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论
一 为什么选择“劳动”?
“劳动”是人类社会中最为寻常之活动。《说文解字》:“勞”“劇也,从力熒省,用力者勞”。由此,劳可以泛指一般的劳作,引申为劳累、疲劳之意,因为有劳而有功,又有了功劳的意思。“動”“作也”,本义行动、发作,引申为人们耗费体力或精力的活动。无论是个人劳动还是群体劳动,它们都是人之存在的必然要求。“劳动”亦是一个含义十分广泛的概念。《大辞海》解释“劳动”:“1.操作;活动。2.今多指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活动。3.使不安宁。4.烦劳;劳累。5.多用为敬词。犹言劳驾,多谢。”[1]《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则把“劳动”定义为“人类在生产财富所提供的有价值的服务”[2]。当劳动超越了“劳动目的的物质利益原则”,不再仅是人的谋生手段,它具有表达人的生存状态和行为方式的目的意义时,其意义本身也就超出了经济学的价值范畴,而涉及哲学、社会学乃至政治学等多方面的价值意义。且只要人类社会存在,劳动便会作为人的存在方式而拥有其纷繁无尽的本体论意味,成为人类存在意义的一部分。因而对于劳动,人们可拥有多方面视角,不同学科乃至于不同的理论立场或观点,都可能形成相互不同的劳动观念,呈现不同的价值与意义。
本书研究的是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具体来说,主要依据以下四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劳动概念之于马克思思想体系的基础性地位。马克思创立了关于人类实现解放的学说——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恩格斯指出,马克思一生有“两大发现”,即“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和“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3]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他又强调,是马克思“在劳动发展史中找到了理解全部社会史锁钥”。[4]笔者以为,要真正理解资本主义以及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必须深刻理解把握马克思的劳动概念。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劳动始终是人们研究的一个重要议题,在众多的重要文本中反复出现,与之相关的理论不断呈现。卢卡奇、海德格尔、阿伦特、哈贝马斯、鲍德里亚等思想家都创建了自己的劳动理论。中国许多学者也对这一基础性概念开展了广泛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数量颇丰的理论成果。然而,我们不无遗憾地发现,究竟应该如何理解这一“熟知”的概念?如何由“熟知”走向“真知”?学者们并未达致相对一致的理解,观点各异,见解纷呈。这就导致了人们对于马克思思想体系的不同理解。[5]因此,重新探究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就显得十分迫切和必要。可以说,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只有置放在他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对人类解放的承诺这一总体的思想背景之下,才能得到切近意义上的理解。
第二,现代性问题与人的存在困惑。理论是思想中的现实。现代人类的生存矛盾错综复杂,其基本特征仍是以资本为核心的现代性状况在人类社会演化、变迁的现实场景。现代性状况,可以表现为劳动这一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有可能发生断裂的危险,生态问题日益凸显;也可表现为尚存的“人的依赖关系”,以空前的速度和规模被“物的依赖关系”所代替。商品拜物教、工具理性、人与自然的疏离、人与社会的疏离造成了人的精神生活的失落。“世界精神太忙碌于现实,太驰骛于外界,而不遑回到内心,转回自身,以徜徉自怡于自己原有的家园中。”[6]因而劳动在人类生活中的本真地位和价值容易被遮蔽和忽视,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在理论和实践上都遭遇了严峻的挑战。面对现代性问题与人的存在困惑,国内外许多学者纷纷聚焦于马克思对现代性的批判,阐发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意义。很难设想,人们可以撇开劳动概念来准确地表达马克思关于现代性批判的洞见。再者,面对现代性问题与人的生存困境,不少西方学者提出了解决问题和摆脱困境的多种设想和思路,但无论从理论逻辑和历史逻辑看,要走出这一困境根本乃系于劳动的解放。易言之,人要获得真正的自由乃系于劳动的自由,脱离人的生活基础——劳动来设想人的解放和自由,都不免流于空想的乌托邦色彩。因而劳动仍是现当今时代最富挑战性的深层次问题。[7]
第三,当今中国经济社会转型的现实吁求。“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8]当今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这一时期既是发展的重要机遇期,也是矛盾突显期。一方面,中国经济多年保持高速发展态势,已然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另一方面,与亮丽的经济数据如影随形的是巨大的社会成本和环境成本。在与资本的博弈中,劳动往往处于弱势地位,甚至丧失了话语权,由劳资关系冲突引发的社会群体事件不时显现。我国生态环境急剧恶化,资源环境承载力日益脆弱。中共十九大报告提出:“破除妨碍劳动力、人才社会性流动的体制机制弊端,使人人都有通过辛勤劳动实现自身发展的机会。完善政府、工会、企业共同参与的协商协调机制,构建和谐劳动关系”;“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9]这就要求我们,在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中,必须保障劳动者的权利,让劳动的价值得到承认和尊重,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而在马克思看来,劳动一方面是指通过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活动,维系人类自身的存在和发展;另一方面是指人的“类生产”活动,蕴含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生成与运动。因此,研究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可使我们从中获取诸多协调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教益,从而有助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与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这也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切中并回应重大现实问题的理论魅力。
第四,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需要。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马克思既不是“僵死的木偶”,也不是“偶像的黄昏”,而是始终精神式地在场。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和批判的理论。这种理论具有其他理论难以企及的历史穿透力和开放性。无论人们怎样诋毁、污蔑它,只要它生长和发展的历史土壤没有消失,马克思主义就不会终结。正如萨特说:“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远不是已经枯竭了,它还正年轻,几乎还在童年,它好像刚刚在开始发展,所以,它仍然是我们时代的哲学:它是不可被超越的,因为产生它的那些历史条件还没有被超越。”[10]伊格尔顿也指出:“有一种盛行的观点认为,马克思和他的理论已经可以安息了——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刚刚经历了有史以来破坏性最强的金融危机的背景下,这样的观点更显得格格不入,滑稽且可笑”;“作为有史以来对资本主义制度最彻底、最严厉、最全面的批判,马克思主义大大改变了我们的世界。由此可以断定,只要资本主义制度还存在一天,马克思主义就不会消亡”。[11]但不可否认的是,马克思创立的学说在某些追随者和研究者那里已经被严重地教条化和分割化了。在他们那里,马克思主义是“批判性言论、经济学原理和关于未来社会的观念组成的色调极为复杂的混合物”[12]。由此,通常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大多是从各自学科的角度展开对某些共同问题的研究,即从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及科学社会主义等学科领域展开对某些共同问题的研究。这种“分学科”式的研究,势必影响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整体性,也势必影响马克思主义对于现实的解释力和批判力。习近平同志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强调指出:对待科学的理论必须有科学的态度,理论的生命力在于不断创新,马克思主义是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我们要坚持用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解读时代、引领时代,用鲜活丰富的当代中国实践来推动马克思主义发展。[13]重读马克思,走近马克思,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保持马克思主义的勃勃生气,必须跳出“分学科”式研究,推进对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研究,并把这种整体性研究聚焦于该理论自身的基础性问题的研究。劳动概念是一个综合性很强的概念,一方面需要在哲学的高度和深度开展研究;另一方面需要综合各个学科的成果,跨出具体学科的界限,进行整体性研究。在此视阈下,本研究并非要从马克思主义的不同学科的角度展开对劳动概念的研究,而是要以劳动概念为研究切入点,旨在尝试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整体性研究。“整体性研究的实质是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的统一,不是把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三大组成部分简单地综合在一起。”[14]作为以改造世界为理论旨趣的科学理论,马克思主义就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其生命力也体现在实践中所形成的与时俱进的思想成果中。
二 研究现状与文献综述
(一)国外学界研究概况及述评
对于劳动概念的研究,国外学界可谓源远流长。回溯历史,这一传统发轫于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认为,劳动主要是指技艺性的制作活动,它是奴隶为人们生产生活必需品的活动。由此,亚氏又认为,真正的人的活动只存在于理论的活动和实践的活动领域。理论的、实践的、制作的活动,三者之中,“实践不是一种制作,制作也不是一种实践。”[15]“理论的活动最高,实践的活动最重要。”[16]在西方中世纪宗教统治的漫漫长夜,劳动被认为是一个人罪有应得的诅咒和惩罚,其社会评价总体负面。自近代工业革命以来,人们对劳动的作用与地位的看法得以改观,劳动由以前中世纪时期被视为对人的一种惩罚活动,转而被认为是创造财富的活动,是一种权利或天职。对此,约翰·洛克、亚当·斯密、黑格尔、马克斯·韦伯则分别在法学、经济学、哲学、精神文化层面做过精彩论述。洛克认为,“劳动使它们同公共的东西有所区别,劳动在万物之母的自然所已完成的作业上面加上一些东西,这样它们就成为他的私有的权利了。”[17]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则强调,劳动是财富的本质和源泉,是天然的合理的活动。在黑格尔看来,劳动不仅攸关人的本质的实现,而且还是满足人的需要的方式。而马克斯·韦伯曾通过探讨“以其自由劳动的理性组织方式为特征的这种有节制的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的起源问题”,对劳动作出独到分析。韦伯认为,劳动不仅是让人致富求利的理性经济行为,而且还是上帝交付给现实人们的一种天职和应尽义务,努力勤勉工作是获救和赦罪的手段,甚至是荣耀上帝的善举。“一个人对天职负有责任——乃是资产阶级文化的社会伦理中最具代表性的东西,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说,它是资产阶级文化的根本基础。它是一种对职业活动内容的义务,每个人都应感到而且确实也感到了这种义务。”[18]也就是说,在韦伯看来,人们从事不同具体劳动(职业)是上帝意愿的体现,每个人都应通过劳动完成上帝所赋予他的责任与义务。
20世纪20、30年代以来,西方学者研究马克思勃兴,西方马克思主义渐次成为现当代西方世界最有影响的社会思潮之一。在此背景下,以卢卡奇、海德格尔、阿伦特、哈贝马斯、鲍德里亚、莱博维奇等为代表的诸多西方现当代思潮的代表人物分别从各自角度阐发他们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不同理解。
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卢卡奇曾将劳动看作真正的实践的“原始形式和模型”。在《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中,他又认为劳动是对于目的论设定的实现——由于劳动,社会存在才得以形成和发展。因而劳动是社会存在本体论的基础,从而也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恰恰是马克思关于作为通过目的论而造出的存在物的唯一实存形式的劳动的理论,才第一次论证了社会存在的特性。”[19]海德格尔认为,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使“一切存在都显现为劳动的材料”,由此历史唯物主义成为“劳动的新时代的形而上学”。[20]汉娜·阿伦特认为,劳动是人的被动的、非自由的活动,“劳动的人之境况是生命本身”[21],它出自人身体的必然性,而马克思却把“劳动”(labor)与“工作”(work)、“行动”(action)未作区分地融合在一起。因此,在阿伦特看来,人要获得自由必须超越任何仅仅是维持生命或以谋生为目的的活动,不再封闭束缚于肉体性的生命过程。人只有在与他人分享这个世界、共同拥有这个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积极行动,才能获得意义。哈贝马斯则把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仅仅理解为以工具为中介的理性活动。由此,他认为,马克思把劳动概念自然化、技术化了,成为科学性和技术性的活动,反而忽略或贬低了语言、交往这些个体借以存在的手段,它不仅没能冲淡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反而加深和维护着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我把 ‘劳动’或曰目的性活动理解为工具的活动,或者合理的选择,或者两者的结合。工具的活动按照技术规则来进行,而技术规则又以经验知识为基础”。“我的出发点是劳动和相互作用之间的根本区别”。[22]由此,哈贝马斯主张用以符号为中介的交往范式取代以劳动为中介的生产范式,以交往行为理论为基础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在鲍德里亚看来,马克思所指的劳动是经济的、生产性的、完成了的人类劳动力的耗费,它只是生产有用性、价值,绝不存在超越价值之外的劳动。“马克思主义的劳动是根据自然必然性的绝对秩序及其克服来界定的,劳动被界定为生产价值的理性活动”;“在马克思那里,劳动被界定于价值领域中,这就是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必须当作意识形态概念经受激进批判的原因,生产、生产力的概念也是如此”。[23]因此,鲍德里亚认为,马克思的错误就在于把需要、劳动和劳动力看作普遍化的、非历史的概念,当他将劳动提升为人类学意义上人的本质规定时,其完成了与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共谋。莱博维奇在其著作《超越〈资本论〉》一书中,提出了一系列质疑马克思《资本论》有关劳动的论述,宣称《资本论》对雇佣劳动及雇佣工人需要的研究不完整全面,因而有必要构建“雇佣劳动的政治经济学”。
关于当代国外学界对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研究,我国有学者指出:“对于当代西方哲学理论对马克思的生产理论有三种理解方式:第一种以鲍德里亚为代表的后现代思潮,认为马克思的生产理论并不能作为替代资本主义方案的理论基础,否定生产理论在分析当代社会中的作用;第二种以哈贝马斯与吉登斯为代表,认为生产理论只能解释资本主义社会的部分层面,随着当代资本主义的变迁,更需要强调制度或普遍理性在当代社会中的支配作用;第三种以詹姆逊等人为代表,认为当代资本主义仍然处于马克思所讨论的理论问题域中,生产理论仍是我们理解资本主义及其文化的逻辑前提。”[24]
总的来说,海德格尔从存在论角度批判马克思的劳动概念,阿伦特、哈贝马斯和鲍德里亚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的考察从生产领域转向社会文化领域。这些解读对丰富和发展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但他们也存在着以反思批判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为由“修正”历史唯物主义的倾向,这使得他们不仅无法真正把握马克思历史批判方法,也无法凸显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现当代意义。
(二)国内学界研究概况及述评
目前,从国内已发表的论文和出版的著作来看,国内学界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研究已取得丰硕成果,主要可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1.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研究的意义
很多学者认为,准确把握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对于准确把握马克思的历史观和辩证法极其重要。因为马克思在阐释自己的历史观时,强调要从现实的人及其活动出发来理解社会历史,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然而一旦我们进一步追问究竟应该如何理解人的活动、这种活动是要实现人之为人的本质还是满足人的需要时,恰恰面临着对人的活动(劳动)的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解,即劳动究竟是自我实现的活动还是满足需要的活动。而在这两种不同的理解背后又隐藏着两种完全不同的历史解释路向,隐藏着对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两种不同理解。[25]俞吾金认为,在人的活动中,劳动是最基本的生存实践活动。然而,由于作为第一阐释者的恩格斯倡导的始终是脱离了人的实践活动的自然自身运动的辩证法——“自然辩证法”。这种以抽象的自然为起点的辩证法是不可能引申出历史唯物主义的结论来的。因此,必须确立以人类的生存实践活动——劳动为承担者和主体的辩证法,从而真正凸显历史唯物主义的本意。[26]孙正聿认为,人们的“存在”,就是人们的“现实的生活过程”;人们的“现实生活”的根基,则是人们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劳动。“劳动”是人的“存在”。马克思的以“劳动”为根基的“现实生活”的存在论,为“否定”的辩证法注入了“存在”的真实内容。[27]还有学者则从唯物史观的日常生活转向的视角来看待马克思劳动概念研究的重大意义。比如,杨魁森认为,劳动理论是贯穿马克思哲学的主题,也是研究生活世界的理论基石。当今时代错综复杂的变化并没有颠覆马克思的劳动理论。马克思当年曾以劳动解开人类历史之谜,那么解开当代人类生活矛盾之谜的钥匙,仍在于深入研究当代人类劳动的基本形式——商品劳动。[28]
2.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研究的视角
不同学科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研究的视角各异。从经济学的视角来看,劳动是指人有目的地改造外部世界、创造财富的活动。在经济学语境下,劳动一般与物质生产、创造财富、工资、利润等概念密切关联,并有着明显的经验色彩和实证意味。这尤其表现在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研究。而从哲学视角来看,劳动是指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的自我创生的活动,其表征了人的存在方式。在哲学语境下,劳动一般与异化、类本质、自由、解放等概念密切相关,并体现出明显的思辨色彩和抽象意味。王晓升认为,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具有双重的意义:一方面,它是人的自我产生的活动,是哲学人类学意义上的劳动;另一方面,它是人的有目的的改造外部世界的活动,是经济学意义上的劳动概念。但必须看到,马克思的两重意义上的劳动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同一种活动的两个方面。[29]张盾认为,与表征人的本质的哲学的劳动概念不同,马克思主要是在资本主义经济的问题域内谈论生产的,所谓经济学的生产概念就是生产性劳动,就是生产资本的劳动或创造剩余价值的劳动。“在马克思的整个理论结构中,哲学的 ‘劳动’概念和经济学的 ‘生产’概念代表着两个不同的方面:前者用来表征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后者则是对资本主义现实的批判性概念。”[30]在《作为全面生产理论的马克思哲学》一文中,俞吾金强调,马克思哲学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把经济学研究中的某些重要的概念和问题提升到哲学的普遍性的层面上。因此,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并非像传统的哲学教科书所解读的那样,仅是单纯经济学意义上的概念,即它指称的只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活动;而且应该从哲学意义上来理解劳动概念,即把人类的全部活动乃至整个社会的延伸都理解为劳动的过程与结果。[31]有学者主张,与其说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一个经济学概念,还不如说其本身就是一个哲学概念,“因为马克思的经济学批判与哲学批判是在同一原则高度上完成”[32]。马克思哲学的劳动范畴,一方面从人与自然的区别中,认为劳动是人的类本质或自由自觉的活动,因而,劳动对人来说具有内在性;另一方面从人与自然的联系中,揭示了劳动的外在性,即个人以劳动为谋生的手段,体现了人的自然属性。劳动内在性与外在性的统一,即劳动二维结构,显示了劳动自身的矛盾性,是马克思哲学劳动范畴的基本内涵。[33]
当然,也不乏从政治学的视角来阐释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研究。这类研究主张劳动是人类所从事的物质生产活动,它构成了人的一项特殊的本质的活动。“正是因为马克思恩格斯抓住了劳动这一人类的本质活动,他们在做政治分析时才特别强调物质生产对政治的制约作用,把劳动的异化视为人类的异化,把劳动的解放视为人类的解放,把私有财产视为异化劳动的结果,把政治斗争和阶级斗争视为劳动与资本的对立,把现代社会劳动阶级的主体无产阶级的解放视为人类解放的先决条件。”[34]
3.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主要观点
第一,劳动概念与生产概念。有学者认为,虽然在常识层面,劳动和生产可以互用,但在严格意义上,二者还是有很大区别。实际上,马克思区分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劳动:一种是创造新价值的劳动,即生产性的劳动,可以简称为“生产劳动”;另一种是不创造新价值的劳动,它属于“非生产性的劳动”。虽然马克思常常不经意地使用“劳动”“生产”或“生产劳动”这些概念,但为了揭示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秘密,他的考察重点始终落在“生产劳动”上,因而当他单独使用“劳动”概念时,在通常情况下,是指创造新价值的“生产”或“生产劳动”。[35]有学者认为,“物质生产概念集中于从内在的客观矛盾及规律的维度,而劳动概念则聚焦于从人的社会关系的物化这一主体向度”[36]。还有学者认为,劳动与生产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但在形式上、在观察的角度上是有某种区别的,劳动侧重于过程,而生产侧重于结果。也有学者认为,事实上,正是为了揭示隐藏于劳动背后并决定劳动性质的现实社会关系,马克思后期越来越多地使用生产概念,与之相应,他后期越来越少地使用劳动概念。[37]
第二,异化劳动。对于这方面的研究,学界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观点认为,异化劳动概念只是马克思青年时期的思想,而在马克思成熟时期的思想中很少涉及,因而它在整个马克思思想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无足轻重,不具有实质性地位。这种观点可以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得到印证。这些教科书在论述马克思哲学时,几乎很少甚至根本不涉及异化劳动概念。[38]另一种观点则认为,马克思在青年时期和思想成熟时期的著作中均使用异化劳动概念,原因在于苦难深重的无产阶级是异化劳动的人格化,无产阶级的解放与消灭异化实质上是同一过程。共产主义就其实质来说,就是要使无产阶级和全人类从劳动异化中解放出来。因此,“异化概念特别是异化劳动概念的提出,对于马克思哲学的产生具有积极意义。它为马克思的理论研究树立了正确方向,奠定了马克思哲学产生的理论基础”[39]。对此,俞吾金也持相同观点:任何把异化理论作为不成熟的思想观念从马克思哲学中剔除出去的做法都有违马克思的本意。并且他从异化劳动、异化与共产主义、异化与资本主义批判、异化与辩证法等四个不同方面阐释了异化理论在马克思哲学中基础性的、核心的地位和作用。[40]
第三,自由劳动。有学者指出,虽然自由劳动在马克思不同时期的文本中表述有所不同: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表述为“自由的自觉的活动”(与异化劳动相反),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表述为“作为人的自主活动的劳动”,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则表述为“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以及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的“真正自由的劳动”。但从马克思思想本身的逻辑来看,它是马克思毕生一以贯之的主张,其实质就是人超越了外在力量强制性的、自我实现的劳动,表征了人的本真意义的生活方式。[41]对此,杨魁森则继承了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阐明的“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的思想,指出应当把劳动理解为人的类本质、类生活。这种劳动只有当人能够自由地支配自己的劳动和劳动产品,把劳动当作自己本质力量的确证和创造过程时,才会成为现实,因而也才产生出对劳动的热情和兴趣。只有在这种未来社会,劳动摆脱了外在、强制的限制,成为人生的第一需要,使人能真正把它作为自由自觉的活动来发展和完善自己。[42]4.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研究方法
很多学者强调,必须坚持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推进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研究:一是从历史唯物主义的一般视野,即从人类存在的物质前提意义上的物质生产劳动出发来分析之于人类社会存在意义的劳动;二是从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劳动出发,即把劳动放在资本主义社会历史条件下进行批判分析。“从劳动的一般人类学视野走向一定社会关系规定下的劳动,即资本主义的生产劳动。”[43]当然,还有学者提出应遵循马克思所开创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路向来展开对劳动、商品、价值、资本等基本概念的研究,即在运用这些概念阐释资本主义社会客观矛盾和危机的同时,还要政治性地理解这一社会中存在的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立冲突关系。“重要的是,我们要认识到,马克思《资本论》中那些经济学概念,商品的二重性、剩余价值、利润、资本循环和积累、失业和危机等等,并非技术意义上的纯经济术语。在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死劳动与活劳动,即资本与劳动之间的对立本质上是阶级对立。”[44]
综上所述,目前国内学界对马克思劳动概念已有了比较丰富和深入的研究。这为本书的写作提供了有价值的理论参考和借鉴。虽然对这一领域的研究不免有“老题重作”之嫌,但理论中的“老问题”往往蕴含着新问题的胚芽,“新问题”往往又以成熟的形态展开了老问题,“老问题”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应当获得新的阐释和回答。故此,当前对这一领域的研究尚可从以下几方面推进。首先,对这一领域研究的学术梳理尚待加强。从目前研究的状况来看,尽管研究成果逐渐增多,但少有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研究的总体把握和评介的文献综述。对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思想来源、进路逻辑,及其与其他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劳动思想的关系,研究得还不够。其次,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相关文本的理论深耕尚待加强。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任何实践都是现实的人们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所从事的活动。因而任何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阐释都不可避免地打上了阐释者的烙印,对其理解的过程,往往也是对其意义诠释和价值评价的过程。这就意味着,在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相关文本的理论阐释时,应力求将这些文本放在特定的历史性语境中。再次,以马克思劳动概念回应当代“中国问题”的研究亟须加强。我们必须结合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切合中国人的劳动观念和劳动关系状况,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劳动观,构建社会主义和谐劳动关系。
三 研究方法与创新之处
(一)研究方法
1.文献解读的方法。通过梳理马克思的经典文献、西方马克思主义主要代表人物关于劳动的论述,以及学界相关研究成果等文献资料开展研究。尤其要认真研读马克思经典著作中关于劳动和异化劳动的相关论述,重点体现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资本论》等经典篇目,从而为本研究打下比较扎实的理论基础。
2.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而思想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贯的形式上的反映。”[45]这就意味着研究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既要从马克思思想演进的过程出发,又要按照其思想的内在逻辑对研究做出适当调整,以便从整体上把握马克思的劳动概念的内涵与意义。比如,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思想来源的研究,从国民经济学的劳动理论到空想社会主义的劳动学说再到德国古典哲学主要代表人物的劳动概念,这既是一个历史的过程,也是一个逻辑的过程。本研究力求把它置放于马克思思想发展的进程中去考察。
3.比较研究的方法。本书在论及马克思劳动概念实现了对国民经济学的劳动理论,空想社会主义的劳动学说以及德国古典哲学主要代表人物的劳动概念的超越时,运用的是比较的方法。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在批判黑格尔抽象的唯心主义的劳动概念和修正费尔巴哈人本学唯物主义的“对象性”原则的基础上,实现了劳动概念的革命性变革。通过比较,进而揭示出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内涵、结构与向度。另外,本书在论及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与人们对劳动的一般常识化理解,与现当代西方思潮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不同解读时,运用的也是比较的方法。
4.抽象与具体相统一的方法。“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46]抽象是对具体事物的抽象,具体是现实抽象在思维中的再现。因此,对于本研究中的商品与劳动、资本与劳动、对象化、物化、异化、拜物教等重要概念及其关系,必须着重用此方法加以探讨。
5.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47]在论及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当代价值,即阐述分析其对于现当代人们生活的意义及构建和谐劳动关系、建设生态文明的指导意义时,本书运用的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目的是在实践中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彰显马克思理论的解释力与历史穿透力。
(二)创新之处
1.通过稍与以往研究不同的角度研究“老问题”。本书试图较为明晰地阐释和界定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在学理层面指明其与马克思的实践概念及生产概念的异同。
2.除从国内外学界业已公认的马克思思想的三个主要来源(德国古典哲学、英法古典经济学、英法空想社会主义)的视野来探讨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之外,本书还探究了犹太教、基督教思想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生成的影响。在梳理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形成与进路时,挖掘马克思晚期《人类学笔记》中的相关论述。
3.本书总结提炼出马克思劳动概念的三维呈现:一是人通过劳动改造自然,自然对人的生成,自然界现实地转化为人化的自然;二是个人通过劳动有机地组成一个具有活力的社会,社会不断生成;三是人的自我生成,即人通过劳动实现自身价值和个性化。
4.本书立足现当代人类生活实际,从劳动与资本、劳动与科技、劳动与商品、劳动与消费、劳动与人格等不同方面省视与追问劳动之于现当代人生活的价值。从构建和谐劳动关系与建设生态文明的视角,发掘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实践价值。
四 本书结构与研究说明
(一)本书结构
本书共分为六个部分,具体结构安排如下。
第一章“绪论”:主要论述为什么要选择“劳动”作为本书研究的对象、学界研究现状以及本书研究的创新之处。
第二章“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思想史追溯”:对早期经济学及国民经济学的劳动观点、空想社会主义的劳动学说以及德国古典哲学主要代表人物的劳动概念展开探讨,并试图探究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犹太教、基督教思想影响。
第三章“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形成与进路”:以马克思的经典文本为据,依循马克思劳动思想发展的不同重要阶段(《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劳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劳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的“劳动”、晚期《人类学笔记》中的“劳动”),比较系统地阐述与分析马克思在不同时期对劳动的不同表述与内在理路。
第四章“马克思劳动概念的逻辑与向度”:从整体上把握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真实含义,探讨劳动是人的存在方式,劳动的三维呈现以及劳动概念对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奠基性意义,阐明共产主义生成的必然性以及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
第五章“重新评说的马克思劳动概念”:评说业已形成的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有代表性的几种不同见解,立足于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内在理路,与现当代西方思潮对这一概念的质疑与诘难展开批判性的对话。
第六章“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当代价值”:基于上述研究,在理论价值层面,从劳动与资本、劳动与科技、劳动与商品、劳动与消费、劳动与人格等五个不同方面,探讨劳动对于现代人的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实践价值层面,论述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对于构建和谐劳动关系、建设生态文明的重大价值。
(二)研究说明
1.本书以“论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及其当代价值研究”为题,其中一些地方涉及了恩格斯对劳动概念的论述。虽然“恩格斯”没有出现在本书的标题中,但恩格斯对劳动概念的论述也在本书中被视为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有机组成部分。[48]
2.本书在论述德国古典哲学的劳动概念时,主要论述了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劳动概念,而对于德国古典哲学的其他重要人物如康德、费希特、谢林的劳动思想鲜有涉及。一来是因为马克思哲学的直接理论来源是黑格尔哲学与费尔巴哈哲学;二来是因为笔者学识浅薄,功力不够,力有未逮。
3.本书所阐明的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既是人为了满足自身物质需要的生产概念,亦是表征人的存在方式的生活概念。其中,物质需要的生产是指生活资料与生产资料的生产,具有经济学的意义;人的存在方式是指人们的劳动方式和状态直接决定了他们的存在状态,因而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又具有哲学人类学的意义。本书则比较侧重于哲学人类学意义上的研究。
4.本书所提到的本体论问题是追问人及世界何以存在的问题,即是存在问题。因此,有不少国内学者又将“本体论”改称为“存在论”。[49]当然,这种本体论既非传统哲学中的世界本原论,也非抽象自然的本体论或抽象物质的本体论。了解了这一点,不管是“本体论”还是“存在论”,其实对我们理解马克思劳动概念的要义并无妨碍。
[1].《大辞海》(语词卷3),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版,第1998页。
[2].《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第5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1986年版,第131页。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1页。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13页。
[5].事实上,马克思对于来自自己追随者的误解感到苦恼,他说:“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0页。)
[6].[德] 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页。
[7].杨魁森:《劳动与生活》,《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8期。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03页。
[9].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46、23页。
[10].转引自徐崇温《存在主义哲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485页。
[11].[英] 特里·伊格尔顿:《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李杨等译,新星出版社2011年版,第2、6页。
[12].《社会主义从容想到科学的发展》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7页。
[13].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光明日报》2018年5月5日,第2版。
[14].顾钰民:《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整体性研究的思考》,《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1年第6期。
[15].[古希腊] 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廖申白译注,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171页。
[16].[古希腊] 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廖申白译注,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XVIII页。
[17].[英] 洛克:《政府论》下篇,叶启芳、瞿菊农译,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2010年重印),第18页。
[18].[德] 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等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9、16页。
[19].[匈] 卢卡奇:《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下卷,白锡堃等译,重庆出版社1996年版,第24页。
[20].[德] 海德格尔:《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载《路标》,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401页。
[21].[美] 汉娜·阿伦特:《人的境况》,王寅丽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页。
[22].[德] 哈贝马斯:《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李黎、郭官义译,学林出版社1999年版,第49、48页。
[23].[法] 鲍德里亚:《生产之镜》,仰海峰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第25页。
[24].仰海峰:《生产理论与马克思哲学范式的新探索》,《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第4期。
[25].王晓升:《论马克思的两个劳动概念与两种历史解释模式》,《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0年第6期。
[26].俞吾金:《重新理解马克思》,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32—146页。
[27].孙正聿:《辩证法:黑格尔、马克思与后形而上学》,《中国社会科学》2008年第3期。
[28].杨魁森:《劳动与生活》,《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8期。
[29].王晓升:《从异化劳动到实践:马克思对于现代性问题的解答》,《哲学研究》2004年第2期。
[30].张盾:《哲学经济学视域中的劳动论题》,《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5期。
[31].俞吾金:《作为全面生产理论的马克思哲学》,《哲学研究》2003年第8期。
[32].王文臣:《马克思哲学劳动概念的当代争论及其意义》,《江苏社会科学》2010年第4期。
[33].冯溪屏:《劳动范畴在马克思哲学中的核心地位》,博士学位论文,黑龙江大学,2009年,第21页。
[34].王沪宁:《政治的逻辑——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原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6页。
[35].俞吾金:《论马克思的“劳动辩证法”》,《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4期。
[36].张一兵:《马克思哲学的历史原像》,人民出版社20009年版,第416页。
[37].崔唯航:《劳动形而上学与政治经济学批判》,《现代哲学》2012年第2期。
[38].参见俞吾金《从“道德评价优先”到“历史评价优先”》,《中国社会科学》2003年第2期。
[39].张奎良:《马克思的哲学及其当代意义》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82页。
[40].俞吾金:《再论异化理论在马克思哲学中的地位和作用》,《哲学研究》2009年第12期。
[41].张盾:《哲学经济学视域中的劳动论题》,《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5期。
[42].杨魁森:《劳动与生活》,《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8期。
[43].仰海峰:《政治经济学批判中的历史唯物主义》,《中国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
[44].汪行福:《超越进步主义的意识形态》,《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
[4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3页。
[4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5页。
[4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2—13页。
[48].恩格斯曾经说过:“没有马克思,我们的理论远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这个理论用他的名字是理所当然的。”(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9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