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洁白的季节

经过了那次难忘的波士顿之行，每年冬天到北方去度假成了我的必修课程。有一次，我到新英格兰的一个小村庄去过冬，那里封冻的湖泊和白雪皑皑的广阔原野让我第一次领略到了冰雪世界无穷的奥秘。

大自然神奇地剥去了树木和丛林的外衣，只剩下零星的几片枯叶。鸟儿南迁，光秃秃的树上只留下堆满积雪的空巢，还有高耸的山岭和广漠的原野，到处是一片萧条之景。冬天施展的点冰术已使大地寒冷而又僵化，树木的精华也早已萎缩在根部。在那黑洞洞的地下蜷缩着睡熟了的一切生命，似乎都已消失。甚至当阳光普照时，白天却仍然是萎缩寒冷的，仿佛它的血管已经衰败，它有气无力地爬起来，只是为了朦胧地看一眼这个冰冷的世界。

一天，天气阴沉得厉害，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果然没多久，雪花开始像鹅毛般飘落了，我们跑到屋外，用手去接那最先飘落下来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一连下了几个小时。原野开始变得平整，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清早起来，已经分辨不出村庄的原貌了。白雪覆盖了道路，看不到一个可以辨认道路的标志，在这个银白的世界里，只有光秃秃的树林在雪地里矗立着。

傍晚时分，突然刮起了一阵东北风，狂风把积雪卷起，雪花四处飞扬。我们围坐在燃着熊熊烈火的火炉旁边，以讲故事、嬉戏来打发时间，完全忘却了自己正处于与外界隔绝的孤独之中。到了夜里，风越刮越猛，雪越下越大，我们开始有点隐隐约约地担心了。屋檐嘎嘎作响，屋外的大树左右摇摆，折断的树枝不停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可怕的声音来。大雪一连下了三天。第三天，天空乍晴，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普照在白色的广阔起伏的平原上，周围到处是被雪堆积成奇形怪状的雪丘。

我们在雪地里铲出一条狭窄的小路。我披上头巾和斗篷到户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空气冷飕飕的，刺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疼。一会儿在小路中间走，一会儿走到积雪中，我和莎莉文老师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挨着一大片宽阔的草场的松林。

松树披着银装矗立在雪地中，像是大理石雕塑一般，早已闻不到松叶的芬芳。阳光照射在树枝上，犹如钻石般熠熠发光，再轻轻一碰，积雪就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雪地上强烈的反光，极大地刺射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蒙在我眼睛上的那一层黑暗似的。

积雪开始慢慢地融化，地上的积水也慢慢地消失，但是在它们完全消失之前，另一场暴风雪降临了。我感觉这就是整个冬天，几乎踩不着土地。树木上的冰凌偶尔会融化，可是很快又会披上相同的一件；芦苇和矮草丛都枯黄了，躺在阳光下的湖面也变得又冷又硬。

冬天，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滑雪橇。湖岸上有些非常陡峭的地方，我们就从坡度很大的地方往下滑。大家在雪橇上坐好，让一个孩子用力一推，雪橇便猛地往下冲。穿过积雪，跃过洼地，径直向下面的湖泊冲去，一下子穿过闪闪发光的湖面，滑到了湖的对岸。在那滑行的一刹那，我们似乎与世界脱了节，顺风而驰，如风驰电掣一般。多么有趣的游戏！真是好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