下,阶级斗争思想在西方回归。这次不仅是新马克思主义分析家,甚至金融家和社会学家都对西方社会正在发生的问题发出了警告。关于阶级斗争、冲突或战争的说法再次成为分析热点。
一 阶级冲突成最大紧张来源
美国曾经是在社会方面颇为乐观的国家。仅在几年以前,一些调查结果还显示,30%的美国人认为自己属于10%的最富阶层。今天,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最新调查结果,69%的美国人认为,阶级之间的冲突是社会中最大的紧张来源,远甚于种族之间的冲突或移民与美国人之间的冲突。这一比例比2009年高出了19个百分点,而且主要是中等收入人群。绍罗什在接受美国《新闻周刊》采访时指出,阶级斗争即将来到美国。但在很多情况下,阶级冲突与贫富冲突被混淆了。
紧张关系存在于富人和穷人之间,确切地说,是最富的人和最穷的人之间。“占领华尔街”和其他城市运动是99%的人与1%最富的人之间的对抗。美国的不平等现象在加剧,《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指出,美国的社会流动性在减弱,从而削弱了“机会社会”的思想。
斯洛文尼亚哲学家、马克思主义者斯拉沃伊·日热克曾发表文章谈到此类抗议活动。他说:“这些不是无产阶级的抗议,而是抗议可能变成无产阶级的威胁。”他指出:“现在能够在一个稳定的岗位上被剥削已经成为一种特权。当拥有一个长期的工作本身是一项特权的话,谁还敢去罢工呢?”
日热克谈到了“新资产阶级”的涌现,他们已经不是生产资料的所有者,而是拿工资的管理者。他说:“传统意义上的资产阶级正在消失,涌现了一批工薪劳动者,他们是根据自己的才能可以赚得更多的管理者。”他指出,这些新资产阶级包括各种各样的专家,如管理人员和医生、律师、记者、知识分子和艺术家。他认为,没有资产阶级的经理资本主义这一中国模式是替代模式。
美国经济学家迈克尔·斯彭斯在美国《外交》杂志上发表文章指出,直到10年前,全球化对西方社会的影响还是好的。发达国家的中产阶层和劳动者都从中受益,虽然工资没有增加,但能够获得更便宜的商品。但随着新兴经济体获得增长,工业化社会的活动迁往新兴经济体,不仅影响到劳动者阶层的就业和工资收入,也影响了相当一部分中产阶层;他们现在感觉自己是全球化和新技术的失败者。
二 不平等现象遍及欧美社会
近年来不平等现象的加剧并不是美国独有的现象,而是几乎所有欧洲社会都存在的,失业增加和全球化带来的日益强烈的不安全感起到了推动作用。今天,不仅是所谓的劳动者阶层,美国和欧洲的中产阶层也感到自己成了全球化最后阶段、危机和新技术的失败者。
后工业时代已经越来越不平等了。实际上,美国的不平等现象达到了几十年来的最高水平。美国保守派社会学家查尔斯·默里在其最新著作中指出,美国50年前就存在贫富差距,但并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也不会带来如此迥异的行为方式。在默里看来,“阶级”这个词并不能真正有助于理解这种深刻的分裂。默里指出,美国社会已经分为上层和下层两个部落,在收入和社会行为上有着巨大的差异。
也有人强调了大西洋两岸中产阶级面临的危机。以法国为例,社会学家卡米耶·珀尼在2009年出版的一部著作中对“失去阶级意识”的现象发出了警告。这种现象是对社会地位下降的一种恐惧。随着危机的加剧,它不仅影响到了“感觉无法抵抗地在走下坡路”的大众阶层,也影响到了“不稳定和没落”的中产阶层。失去阶级意识会引发挫败感,并产生政治影响。珀尼指出,失去阶级意识者倾向于支持专制和重建传统和民族价值观。面对坚持继续实行已经不奏效的财富和机会重新分配进程的左派趋势,会产生社会的右倾化。显然,在法国,投给让-玛丽·勒庞领导的国民阵线的选票大部分来自于传统意义上的工人阶级。
近年来,随着新兴经济体特别是中国的崛起,全球化首次不仅影响到低收入阶层的工资,还影响到发达经济体中产阶层的就业和收入,并造成政治上的影响。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在美国《外交》杂志上撰文,对自由民主主义能否在中产阶层没落的情况下存活下来提出了疑问。他说:“全球化资本主义现在的形式正在摧毁中产阶层的社会基础,而它也是自由民主主义的基础。”他指出,实际上也不存在一个可替代的意识形态选择,因为唯一的竞争模式是中国模式,但它并不利于向亚洲以外的地区输出。
[1] 吕秀玉,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