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境界哲学:中国梦的世界境界及其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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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世界境界哲学研究的价值意义

哲学是世界观的理论体系,世界境界是世界观的最后价值归宿,即哲学不仅要“观”世界,更要“化”世界或改变世界,不仅要给人世界观,更要给人世界境界。哲学是世界观哲学,更是世界境界哲学。世界境界哲学对人的世界境界特别是人的主体化工作世界境界的考察、解构与建构,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一)理论(学术)价值

世界境界哲学是一个新的哲学概念,是一个新的哲学研究视域,是一个新的哲学元问题,是一个新的哲学研究结构和体系,是一个新的哲学学科方向,是一种新的哲学研究方法,其重要学术价值主要有以下方面。

第一,世界境界哲学把生活世界、实践、精神文化等人的存在和社会实在建立在工作世界基础上,为生活世界哲学、实践哲学、文化哲学等提供工作世界基础特别是主体化工作世界核心价值取向。也就是说,世界境界哲学为哲学寻找工作世界基础,把哲学建立在工作世界基础上。哲学的最终价值归宿是基于一定世界观的世界境界,与其说哲学是世界观,不如说哲学是世界境界。哲学就是要为人确立世界境界,就是世界境界观。如此,世界境界哲学是一种新哲学或哲学的新形态。

第二,世界境界哲学开辟了世界境界这一新的哲学研究视域。如前所述,以往哲学大多或者只有世界观,缺失世界境界,或者世界观与世界境界处于分裂的状态。马克思哲学将生活世界观与生活世界境界统一起来,将工作世界观与工作世界境界统一起来,但仍没有提出世界境界或世界境界哲学的概念。世界境界哲学研究是将世界观与世界境界统一在一起的研究,既是对已有世界观哲学研究话题的一个接续,又是一个新开辟的研究视域,而世界境界这一新的研究视域又必然产生新的研究对象、内容、概念和理论体系。

第三,世界境界哲学研究是现实世界主导的元哲学研究。如前所述,根据马克思的哲学研究观,元哲学研究是研究或描述现实世界的哲学研究,而不是从概念到概念、从理论到理论的思辨哲学或“独立哲学”研究,不是关于什么是哲学,什么是哲学基本问题,什么是世界观和方法论、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等问题的概念哲学,也不是研究西方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等哲学理论的“理论哲学”。

第四,世界境界哲学研究以主体化工作世界为核心范式和最高、最根本的世界境界,不同于抽象地或一般地研究世界境界的哲学研究,也不同于无世界总体意蕴的人生境界、生活或工作境界、“天人合一”境界以及形而上学精神境界等境界哲学研究。元哲学是随着历史的演进而递进的,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元哲学。马克思哲学的元哲学是现实世界哲学。马克思哲学及其研究观,把世界观哲学与世界境界哲学统一起来了,即把作为世界观的元哲学与作为世界境界的元哲学统一为实践境界哲学,又把实践境界哲学拓展到工作世界境界哲学,批判了客体化或异化的工作世界,建构了主体化的工作世界共同体。本研究以马克思的世界境界哲学为导向,立足当今世界境遇特别是世界境界的缺失与分离、分裂状态,将实践境界哲学拓展到主体化工作世界境界,确立了主体化工作世界这一核心范式和最高、最根本的世界境界。主体化工作世界既是人的总体世界境界,又是有现实境遇和时代内涵的现实世界境界。

第五,世界境界哲学提出并阐明了世界境界、主体化工作世界等一系列新概念,建构了以主体化工作世界为核心范式和最高、最根本世界境界的世界境界哲学新理论体系,开辟了哲学新学科方向,并在现实与梦想世界境界的双重意义上为中国梦的研究奠定了直接的世界境界哲学基础。一是世界境界哲学可以引导多层面、多层次的世界境界哲学研究。从理论层面看,如对儒家的世界境界哲学、道家的世界境界哲学、马克思的世界境界哲学、西方的世界境界哲学的研究;从研究的世界视域看,还可进行生活世界境界哲学、文化世界境界哲学、生态世界境界哲学等世界境界哲学研究,这是总体的世界境界哲学研究,还有域世界境界哲学研究,如道德境界哲学研究、价值境界哲学以及国家、政治、宗教、艺术境界等境界哲学研究。二是引导和激发多层面、多层次的工作世界哲学研究,如对马克思工作世界哲学、现象学的工作世界哲学、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工作世界批判理论等的研究。三是世界境界哲学具有现实与梦想世界境界的双重意蕴,其价值归宿必然指向中国人民的梦想世界即中国梦的世界境界,并为之奠定直接的世界境界哲学基础。

第六,世界境界哲学研究为当今学界哲学研究提供了现实哲学研究方法论,对于推进当今学界哲学研究转型具有导向意义。这里,对这一意义有必要进行较为详尽的论述。这种方法的引导和推进作用表现为以下四个方面的转向。[13]

(1)引导和推进哲学研究从哲学观统领的研究结构转向现实世界主导的研究结构。世界境界哲学是现实世界主导的研究结构。依据马克思的现实描述方法论,世界境界哲学认为,重大哲学转向或变革首先或集中、突出地表现为哲学研究方法的变革,而不是先提出一个新的哲学观再进行哲学变革。而国内学界哲学研究观形成了一种先在哲学观统领的研究结构。一种流行的观点就是以哲学观或哲学理念统领哲学研究、评判哲学的是非。有学者认为:“哲学史上发生的哲学转向或变革,其突出标志在于提出了不同于传统哲学的种种新的哲学观。”[14]又有学者认为,“人们必须从哲学观或‘哲学理念’出发,去看待和评价各种不同的哲学理论,去理解和解释哲学的发展史”。[15]还有学者指出,哲学学者“应经常地反观哲学自身,思索‘什么是哲学’的元问题”[16],“对于某种哲学体系的建立和发展来说,最重要的是一种哲学观念的确立,正是在特有的哲学观的统领下,一种哲学理论的根本立场、思维方法、理论进路、理论特征才得以形成,并最终建构起完整统一的哲学理论”。[17]而在世界境界哲学看来,哲学创新、转向或变革,首要的是按事物的本来面目描述现实世界,哲学的前提、出发点亦即第一原理不是哲学观,而是从“对现实生活过程的实际描述中产生”。如此,哲学变革并不是“突出表现为哲学观的变革”,恰好相反,哲学观的变革依赖于哲学研究方法、研究过程、研究内容等哲学总体性的变革。马克思并没有在哲学变革之前单列出一个“关于什么是哲学的元问题”并“不断地加以思考”,他的哲学观或哲学理念是在哲学研究过程中逐步表明、流露和明朗的。有了哲学研究总体性的变革,哲学观的变革就可以自明,否则,无论怎样“不断地加以思考”,都不会有新的关于哲学是什么的哲学观。这正如海德格尔所言,“如果我们为了更清楚地说明什么是哲学而喋喋不休地总是在谈论哲学,那就会在毫无结果的起步上停滞不前。”[18]在哲学变革之前或之初就首先表明的哲学观,若是一种旧有的哲学观,它就不是哲学转向和变革;若是一种“新的哲学观”,那就肯定是一种先验的哲学观结构。“用哲学观和哲学理念评判哲学”,还会导致用先验的哲学解构评判正在生成的现实哲学研究,这样,现实哲学研究必然会因为不符合某种哲学观、哲学理念或哲学范式而被评判者否弃,这样哲学研究就只能在某种既成的哲学观或哲学理念中进行,就永远不会有新的哲学研究和新的哲学观。事实上,现实世界才是哲学的评判者。

先验哲学研究观会导致诸多先验的哲学研究结构,典型表现是“解释哲学”、“先验研究方法论哲学”和各种“构建体系哲学”。“解释哲学”是用给定的哲学观和研究结构解释现实,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先验研究结构。“先验研究方法论哲学”试图在研究现实世界之前,先设定出一些研究路径,然后让其他哲学研究者顺着这些路径研究,是当下一种较为流行的先验研究结构。哲学研究路径是研究者在对现实世界的实际研究中一步一步走出来并明朗起来的,在研究之前事先设定一些路径必然是先验的路径或别人走过的经验的路径,作为前者,设定者和其他研究者都无法走下去,而作为后者则是过去时,无法完全通达于现在的世界。马克思认为抽象的理论离开具体的历史就毫无意义。世界境界哲学认为,抽象的研究路径离开对现实世界的实际研究亦毫无意义。此外,从概念推演概念的概念哲学和从体系推演体系的体系哲学也是一种由来以久的先验研究结构。有学者认为,哲学概念和体系都是从已有哲学概念和体系中推演或整合出来的,“哲学是一种概念活动,是一种理性推理活动,这是西方哲学超越性或纯粹性所在,是哲学的魅力所在”。[19]哲学描述主要是对现实世界的理性描述,那种对概念或先验意识的“纯粹”探索和描述,绝不是什么“超越性魅力”,仅是研究者自由理性或思辨意识得以生存的一点理由,而这一点理由或“魅力”是以丧失整个现实世界为代价的。哲学真正的“超越性魅力”是融于现实世界并超越现实世界的魅力。还有学者痴迷于在既成哲学体系基础上和框架内构筑新的体系,“立足于哲学研究在当代中国既深度分化又高度综合的历史趋势与现实状态,从建立具有高度整合性的当代中国哲学的高度来考虑现有各分支哲学的对话的问题,使之能够真正超越具体学科的局限和狭隘眼界,促进各分支哲学的沟通与融合,建构起既有传统根基又有当代内涵,既有民族特色又有世界意义的当代中国哲学体系”。[20]应该说,当代中国哲学体系不是各种哲学的整合,而是描述现实生活世界或社会实践的哲学体系。“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所有这些体系都是以本国过去的整个发展为基础的。”[21]如此,当下哲学研究需要在理论上消除先在哲学观或先在哲学体系统领的哲学研究理念,弘扬现实世界主导的哲学研究方式,实实在在地走进总体多维的现实世界。

(2)引导和推进哲学研究从理论哲学研究范式转向现实哲学研究范式。世界境界哲学是以主体化工作世界为核心范式的现实世界哲学研究,是现实哲学研究范式。先在哲学观统领的哲学研究必然要把研究的着力点放在寻找已有哲学观既成的哲学理念和结构上,必然导致过度的“理论哲学”研究倾向。如此,戒除这种先验结构统领的哲学研究,就必须从理论哲学研究范式转向现实哲学研究范式。理论哲学研究范式之所以为范式,就在于它是在相当长的哲学研究过程中沉淀、凝结、活跃并被学界普遍接受的研究方式。具体而言,理论哲学研究范式又可分为四种具体范式:一是“关于什么是哲学、怎样建构哲学体系”的元哲学研究,即从既成的概念和理论中寻找哲学观、哲学结构和体系的研究;二是总结哲学研究,即用先在的哲学观念解构、总结、梳理已有的哲学理论和思想;三是解释哲学研究,即用既成的哲学理论解释现实,或用既成的现实解释、说明既成的哲学理论;四是抽象研究方法论哲学,即专门从经典文本或经典作家的思想中寻找哲学发展、创新的经验、路径,以指示哲学研究方向。这些哲学研究的特点就是以既成的或先在的哲学概念、理论、体系为价值轴心,不顾现实世界的本来面目。从理论哲学研究范式转向现实哲学研究范式,实质是研究价值轴心的转向,即从以理论为价值轴心的哲学研究转向以现实世界为价值轴心的哲学研究,而不是只研究现实世界,不研究理论和文本,那样就犯了同只研究理论不研究现实世界一样的单面性错误。理论哲学具有解释、传承已有哲学思想的重要价值,但若过度甚至只研究理论哲学,那就是价值轴心或价值取向偏离、背离了现实世界,就应该转向现实哲学研究。

下面简单描述一下学界存在的以理论哲学研究为价值轴心、把现实哲学研究边缘化的典型状况。其一,生活世界哲学研究不研究现实生活世界,而是只研究经典哲学家的生活世界理论或概念。其二,马克思哲学中国化研究不研究中国现实世界而是专门研究经典作家中国化的理论、经验、路径以及中国化的概念辨析,甚至在学理上和学科建设上就人为地把马克思哲学中国化研究界定、限制在对经典作家中国化理论或既成的中国化成果的研究范围内,这就排斥了普通哲学研究者把马克思哲学中国化的努力,也使得那些关于中国化的路径、经验的研究因为没有人有权力和资格按这些路径和经验去进行中国化的现实研究而失去研究的必要和意义。其三,研究大众化的哲学不研究大众而是专门研究经典作家大众化的经验、路径以及大众化的概念辨析。其四,从现在国内一些重要的哲学类学术期刊、论著、课题以及学术会议看,几乎很少有直面现实世界的哲学研究。这里仅举一列,如细数2011年立项的173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就会看到90%以上的项目都是理论哲学研究,现实哲学研究课题所占比例不到10%,且大多是诸如乡村伦理、绿色发展动力机制、人民内部矛盾、文化全球化、文化软实力等具体现实问题层面的哲学应用研究,缺少对现实世界总体的研究,缺少具有现实世界观和方法论意蕴的现实世界哲学研究。这种立项结果是立项审批者和申报者的理论哲学研究旨趣和价值轴心的双重写照和反映。

那么,为什么会造成理论哲学研究过度而现实哲学研究不足这样一种价值轴心偏离的格局呢?原因有很多,且一些原因也是众所周知的,这里仅谈谈两个目前似乎还未被人们提及的原因。其一,现实世界哲学研究在理论上是一种“为之于未有”的行动。它不是研究僵死的文本,而是要面对活生生的现实世界和现实的人,是以活的现实为参照系和对照物,它一方面解读现实,另一方面也被现实解读,这种双向的比对、交流、照看甚至对峙,就限制了理论哲学研究中研究者对历史文本的随机的理解和先在结构的翻版,也使得那种文本化解读的创意、创新不再轻易降临,它必须实实在在地回到事情本身,即按世界的本来面目认识世界,如此,它是开拓、开创、开启、开辟、开发性的较为艰难的研究行动。它没有理论的参照系,也没有曾经存在过的现实世界的参照系,而是直面一个丰富、陌生而亲历的世界,它最需要不怕失败的冒险精神,需要承受、承担在圈子内哲学之外的寂寞,需要拥有面对熙熙攘攘的圈子内哲学时的淡定心态。而理论哲学研究是在事先给定的概念范式、经验资料的前提和基础上进行的,是“为之于已有”,是逻辑化、系统化以及缩略化和通俗化意义上的复述、介绍或建构,是较为容易、便捷的,也是众人皆可有所作为的“研究”,如此就导致了理论哲学研究的盛行及对现实世界哲学研究的遮蔽状态。其二,资源型经济衍生资源型文化,进而衍生资源型研究。资源型经济就是不创造,主要依靠开发、贩卖已有资源发财致富,如此而生的资源型文化亦不创造新文化,主要靠研究、传布和贩卖已有的文化资源维持文化生态,如“儒文化热”、“道家文化热”、“西方文化热”等文化生存状态,而唯独没有“创造文化热”。如此而生的资源型哲学研究就是主要依靠研究已有的或既成的哲学思想资源维持研究状态,而不研究现实世界,这就造成了理论哲学研究过度的研究状态,或者说理论哲学研究范式就是资源型哲学研究范式。

哲学不能总是论证、解释、解构既成的经典或他人的思想,哲学研究要成为有难度和高度的现实世界哲学研究。如此,要循着马克思的现实世界哲学研究结构和方法,进行理论哲学研究范式向现实世界哲学研究范式的转向,其根本就是立足中国实际,走进生活世界、工作世界、文化世界等多重现实世界的总体,并在这种研究和描述中预测现实问题和事件,实现基础哲学研究与哲学应用研究的一体化。而实际上,这些现实世界哲学研究范式已经或正在现实中孕育和生成,这恰好是当今学界哲学研究的新气象和活力所在。资源型经济要向创造型经济转型,与此相应,资源型文化要向创造型文化转型,资源型哲学研究即理论哲学研究范式要向创造型哲学研究即现实世界主导的现实哲学研究范式转型。

(3)引导和推进哲学研究从哲学研究的现实问题情结转向现实世界总体研究。世界境界哲学既是现实哲学研究,也是现实世界总体研究,更是主体化工作世界总体意义和本质结构的研究。从以理论研究为轴心的理论哲学研究向以现实世界为轴心的现实哲学研究转向,还要注意审视和戒除过度的“哲学要研究现实问题”的现实问题情结。理论哲学研究向现实哲学研究转向,是向现实世界总体视域的转向,而不是转向具体现实问题或事件。哲学是世界观的理论体系,马克思哲学中国化研究不只是研究经典作家的思想和文本,也不只是研究某个或某些现实问题乃至重大问题的哲学应用研究,更不是脱离中国实际抽象地探求世界的一般意义,其本质是立足中国实际研究现实世界总体性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研究,如毛泽东的实践哲学和矛盾哲学研究、邓小平的社会历史观思想研究等。马克思哲学中国化研究要有世界向度、现实向度,更要有现实世界总体向度。与其说哲学要研究现实问题,不如说哲学要研究现实世界。

德里达强调,“没有事件就没有历史和未来”,[22]詹明信则呼吁哲学应该回归到当前“事件”本身,成为“事件哲学”。[23]而哲学只可以在总体的意义上抵达每一个具体事件、问题,但不能揽进它们的全部意义。如此,后现代的“事件哲学”只能沦为对某个或某些事件、问题的文学叙事、诗歌道白或图画绘制,而非现实世界总体的哲学描述。受国外学界特别是后现代哲学把哲学研究事件化、碎片化的影响以及功利主义的利益驱动,国内学界形成了一种把哲学研究事件化、具体问题化的哲学研究观和研究倾向。如有学者认为,马克思哲学新世界观的现实向度就是研究现实问题或重大事件。[24]在国内学界,这种事件或现实问题研究情结几乎是一个深入每个研究者内心的研究情结,是一个恒久的思维定势,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不该有任何瑕疵、不该被任何人质疑的固化的研究范式。而以马克思哲学研究观审视,事件或现实问题研究情结,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情结,在一定程度上是对马克思现实哲学研究观的误读;作为一个自然而然的情结,则是对哲学的世界观本蕴缺乏自觉,也是一种试图靠哲学解决经济和社会具体问题的急功近利的功利主义哲学研究观。世界境界哲学认为,现实哲学研究既不是孤立地研究现实问题,也不是离开现实生活抽象地研究现实世界的一般意义结构,而是融合一定的时代境遇研究多重现实世界的总体,而主体化工作世界是多重现实世界总体的核心和基础。

综观国内学界的哲学研究,虽然研究者一直在接续“哲学要研究现实问题”这个话题,但始终没有出现一个研究重大事件和现实问题的哲学,倒是涌现出一些研究现实世界总体性的哲学,如一些研究生活世界、工作世界、社会世界、文化世界的现实哲学,这些恰好是当下哲学的新气象所在。重大事件和问题不过是存在总体中的一个事件或问题,哲学对现实世界总体的研究,内涵和预示了对事件或问题的研究。哲学要学会从现实世界研究中预示重大事件或问题,而不是等重大事件和问题出来了再研究,那就有些晚了。哲学研究的现实问题情结实质就是用具体问题或事件研究代替现实世界总体研究,这与国外学界特别是后现代的去总体化和把哲学研究事件化、碎片化的倾向是同一逻辑,既不能抵达现实世界总体性,也不能进入现实事件或问题的总体性,都无法回到事情本身,无法抓住人这个根本。这些研究往往是出于这样一种幼稚的思维,即认为总体性的哲学不解决实际问题,没有实用价值,而研究具体问题或事件才有应用价值。这种把哲学完全功利化、工具化的急功近利的哲学研究,不可能抵达哲学的境界,而哲学的境界就是哲学的世界境界,主体化工作世界是其最高、最根本的世界境界。哲学研究现实世界的总体不是不研究具体的事件和重大问题,而是在全体的具体即总体中研究具体的事件或重大问题。哲学要从单向度的研究重大事件和重大问题的过度情结中解脱出来,走进现实世界的总体意义,实现对具体问题和事件的超越。哲学可以抵达每一片叶子,但不能揽进其全部意义。如此,把哲学具体化、问题化,除了具有功利主义的诉求,还具有后现代哲学的“乌托邦”色彩。

(4)引导和推进哲学研究从经济本位、个人本位的哲学研究转向大众本位的哲学研究。主体化工作世界是世界境界哲学的核心范式和最高、最根本的世界境界,亦是大众主体的生活之根、存在之本。如此,世界境界哲学是对大众主体的研究,是探究和追寻大众的世界境界。哲学研究现实世界要以人为本。哲学也要研究经济和社会发展,但这种研究必须为大众所掌握、所实践,否则就会被束之高阁成为无效研究。而哲学要为大众所掌握就必须研究大众,研究大众的生活、生产和工作世界,这应是哲学大众化特别是马克思哲学大众化的本意所在。哲学研究最根本的转向或最高价值归宿是转向大众主体的现实生活世界、工作世界,但在实际的哲学研究中表现为诸多经济本位和个人本位的研究状态。

细看各种级别的哲学研究课题立项文件,一般都要求申报和立项国家急需或政府需要以及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课题,唯独遗漏了大众主体急需这一规定或诉求。这就在研究管理机制上淡化了哲学对大众主体本身的研究,从而偏离了哲学要研究大众、服务大众的马克思哲学研究目的观。一些国家急需或政府需要的课题固然要研究,经济社会发展固然要研究,但不能因此而漠视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大众主体。哲学更应该研究大众,为大众积聚精神能量或打造“精神武器”,成为大众的“头脑”。背离大众目的的哲学研究除了经济本位、政府本位,还有个人本位的研究。如有些哲学研究就纯粹是研究者个人的思辨乐趣;有些研究是为了获取个人功利,如一些课题申报者就是以是否能拿到课题和经费为根本,以是否符合评委口味为根本,几乎不考虑大众主体的需要,甚至也不考虑经济社会发展的真实需要;一些圈子里的哲学研究,以维护自己圈子的利益和地位为根本。哲学研究一旦脱离大众,就必然脱离现实生活世界和工作世界,结果必然沦为民众不需要、国家也不需要的无效研究。经济本位、个人本位的哲学研究实际上是不顾现实世界总体性和大众主体的“独立哲学”,哲学研究要向大众本位的现实哲学研究转向,否则,即使不被现实哲学研究打断,也会因为丧失生存环境而被大众弃绝,这是一个哲学研究者和实践应用者的双向选择过程。

(二)实践意义

每个人、每个单位、每个社会或国家都要有自己的世界境界,有世界境界的人才是总体的人,有世界境界的单位和社会才是总体的单位和社会,这样,个人、单位和社会才能摆脱单面化的物化、资本化、权力中心化以及精神意识化的存在倾向。个人世界境界构成单位世界境界,个人和单位世界境界构成社会和国家世界境界。中国梦就是中国的世界境界,就是由个人、单位世界境界构成的中国社会和国家总体的世界境界。如此,世界境界哲学就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第一,世界境界哲学研究的总体意义是使哲学世界化和世界哲学化,即改变世界。世界境界哲学不是指向孤立的问题,而是指向社会、单位和每个人的世界总体性,即世界境界哲学是最讲究人和社会存在的世界境界的哲学,这个境界就是追寻主体化的工作世界境界。“作为一种意志力量,哲学必然要同外部世界发生关系,变成一种实践力量。由于哲学和世界这样相互作用、相互融合,一方面哲学不断扬弃自身内在的缺点和缺陷,另一方面世界也不断合理化,其结果是,世界的哲学化同时也就是哲学的世界化。”[25]哲学现实化或世界化有两个内涵:一个是对研究者来说,就是通过描述现实世界使哲学成为现实哲学;二是对哲学应用者来说,就是用现实哲学思维方式或精神力量去改变现实世界。世界境界哲学是研究现实世界的现实世界境界哲学,为社会、单位和个人提供追寻世界境界的主体化工作世界方向,并通过社会与大众的行动实现对现实世界的改造作用。

第二,世界境界哲学研究的主体意义和根本意义是研究和关怀大众主体,为大众提供存在总体的世界境界,即主体化的工作世界观、人本观、价值伦理观和生存方法论等精神力量,实现大众对主体化工作世界境界的自信与自觉,帮助人们戒除物化、异化、资本化、权力中心化等客体化和意识化的单面存在倾向。要改变世界就要靠人民大众,就要给大众提供改变的精神力量,这些精神力量会驱动大众改变世界也改变自己的命运,并获得自由和发展。现实世界是人的总体,人的主体是大众主体,大众主体的现实存在是他们的生活世界和工作世界。这就注定了哲学研究现实世界必然要研究大众主体。哲学不能只为研究经典作家的思想理论而存在,更不能像一些“独立哲学”那样只为维护研究者个人的学术地位、圈子、名誉、功利而存在。马克思认为哲学研究的目的是让哲学成为“无产阶级的头脑”,成为人民大众解放自己、获得自由的精神力量。哲学研究谁,谁就爱戴哲学;哲学替谁说话,谁就爱戴哲学。世界境界哲学不是抽象地研究人、人的存在、人性、终极关怀,而是注视和关怀现实的人,即大众主体的现实的工作世界存在与本质,即主体化工作世界境界。

第三,世界境界哲学的经济意义和社会意义。一是“以人为本”要以人的工作生存为本,以构建工作共同体为本。人依靠工作而生存,工作生存的本质是工作共同体。工作共同体是人的存在之基、利益之本、价值意义之源。社会、单位和个人都要重视工作关系,特别是占有、分配和交往关系的改进,要改变因为重视社会生产关系变革而忽视工作者主体工作关系优化的倾向。二是实施“就业优先战略”要以工作生存意义优先为应有之义。可以说,从“以人为本”到把就业视为发展的首要原则的“就业优先”战略,这是科学发展观人本思想的合乎逻辑的递进过程。但是,实施就业优先战略必须抓住就业优先的根本所在。工作生存的意义不只是就业、绩效、成果,更是自由、创造、审美、尊严、快乐等工作生存总体性意义。在一个充斥各种压力、冲突、危机、贫富不均以及失业与待业的工作世界,在一个存在资本利润化、权力中心化和技术控制化倾向的工作世界,追寻、建构工作生存的总体意义就显得尤为必要。如此,实施就业优先战略,不只是就业岗位、数量的优先,更是工作生存意义的优先,要把工作生存意义优先作为就业优先战略的应有之义。如此,社会、政府、单位和个人,都要把构建共同创造、平等占有和公平分配的工作共同体世界作为首要原则和核心价值取向。三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要以提升工作创造力为支撑。从一定意义上讲,以人为本就是以人的工作就业为本,就是以构建工作共同体关系为本。如此,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就是要由片面重视GDP总量和片面依靠耗费资源的客体性发展方式转向依靠大众工作者创造力的主体性发展方式。工作创造力是工作生存的根本支撑,社会、单位、个人除了重视工作共同体关系以及工作态度和工作精神文化的建构之外,更要重视工作技艺、工作创造力的提升,要改变因为重视社会生产力发展而忽视工作者主体能力建设的倾向,以避免出现“社会生产力发展而个人生产力贫乏”的状况。长期以来的人口资源红利、自然资源红利、引进技术的后发优势红利,在一定程度上消解和抑制了工作者主体创造力的发挥,在这些红利的生存效应即将发挥殆尽的今天,转变发展方式,除了依靠工作者主体的工作创造力和工作结构的优化,已再无别的生存依靠。

第四,世界境界哲学研究的科学文化意义是进行文化批判,并为文化世界奠定工作世界基础。哲学要现实化和改变世界,必须批判与现实世界相对峙的“独立哲学”。哲学研究的目的除了进行哲学批判,还要为科学文化奠定现实生活特别是工作世界基础。世界境界哲学研究批判物化、异化、资本化等客体化工作世界倾向,并为科学文化确立主体化工作世界基础和核心价值取向。

第五,世界境界哲学可以为中国梦的设计、构想和追寻确立主体化工作世界的核心价值取向和最高梦想境界。现实世界是一个物质生活的世界,更是一个精神梦想的世界,今天的现实即昨天的梦想,明天的梦想即后天的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讲,人就是生活在梦想之中,人就是追求梦想的人,人生活在现实中也是生活在梦想中,人生活在梦想中也是生活在现实中。如此,世界境界与梦想世界是同一个世界,境界既是现实存在又是梦想精神。如此,世界境界哲学就是世界梦想或梦想世界哲学,主体化工作世界是最高世界境界,亦是最高梦想境界。主体化工作世界境界即主体化工作世界梦想。生活梦、生产梦、国家梦、个人梦,这所有的中国梦、幸福梦都要靠工作创造去实现,都要立足于主体化工作世界。如此,世界境界哲学可以亦是梦想世界哲学,是工作世界现实与梦想哲学。世界境界哲学可以在现实与梦想世界境界的双重意义上为中国梦的实现探寻意义结构和路径。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第262页。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3页。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4页。

[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92页。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6页。

[6]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6页。

[7] 〔德〕胡塞尔:《生活世界现象学》,倪梁康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第259页。

[8] 〔德〕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王炳文译,商务印书馆,2001,第198页。

[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93页。

[1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92页。

[1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3页。

[1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1页。

[13] 李晓元:《哲学研究转型论》,《社会科学辑刊》2013年第4期。

[14] 高清海、孙利天:《马克思的哲学观变革及其当代意义》,载叶汝贤、孙麾主编《马克思与我们同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第21页。

[15] 孙正聿:《哲学通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98,第23页。

[16] 俞吾金:《俞吾金集》,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第6页。

[17] 朱爱军等:《试论马克思的哲学观》,《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5期。

[18] 〔德〕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熊伟等译,商务印书馆,2005,第10页。

[19] 江怡:《共时性哲学空间中的中国与世界》,《哲学研究》2008年第11期。

[20] 欧阳康:《对话与反思:当代英美哲学、文化及其他》,人民出版社,2005,第3页。

[2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第544页。

[22] 〔法〕德里达:《德里达中国讲演录》,杜小真、张宁等编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第69页。

[23] 〔美〕詹明信:《回归“当前事件哲学”》,《读书》2002年第12期。

[24] 陆杰荣:《马克思新世界观的现实性向度及其实质》,《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第6期。

[2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75~7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