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南名妓之首
长安大道,顺天府的交通核心,枢纽大道。
李晓此时正一脸沉思地端坐在一匹黑马之上,信马由缰,任由周边街坊如何的熙攘热闹,也丝毫入不了他的耳。
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十三年之久,但是李晓的这十三年其实大多数是以一个小孩子的身份生活在这里。
他所接触到的世界除了自己的几个亲兄弟以外,最多的便是从小生活长大的汉王府。
每日的生活不是与丫鬟小姐们顽闹,便是被自己的便宜老爹叫到书房里考校功课。
连皇帝,他也只是在每年的圣寿节上见过几面,那个迷迷糊糊的老头,见了他也只是夸奖几句,从不过多留意。
毕竟只是个装孙子,又不是亲孙子。
而这一次,却是李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社会!
眼见主子正在沉思,李晓身边的小德子只是牵马坠蹬,一副安静的狗腿做派。
李晓心中此时仍旧想着刚才在前院大堂时他爷爷李检交派给他的任务:
清查账册赤字的原因!
其实前世的李晓作为一个VC机构投资人,这种基本的财务账册,只需几眼就能知道,是否真的有问题。
而李晓的结论就是:这个账册绝对有问题!
看账一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账册出问题,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收支不平衡。
高明的做账人,可以通过各种财技甚至套娃主体的方式将账目做的眼花缭乱,无懈可击,但是终究会在收支不平衡一项暴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而已。
至于暴雷得早,说明风控做得好,如果暴雷得晚,等事主都跑路了才暴雷,那说明风控做的奇差。
看账容易,但是查账难!
这一点上即使是前世华夏国的众多知名风投私募都在一个贾姓会计的手上吃过亏。
这货把原本三年折旧报废的设备,做成五年,把三年应该付清的钱做成十年,由此打造出了前三年的靓丽财报,骗得一众大佬和韭菜为其买单。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晓心中初步有了主意,随口对着小德子吩咐道:
“那谁!”
“少爷,我叫小德子啊。”
李晓也不管继续吩咐道:“你去替我约一下王主官,就说我明日午间有要事相询。”
小德子狗腿地点头哈腰道:“好嘞,我一会儿便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王主官,其实是王府内的太监首领,是一个官职,一个亲王府按例是可以有40个太监的,而这些太监都是由宫中指派,为首一人便是主官。
还不待李晓继续吩咐其他的时候,突然,一阵吵闹吸引了李晓的注意力。
定睛一看,原来一行人信马由缰地却早已到了天香坊---顺天府的红灯区!
要说这天香坊地段也是极好的,除开王公勋贵扎堆的德清坊以外,就数这天香坊的地理位置最雅致。
因为整个顺天府除了德清坊布局在京河的上游以外,再往下游便就是天香坊了,至于接下去旁水而居的街坊,就都在这两个街坊的下游了。
再干净的水,也架不住两个街坊的使用,所以除德清坊外,就数天香坊最雅致。
小德子等小厮自然看得出主子对热闹场景的好奇,当即就牵着马匹往人群中走去,而身边的其余几个小厮也是识趣地驱散着人群。
李晓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感叹了一声:不是我想脱离群众,是条件不允许啊!
随着几个小厮亮出了汉王府的腰牌之后,河岸边上迅速被清出了一小片空地。
李晓轻轻拉了拉马缰,马驹便灵性地往河边走了过去。
放目望去,饶是李晓见过世面,也不由吓了一跳,这河边居然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迤逦四五里之长,就连河对岸也是人!
只见站在河边的人,大多都是儒衫长袍,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当然也有几个身着绸缎锦衣,一看就知道是捐过官的富商!
李晓见到这个场景,随口道:“那谁,去打听一下这什么情况?”
小德子小声嘀咕道:“少爷,我叫小德子...”
...
顺天府,皇城,天启帝龙御之所。
紫渊阁内。
一个年迈的老人端坐在龙椅之上昏昏欲睡,一身金黄龙袍穿得有些发皱,他身边的小太监缓缓地扇着羽扇,为老人去暑。
而在老人的下首处,左右各站着五名红袍大臣,此时正互相怒目而视!
突然一名站在左侧的大臣出列,一个清朗的声音将老人从昏睡中吵醒:
“启禀圣上!微臣有事启奏!奏请扩修大运河一事!”
被人从昏睡中吵醒的天启帝也不着恼,只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双浑浊老眼。
只见天启帝一脸糊涂的模样,似乎是没听清刚才官员的话语,但却依旧沙哑着嗓子回道:
“啊?是林爱卿啊,好啊,好啊...准...准...”
天启帝话还没说完,右边又有一名大臣出列躬身道:
“启禀圣上!如今国库空虚,我大齐又是连年天灾,如若大修运河,势必会导致民生疲敝,劳民伤财,此时正是与民休息之时啊!”
天启帝闻言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对着刚开口的那个官员道:
“对啊,对啊,这个张尚书说的也有道理。”
而原先开口的林姓官员也不示弱,心中早有腹稿:
“君不闻以工代赈,使灾民重获生机手艺,授人以渔乎?”
天启帝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恩,林爱卿说的也很中肯啊。”
这次却是不等天启帝继续开口相问了,那名张尚书,直接对着林大人呛道:
“敢问林大人,户部现在哪里来的钱粮筹措修河?”
“...”
“...”
一时间,紫渊阁内争吵声不断,甚至夹杂着几句文化人的骂娘语句出现。
而一直坐在上首处的天启帝,就这么昏沉沉地看着下首两边臣子的掐架,眼看着要打起来之时才出言劝和几句。
其余时间,哪怕是天启帝被提到,也只是点头称是,称对方言之有物。
十几个来回之后,原先开口的张尚书突然对另一个官员回击道:
“君王社稷!君为重!若是顺天府不保,大齐危祸只在旦夕之间!其余省份当以大局为重!”
林大人闻言怒斥道:
“放肆!居然敢在圣上面前乱改圣人之言,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万民皆是陛下子女,岂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原本一直昏沉的天启帝突然插了一句话:
“朕好像记着,圣人还有言: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天启帝此话一出,紫渊阁内突然寂静了下来,甚至连空气中的酷暑也都消退了几分。
刚才开口的林大人突然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微臣君前失仪,罪该万死!”
其余九名官员也都惶恐地跪在了地上:“臣等万死!”
天启帝见此先是一副被吓到的表情,随后对着身边的太监着急地喊道:
“快!快!快把众爱卿扶起来。”
闻言从紫渊阁角落中冲出了几个小太监,站在每名大臣的身边,作势就是要将人强拉起来。
但是无论小太监怎么拉,跪在地上的官员们没一个起身的。
众官员再次高声呼道:“请陛下赐罪!”
天启帝却是不听,再次示意小太监们,官员们再不从,高呼。
如是三次之后,天启帝终于做出一副没有办法的模样,摆了摆手道:
“那便让林爱卿,官降三级罢,唉!”
天启帝这一声叹气似乎又再老了十岁一般,没有力气地对着下首问道:
“吏部尚书,最近吏部可还有待补的知府缺?”
跪在地上的一名红袍大官惶恐地回道:“回禀陛下,山西大同还有一个知府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坐在上首处的天启帝,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水,含泪不舍道:
“爱卿且去大同辛苦两年,江山社稷迟早还需要卿等良臣来辅弼!”
而那本来吵得最大声的林大人,此时闻言却只敢声如细蚊地回道: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天启帝仰天长叹道:“天不助我!又失一条肱骨啊!”
众大臣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天启帝见此,只是费力的摆了摆手:“今日便到这儿罢,众爱卿退下吧。”
说完,天启帝身边的小太监便引着众大臣出了紫渊阁。
待众人刚一走光,一直萎萎呆坐龙椅之上的天启帝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直接当场做了个后空翻。
“一群小狗肏的,敢吵老子睡觉,终于干掉一个,呼~。”
而就在此时,一个老太监从外间急忙跑到天启帝身边耳语了几句。
闻言天启帝龙目精芒一闪,沉声吩咐道:
“派人照看好了,万不可出任何差错!汉王那边也得留意,特别是他那几个孙子,必要时...!”
“奴才一会儿便去小阁老那儿走一趟,想来他是牢靠的...”老太监躬身请示道:“那陛下今晚去哪个宫里就寝?”
“今晚就歇在紫渊阁中,你这老狗,想累死朕不成?!”
老太监闻言一脸谄笑地打了自己一个不重的嘴巴子:“奴婢不敢,奴婢这就使人安排。”
“哎...等等...”
天启帝一手扶着腰,一手小声喊住了转身的老太监:
“新进贡的韩姬,今晚让她来伺候...”
...
而就在外间,皇城道上,刚被贬官的林大人隐晦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其余同伴。
其余同伴似乎也有感,回首望向林大人。
林大人只是对着同伴做了一个莫名的颌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
天香坊,京河河畔。
小德子终于从人群中打探到了消息,高兴地对李晓回禀道:
“少爷,打听清楚了,说是江南来的一个花魁,走水路一路畅通地入了京城,此次是来和浮香楼的花魁安小婉来打对台的。”
李晓闻言,听到江南二字时,眼中精芒一闪,随后扯着无良的笑容看着河面:
“那可得好好见识一下江南来的清倌儿了。”
李晓话音刚落,不远处河面上就漂来了一艘画舫,画舫分两层,雕梁画栋,很是奢华。
只见第一层一个个蒙面婢女吹啦敲打,撒花的撒花,摇旗的摇旗,好一副热闹景象。
而那第二层,在层层帷幕之间,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独自坐在桌案之前。
清风徐徐吹过,吹起重重帷幕,引得两岸众人阵阵哄叫。
李晓见此只是轻笑摇头,打马高喝一声之后,便带着一众小厮离了河边。
浮香楼,正是今晚李晓和老四老五相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