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普罗霍罗夫卡的坦克战
苏军的计划——德国人的王牌——日出时的空战——赫鲁晓夫的警告:接下来的三天将很可怕——肯普夫为何没有赶到——滑铁卢时刻——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的记述
1943年7月5日清晨,塞德曼少将发觉灾难正不可避免地逼近。传令官冲进房间时,他刚刚穿好衣服:“将军先生,有一份来自空中侦察部门的通报。”
塞德曼抬起头。“强大的敌空军编队正向哈尔科夫逼近。”
塞德曼瞥了眼手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番。然后,他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军帽和手枪皮套。“这可能会是一场灾难。”他喃喃地说道,快步向通讯掩体跑去。
此刻,屋外天色尚黑,但只要10~15分钟,黎明就将打破这片黑暗。10分钟内,第8航空军的飞机将从哈尔科夫周围的16个机场起飞。这简直不敢想象。
他的参谋人员已聚在通讯掩体中,电话听筒紧贴在各自的耳边。将军进来时,他们抬起头,就在这时,米高扬诺夫卡村(Mikoyanovka)的高射炮开火了,第8航空军的前进司令部就设在这里。
过了片刻,将军和他的军官们听到头顶上传来大股苏军飞机编队发出的低沉的轰鸣。他们正飞向哈尔科夫,赶往拥挤的德军机场。
在那些机场上,德国空军的斯图卡、轰炸机、对地攻击机以及反坦克机群——约800架飞机——刚刚进入起飞位置,准备拉开库尔斯克南部战线攻势的帷幕,他们将从空中发起毁灭性的打击,为霍特第4装甲集团军突破苏军强大的防御系统提供持续的空中支援。
计划是这样:德军的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先在机场上空集结,一个编队接一个编队,然后,270架战斗机起飞,为这些攻击机提供掩护。
7月5日清晨的此刻,是第8航空军最脆弱的时刻。在这几分钟内,塞德曼庞大的机群毫无防御能力——跑道上挤满了轰炸机,而那些已升空的飞机尚未得到战斗机的保护。苏军最高统帅部巧妙地选择了这一精确时间,计划对“堡垒”行动南部战线的德国空中力量发起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这是个构思巧妙、精确计算的计划。在这里,“维特”宝贵的情报将结出最甜美的果实。
苏军的轰炸机群和战斗机中队从米高扬诺夫卡村的上空呼啸而过时,塞德曼和他的军官们立即意识到这一灾难性情况。将军和他的每一个参谋人员都知道,现在介入机场上正在进行的任务为时已晚。即将起飞的德国飞机将被苏军轰炸机炸毁在地面上,而已经起飞的飞机也会被苏军战斗机击落。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这场灾难正从10000英尺的高空逼近。苏军战斗机中队中,除了他们自己的米格和雅克,还有美国人提供的P-39“飞蛇”式战斗机。
黑暗中,这些来自空军第2和第17集团军的苏军飞行员从库尔斯克和奥博扬地区的机场起飞,有些甚至是从莫斯科南部地区而来。他们很有把握地飞行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计算准确无误。这次,他们将对过去几年中可怕的德国空军所实施的空中打击做出回敬。几分钟,只需要精确计算好的几分钟,就将确保库尔斯克突出部上空的胜利。
苏军的结论是,这一精心策划的胜利将使曼施泰因的部队丧失空中掩护,对手的立体攻势将被剥夺,甚至还没等德军掷弹兵跃出他们的战壕,库尔斯克南部战线的攻势便已遭到毁灭。
苏军是如何做出这一精准计算的呢?这个问题令塞德曼和他的军官们疑惑不已。为保守秘密,德国方面已采用一切预防措施和所有已知的技巧。当然,准备工作不可能瞒过苏军的空中侦察或德军内部的苏联间谍。机场无法被彻底伪装起来,尤其是数十个集中在一小片地区的机场。尽管如此,德国空军司令部还是尽一切可能地对1800架飞机、19000门重型和轻型高射炮以及紧贴在前线后方的300具探照灯进行了隐藏。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任务。毕竟,第1航空师将进入奥廖尔北部地区的阵地,而在南面哈尔科夫地区,拥有1185架飞机的第8航空军,以及获得一个高炮旅加强的第1高射炮军同样将进入相应的位置。
在哈尔科夫地区,光是曼施泰因指挥范畴内的1200架飞机便需要16个机场。这是个危险的集结。
那些停在棚屋下的飞机尽可能地拉开相互间的距离,四周覆盖着临时搭建的防弹钢板。炸弹和燃料储存在壕沟内。伪装网和灌木丛提供了伪装掩护,每天还要从空中实施检查,这就使敌人的空中侦察愈发困难。
给苏军的侦察制造困难是可以做到的,但要将如此庞大的一支空中力量彻底隐藏起来却不可能实现。尽管德国人的大部分飞机直到进攻发起的前夜才进入前进机场,但这不大可能欺瞒过高效的空中侦察。另外,如果苏军通过元首大本营内精心组织的间谍活动来获知前线的秘密,德军的这些伪装措施又有什么用呢?
苏军知道德军这一攻势的日期和总体计划。他们非常清楚,地面行动将得到大规模空中打击力量的支援。对德军进攻重点的了解,再加上空中侦察的结果,使他们清楚地知道德国人为实施空中打击所进行的准备工作。
就在7月5日的第一道曙光升起之际,苏联空军第17集团军的轰炸机编队轰鸣着掠过塞德曼将军的战地指挥部,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苏军的计划即将获得成功。但他们的如意算盘却未能打响。这再次表明,任何军事计划中总是包含着某些未知因素。这次,统治库尔斯克上空的是日耳曼的女神。
德国空军被称为“弗莱娅女神”的雷达设备,在距离其60多英里的空中成功地发现了逼近中的苏联空军编队,包括对方的方位和高度。
安装在各机场的“弗莱娅”雷达及时发现了正在逼近的敌机编队。他们立即将这个情况汇报给高炮部队以及战斗机群指挥部。哈尔科夫周围的机场以及别尔哥罗德四周的临时机场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无须多问,各级指挥官都意识到即将发生些什么。
请示军部?不可能。保持无线电静默的命令早已下达。另外,询问军部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应该挑起责任,而不是提出问题。
各机场随后发生的一段战斗机编队领导与机场控制人员之间快速的电话交谈,成了证明军人技能的好例子。
“敌机来袭?”
“别管什么计划时间了。我们立即行动。紧急起飞!”
飞行员迅速奔向他们的飞机。片刻后,一架架战斗机颠簸着冲过临时跑道。引擎咆哮着,战斗机升空了。
这几分钟决定了战斗结果。德军战斗机冲出清晨的雾霭,从10000英尺的高度扑向苏军轰炸机编队。
在初升的阳光下,壮观的空战场面伴随着地面展开的作战行动。
对苏军战斗机而言,6000至10000英尺的高度尤为不利。在这种高度上,德国人的梅塞施密特明显比他们技高一筹。拖着火焰和浓烟,苏军飞机在爆炸中坠向地面。只有很少的轰炸机飞抵德军机场上空,不加瞄准地投下机载炸弹,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
这场空战刚一开始,苏军便损失了120架飞机。当天结束时,这个数据上升至432架,24小时后,苏军的损失又增加了205架。因此,塞德曼将军的第8航空军不仅成功击退敌人的空中偷袭,还赢得了南部地区的制空权。现在,没什么能阻止他的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对苏军的防线实施猛烈的打击,为德军的地面进攻开辟出一条通道。
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上方,对别尔哥罗德—奥博扬公路上苏军斜向防线狂轰滥炸的斯图卡编队中,有一位交战双方都知道的著名飞行员——汉斯-乌尔里希·鲁德尔。交战的重点在哪里,他就出现在哪里。
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先头连冲入苏军近卫步兵第52师精心伪装的反坦克炮和炮兵阵地前方的镇子中。鲁德尔看见了埋在掩体中的T-34坦克,看见了76.2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炮,也看见了迫击炮连以及大口径自行火炮,这种重型火炮发射的是152毫米口径的炮弹,库尔斯克战役中苏军首次投入这种大口径自行火炮。
第4装甲集团军麾下的各师距离奥博扬和普罗霍罗夫卡已不远,但“肯普夫”集团军级支队却无法跟上这一推进速度。霍特的右翼处在危险中。
别廖佐夫地区(Berezov)的这一阻碍,这个“抵抗中心”,必须被消除。
斯图卡俯冲而下,投下的炸弹撞向目标。鲁德尔看见敌人的一队坦克正在前进,但他的飞机上已没有炸弹,于是想起了用机载火炮打坦克的老办法。他这个构思将令苏军大为头痛。
与此同时,第一波次的对地攻击机从2500英尺的高度上赶到了。进入目标区域后,他们投下新式的SD-1和SD-2炸弹,这种炸弹带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容器,外形看上去像是颗炸弹,但里面装的是180颗2公斤或360颗1公斤的小型子炸弹。这些容器在地面上方打开,像死亡之雨般落在敌人的阵地间飞溅出高爆碎裂的子炸弹。
这种炸弹对苏军造成了灾难性效果。苏军的反坦克炮阵地在很大程度上被这种攻击打垮。苏军近卫步兵第151和第155团据守的山丘和山谷变成一片火海。
上午11点,50辆德军坦克突破了近卫步兵第155团的防线,他们隆隆向西,冲至近卫步兵第151团的阵地前。掩护着别尔哥罗德—库尔斯克公路的苏军防线被撕裂。德军的攻击全速运行着。
7月6日中午,“元首”团拿下了卢奇基1号村(Luchki),这使得豪塞尔将军的党卫军第2装甲军深入敌纵深防区达20英里。奇斯佳科夫将军的近卫第6集团军被撕开个大缺口,他们的防线像扇谷仓门那样被踢开。此刻,豪塞尔将他手里的一切都投入到这扇大门中,他们的攻势像闪电战鼎盛时期那样全力向前。
7月7日,德军的坦克和突击炮越过卢奇基2号村——捷捷列维诺(Teterevino)公路。各营向东西面散开,进入到开阔的空间。现在,“警卫旗队”师的一部和“骷髅”师的几个团对准了普肖尔河河曲部,并在格列兹诺耶(Greznoye)杀入到河前方苏军最后的防线中。
冲在最前面的是党卫军第1装甲团第6连的坦克。指挥该连的是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他是德国外交部部长的儿子。里宾特洛甫的坦克冲在全连最前方,并朝格列兹诺耶方向打开一条通道。现在,“德意志”团的突击队和“元首”团的各连隆隆向东,对普罗霍罗夫卡发起攻击。大炮和迫击炮为他们向普肖尔河与顿涅茨河之间狭长地带的突击提供着支援。
苏军沃罗涅日方面军司令部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战况打懵了。实在无法用其他字眼来描述——近卫第6集团军的防线已被打垮,只剩下零星的抵抗仍在坚持。
方面军司令部下达给各集团军司令员的一道命令揭示出形势危急的程度。这份由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和军事委员会委员尼基塔·赫鲁晓夫共同签署的命令上写道:“决不能让德国人突破至奥博扬!”
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第1集团军也收到了这一指令。集团军参谋长沙林将军读出这道命令。卡图科夫立即将两个摩托化步兵团投入到近卫第6集团军前线的缺口中。坦克第1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波佩利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两个小时后,这两个团只剩下个空番号。”
当晚,赫鲁晓夫亲自赶到坦克第1集团军司令部。“接下来的两到三天将很可怕,”他说道,“我们要么守住,要么被德国人夺取库尔斯克。敌人正在孤注一掷。对他们来说,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我们要让他们碰个头破血流。”
当晚举行的情况通报会上,沙林少将做出了冷静的判断:“我们正面临着敌人一个前所未有的坦克集结强度。这是他们的老战术。但这次,他们的坦克先头部队由虎式、黑豹以及大量突击炮为首。我方T-34坦克的主炮无法射穿法西斯钢铁巨兽的正面装甲。”沙林根据十来份报告指出了另一点:德国空军投入了新式的对地攻击机,配备着反坦克炮。这些飞机就像是一门飞行中的反坦克炮,像扑向鸡窝的老鹰那样从空中冲向苏军坦克。因此,苏军坦克部队的反击被这种飞机的突然袭击所打垮。格特曼的坦克军遭受到严重损失。在很短的时间内,一架德军的“坦克破坏者”便击毁了该军的12辆T-34。
一名苏军炮兵观测员所做的描述听上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发起攻击的斯图卡从苏军毫无戒备的坦克队列上方大约2500英尺处俯冲而下,直到距离最后一辆坦克还有15英尺时,飞行员才将飞机拉起。伴随着机炮的轰鸣、闪烁和爆炸声,这架德军飞机穿过遇袭的T-34冒起的滚滚浓烟飞离。片刻后,它再次俯冲而下。这架飞机总是从后方而来。苏军坦克一辆接一辆地被它的机载火炮击毁,每次都被命中最脆弱的部位——发动机舱,其结果是,被击中的坦克当即发生爆炸。
沙林将军当时并不知道完成这一壮举的德军飞行员究竟是谁。其实他就是汉斯-乌尔里希·鲁德尔,他迅速将7月5日执行完第一次任务返航后产生的想法付诸实施。此前,他曾在克里木尝试过这种战术,而那架老式的试验机尚在,于是他下令将这架安装着反坦克炮的斯图卡调来。
就是在这里,在库尔斯克突出部,鲁德尔的“坦克破坏者”飞行队诞生了——携带着37毫米反坦克炮的斯图卡。他们与新型双引擎装甲对地攻击机Hs-129相配合,在库尔斯克的坦克大战中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7月7日,这场大战的第四天,豪塞尔武装党卫军的左翼,第48装甲军战区内的进展依然顺利。拂晓时,“大德意志”师的掷弹兵夺取了杜布罗瓦(Dubrova)。
但从进攻发起的第一天便缠绕着“大德意志”师“黑豹”坦克的厄运并未结束。劳赫尔特的“黑豹”旅再度误入雷区,损失相当惨重。
“大德意志”装甲团的第2营,在冯·戈特贝格上尉的带领下挽救了形势。该营的坦克冲过雷默的掷弹兵营,进攻得以再度继续。燧发枪手团也从“大德意志”师左翼的沟壑中发起冲锋。经过一场大胆、协调一致的行动,克里沃申机械化军的主防线被撕开。部署在克里沃申前方的近卫第6集团军,被打垮的残部仓促后撤,结果被德军炮火逮住,损失极为惨重。克里沃申的旅和相邻的坦克第6军无法阻止这一恐慌和崩溃。他们向佩纳河沿岸的瑟尔特谢沃(Syrtsevo)退去,这是奥博扬城外苏军最后一道防线上的最后一个据点。河流屏障和筑垒地域能阻止西翼德军的推进吗?克里沃申将军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特别是因为德军第11装甲师已穿过别尔哥罗德—库尔斯克公路,并拿下了这条重要公路东面的林间空地。
防线后一个小小的掩体内,克里沃申将军聆听着匆匆赶来的传令兵的汇报,“库宁营里的第3连,军官已损失殆尽。现在负责指挥的是诺佳耶夫中士。”“第30旅的指挥部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大多数军官当场阵亡。旅长身负重伤。”
这些并不是单独的例子。在其他一些防线上,例如机械化第45营,情况更为糟糕:阵亡、负伤、被俘、被打垮。
克里沃申将军打算立即从瑟尔特谢沃要塞发起一次强有力的坦克反击。7月8日,星期二,又是酷热的一天。苏军的40辆T-34坦克隆隆驶出小镇。但他们不幸落入到施特拉赫维茨伯爵的装甲群以及虎式坦克连的视线中。随即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对决。10辆T-34坦克被德军虎式坦克所击毁。
在德军看来,苏军坦克旅的后撤就像是一声前进的号角。“大德意志”师的各个团跟随着第3装甲师的部队向前涌去,临近中午时,他们冲入了戒备森严的瑟尔特谢沃镇。苏军被迫退至河对岸。
与此同时,“大德意志”师装甲侦察营,在韦特延少校的带领下,已向着更北方推进。苏军坦克第6军强有力的坦克战斗群,以10辆、20辆甚至是40辆钢铁巨兽从东北面杀来。由于德军侦察营未能迅速冲过河上薄弱的桥梁,师部决定让该营据守在上佩内(Verkhopenye)前方的一个半圆形防御圈中,以掩护全师的右翼。在这里,韦特延少校等待着敌人的坦克突击。幸运的是,他有一个突击炮营的协助。
弗朗茨少校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突击炮指挥官,他率领自己的突击炮营冲向正迅速逼近的苏军坦克群。随后而来的这场激战中,战术技能挫败了数量和火力上的优势。弗朗茨带着他的突击炮进入有利阵地,并诱使苏军落入到巧妙布设的陷阱中。
为营长的突击炮担任无线电操作员和装弹手的是艾伯哈德下士。从年龄上看,他几乎还只是个大男孩,但今天,他扮演着行家的角色。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24小时前,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驻扎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我读着荷尔德林的诗歌。”但此刻的语言已不再是诗句。“舱盖关闭!”突击炮的内舱昏暗一片,艾伯哈德下士将通讯电码贴近眼前。
“钉子呼叫,钉子1号,请回复!”
“钉子1号收到,请回复!”
艾伯哈德下士随即口述道:“4—18—7—21—4—18—3—9—1……”他的左脚被夹在两发穿甲弹之间,右脚搁在一些着发引信上。和以往一样,车长往车内多塞了7~8发炮弹。
突击炮的阵地变换至反向斜坡上的另一处,这使他们得以将头伸出舱盖外,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他们的目光注视着一片和缓的、覆盖着青草的山坡,一片向日葵地和一小段道路。但在他们前方,此刻已出现遮天蔽日的尘埃。命令被下达:“关闭舱盖!通告全营。T-34坦克的楔形队列正在逼近!攻击点位于我方阵地前方,公路西面。”
艾伯哈德发出信息。弗朗茨少校已将陷阱布设完毕。“钉子1号,做好准备。钉子3号,立即回复钉子。”
快速而又连续的信号构成了一张将苏军的进攻囊括其中的大网。当然,对艾伯哈德这位年轻的下士来说,这更像是在观看一出帷幕即将落下的歌剧。他的任务是将少校简短、快速的单词和命令转换为从1至26的数字。他顺利地完成了这一切,任务之简单差点要让他笑出声来。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就像在考试前叽里咕噜地说出一堆不规则动词那样。
他呼叫着钉子2号和3号。他用数字控制着他们,也用数字向他们发出警告。通过耳机中传来的一连串数字,以及车长、火炮瞄准手和驾驶员之间简短的交流,他试着为自己拼凑出整场战斗的画面。
除T-34坦克外,俄国人还投入了少量新型的美制三号坦克。第2连报告说已击毁敌人6辆坦克。战绩最佳的是森克比尔的排,他们干掉了4辆坦克。但在营长的突击炮前,并未出现任何敌人。这场战斗的范围超过1英里。突然,交战距离再度拉近,T-34坦克的身影出现了。
一群T-3坦克4和一辆美制三号坦克向着斜坡迅速逼近。舍夫勒中士的眼睛紧贴着驾驶员的护目镜。火炮瞄准手从容冷静。“开炮!”
苏军坦克一辆接一辆地被德军突击炮的75毫米主炮所击毁。苏军指挥官一次又一次发起进攻。截获的无线电通讯表明,他们已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突破德军防御。俄国人发动了7次进攻,7次顽固地撞入弗朗茨少校的陷阱中。
3个小时后,35辆被击毁的坦克散落在战场上。只有5辆严重受损的T-34坦克,踉踉跄跄地驶离硝烟弥漫的战场,躲避到一片小树林中。
弗朗茨少校得意地向师部汇报:“击毁35辆敌坦克,我方无一损伤。”
通往佩纳河上游上佩内的道路肃清了。
上佩内沿佩纳河两侧延伸出去数英里。由于河上的桥梁非常重要,这座城市的防御极为严密。
赫恩莱因将军把他的师转向西面。夜间,在最后几辆“黑豹”坦克的掩护下,该师的掷弹兵冲过教堂,夺下镇子的东部。他们已到达佩纳河。
7月9日,这座小镇的西半部以及佩纳河上的桥梁也落入到德国人手中。第3装甲师的第6装甲团和搭乘摩托车的步兵将敌人逐出阵地。四号坦克与反坦克炮、“黑豹”与T-34坦克之间的对决构成了这场战斗的特点。
佩纳河上的桥梁已被破坏,但第39工兵营的第2连和桥梁修建支队在夜间以创纪录的速度修复了这座桥梁,到第二天上午前,他们还搭建起另一座16吨的桥梁。履带式车辆可以渡河了。
现在到了决定性时刻。
7月10日早上,施密特-奥特上校带着他来自诺伊鲁平的第6装甲团,从258.5高地向南推进。与此同时,韦斯特霍芬中将派出他的掷弹兵、摩托车步兵、炮兵、突击炮、工兵和反坦克炮,在韦尔曼中校的带领下渡过河去。这支战斗群在敌人的后方发起攻击,随即拿下别廖佐夫卡(Berezovka)的制高点。
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苏军战俘队列向德军后方跋涉的情形再次出现。第3装甲师的战区内俘获了2000多名苏军俘虏。
奥博扬公路的东面,席梅尔曼伯爵率领的第11装甲师装甲战斗群投入了行动。在斯图卡的支援下,260.8高地被德军夺取。沿着公路,“大德意志”师燧发枪手团搜索前进,随即拿下位于公路上的244.8高地。
就这样,奥博扬接近地的制高点落入德军手中,同时,他们还深深地突入到苏军防线中。从高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普肖尔河河谷中的情形,这条河是库尔斯克这一侧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透过望远镜,奥博扬的塔顶出现在稀薄的雾霭中。奥博扬就是德军的目标。
目标几乎近在咫尺,只有12英里。在正常情况下,对一支快速部队来说,这是一段很短的距离。第48装甲军能完成这最后的推进吗?
按照霍特精心制订的计划时间,以下情况应该已经发生:第48装甲军向奥博扬攻击前进,并夺取普肖尔河渡口。其主力向东推进,并在冲向库尔斯克之前,与豪塞尔的党卫军装甲军配合,击败逼近普罗霍罗夫卡狭长地带的苏军战略坦克预备队。
这就是霍特的计划。
为掩护自己作战行动的东翼,并防止苏军从草原方面军抽调坦克部队从东面赶赴战场,霍特曾打算在行动开始时,让“肯普夫”集团军级支队进入普罗霍罗夫卡东面的狭长地带,那里是谢伊姆河和顿涅茨河的发源地。
但霍特的如意算盘中有个问题。肯普夫在哪里?布赖特的第3装甲军本应渡过顿涅茨河后到达瓶颈地带,并迅速向北推进,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来自威斯特法伦的第6装甲师,来自图林根的第7装甲师,来自下萨克森的第19装甲师,这些经验丰富的装甲部队在哪里?
无论他们在哪里,反正7月9日时,他们没有依照霍特的计划安排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
那么,他们为何没有出现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呢?对这个关键问题,那些由出色的指挥官所率领的久经沙场的部队的战时日志中提供了一个戏剧性答案。敌人顽强的抵抗阻挡了这些师的前进。苏军挖掘了狭窄的战壕,其深度超过一个人的高度,面对这样的战壕,德国人的火炮轰击收效甚微。此外,布满地雷的地面也造成了困难。
他们刚刚在拉祖姆诺耶(Razumnoye)南面渡过顿涅茨河,各个团便与苏军坦克部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来自埃朗根的第25装甲团最终赶到后,第7装甲师的掷弹兵们才松了口气。率领着长长坦克队列的是阿达尔贝特·舒尔茨中校的指挥坦克。
阿达尔贝特·舒尔茨中校被大家称为“装甲舒尔茨”,他赶到哪里,便给哪里带去信心。掷弹兵们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犯错。此刻,他们看着他做好了投入战斗的准备。扇形散开,舱盖关闭,队伍摆出一个宽大的楔形向前推进,最前方的坦克已在开炮射击。
舒尔茨率队冲入苏军坦克的集结地。敌指挥官显然缺乏实战经验,他紧张地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完全丧失了全局观。夜幕降临时,拉祖姆诺耶周围的战场上,散落着34辆起火或闷烧着的T-34坦克。34,这是个有趣的数字。
但一股强大的苏军在高地山脊的茂密树林中建立起牢固且伪装出色的阵地。第7装甲师遭到纵射炮火的打击,装甲团无法提供帮助。
但部队必须前进,否则,整个作战计划将受到影响。曼陀菲尔进行了重组。7月8日,他集中兵力,在顿涅茨河后方的山脊上,成功突破了苏军的屏障。
布赖特将军立即对这一成功加以利用。由于第6装甲师无法按预定时间在别尔哥罗德渡过顿涅茨河上的桥梁,故此他没有犹豫太久。“战线前伸至何处,我们的主攻就应该出现在何处。”他对自己的参谋长默克上校这样说道。于是,他将第6装甲师也投入到第7装甲师的攻击区中。
现在,两个装甲师向东北方扑去。在他们左侧,第19装甲师也在推进。而第168步兵师则沿顿涅茨河向前冲杀,该师的任务是为第3装甲军敞开的侧翼提供掩护。
沿着一个宽大的正面,装甲团为掷弹兵的前进肃清了道路。“装甲舒尔茨”居右,冯·奥佩伦-布罗尼科夫斯基上校带着他来自帕德伯恩的第11装甲团居左。冯·卡格内克伯爵的第503虎式坦克营位于两个团之间。这支由240辆坦克组成的装甲大军向敌军阵地冲去。
但在顿涅茨河东面,苏军同样精心构建了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区。到处都是反坦克炮阵地、雷区和防坦克壕。另外,那里还有些棘手的沼泽地。
布赖特是一名经验丰富、精明的装甲部队指挥官,他意识到,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自己无法按计划时间以足够快的速度向东推进到足够远的深度。因此,他做出了此刻唯一正确的决定:7月8日,全军向北前进。
在亚斯特列博沃(Yastrebovo)附近的一条小山沟中,布赖特遇到了第6装甲师师长。2辆指挥坦克停在路旁。
地图在机动装甲通讯车的舱内摊开。军长的手从地图上拂过:“许纳斯多尔夫,您将向北突击,并达成突破。您的部队将给敌军的主防区造成崩溃。”
瓦尔特·冯·许纳斯多尔夫——德国国防军中最大胆、最富有经验的坦克指挥官之一——转身离去。他打垮了苏军的防御阵地,击退了苏军坦克部队在梅列霍沃(Melekhovo)附近发起的一次反击,并与第19装甲师相配合,包围了苏军的两个步兵师。
前进!没有丝毫的停顿,第6装甲师向顿涅茨河上游冲去。他们能及时赶至普罗霍罗夫卡吗?
苏军最高统帅部意识到德军沿作战区域侧翼实施这一强有力的推进所形成的威胁。斯大林下令将自己的战略预备队从遥远的草原方面军调出,以强行军赶往普罗霍罗夫卡。他们能及时到达吗?
波德戈尔本斯基中尉跳起身敬礼,目不转睛地望着将军惊慌失措的背影。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参谋长。他通常都是个冷静、不露声色的人,没什么会让他心烦意乱。但此刻,他气喘吁吁地跑过坦克第1集团军前进指挥部所在的小山沟,脸色发青,军帽也没戴。他冲上山坡,向一片小树林跑去,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山坡上有一个炮兵观察哨。一个小时前,卡图科夫将军和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便已来到这里。可当沙林少将穿过树枝和树叶的伪装,冲入哨所时,只有赫鲁晓夫在屋里。卡图科夫已赶往坦克第6军的指挥部。
“怎么了?”看见沙林慌慌张张的样子,赫鲁晓夫狐疑地问道。
参谋长沙林仍在大口喘气,他一言不发地将一张纸递给赫鲁晓夫,这是一份打印的电文,来自切尔尼延科夫将军的坦克第31军。
赫鲁晓夫读道:“防区被突破。无法阻止部队的溃退。乌瑟乔夫。”灾难!一场灾难记载在这18个字中。
“他是谁?”赫鲁晓夫问道,他的手指激动地敲击着电文的签名。
“乌瑟乔夫中校是坦克第31军的通讯主管。”沙林回答道。
“要是他的报告正确无误,那就没什么能阻止德国人在坦克第1集团军后方强渡普肖尔河了。”赫鲁晓夫喃喃地说道。尽管没说出口,但他的看法是:如果德军对坦克第1集团军身后发起打击,那么,苏军沿库尔斯克南部战线所做的防御必将崩溃。库尔斯克战役将就此结束,而胜利属于德国一方。
赫鲁晓夫派出坦克第1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波佩利将军,让他去找切尔尼延科夫将军。与此同时,赫鲁晓夫带着沙林跑入山沟中的集团军司令部,给坦克第1集团军麾下的各军各旅下达了严厉而又充满威胁的命令,以阻止部队的后撤,阻止怯懦和失败主义行为。
随后,他又提醒沃罗涅日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瓦图京立即答应马上采取措施,以对付来自豪塞尔武装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主要威胁,他做到了这一点。
苏军近卫坦克第2军有一个战斗群被部署在戈斯季谢沃(Gostishchevo)附近,就在别尔哥罗德东北方的缺口处,此刻,肯普夫将军麾下的部队尚未进入这一缺口。该战斗群被安排在这里的目的是阻止肯普夫的推进,但现在,值此危急关头,瓦图京将他们抽调至西面。
村东面的一片小树林中,60辆T-34坦克和几个步兵营进行着集结。中午时刻,这支队伍出发了。他们向豪塞尔毫不知情的装甲军的纵深侧翼而去,向别尔哥罗德—奥博扬公路而去,向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补给路线而去。
德国方面,只有一双眼睛发现了这场逼近中的灾难。7月8日上午,布鲁诺·迈尔上尉正带着3架“坦克破坏者”对地攻击机,在戈斯季谢沃的树林上空执行侦察任务。他知道在这片复杂的地形中,党卫军装甲军必须获得空中护卫,否则,地面部队会遇到某些令人不快的意外。
迈尔的目光扫过林间空地和小山谷。
迈尔操纵着飞机倾斜向下,尽量靠近树梢,此刻已不再有任何疑问:从树林隐蔽处出现的是苏军步兵队列。隆隆作响的坦克紧随其后。10辆、20辆、30辆……越来越多的坦克从树林中出现,汇入到一个宽大的楔形队列中,轰鸣着向西而去。
德军与苏军的主力实力相当,在普罗霍罗夫卡发生激烈的冲撞。这一平衡将被肯普夫将军的侧翼攻击所打破。
迈尔上尉出席过在第8航空军司令部召开的会议,故而对战地情况非常了解。他立即意识到,苏军的这一举动,对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侧翼纵深是个极大的威胁。他还意识到,现在轮到他大展身手了!
他指挥的第9对地支援联队第4大队(坦克破坏者)驻扎在米高扬诺夫卡。那里的机场上有68架崭新的亨舍尔Hs-129对地攻击机。这种飞机上,除安装有机枪外,还有一门30毫米火炮。他们是“堡垒”行动中的“飞行反坦克炮”。
现在是个机会,可以测试这种新式武器。迈尔用无线电通知大队里的地面控制人员,命令各中队迅速起飞,每个中队配有9架Hs-129。
第一个中队迅速爬升时,迈尔用无线电对飞行员下达着指令。随即,一场历史性战斗开始了:空中力量凭一己之力对付一支大规模坦克部队,这在军事史上尚属首次。
德军飞机从低空发起攻击。他们像鹰那样,从后面和侧面扑向苏军坦克,机载火炮吼叫着,闪烁着。一次、两次、三次。直接命中!爆炸!起火!火焰中,遭到重创的苏军T-34坦克在战场上东突西蹿。
在这些从低空发起攻击的亨舍尔“坦克破坏者”之间,德鲁切尔少校的“福克-沃尔夫”对地支援大队对苏军步兵队列发起攻击,并用高爆弹轰炸了对方仓促架设起的高射炮。
这是一场飞机所主导的战斗。苏军的坦克无法对付这一陌生的攻击者。这些坦克乱成一团,轻而易举地沦为迈尔“坦克破坏者”轻而易举的猎物。
一个小时后,苏军的这个旅被粉碎。50辆坦克散落在战场上,不是被烧毁就是严重受损。甚至还没等党卫军第2装甲军和第4装甲集团军意识到,豪塞尔侧翼纵深所受到的威胁便已被消除。
但赫鲁晓夫也取得了一场胜利——他战胜了坦克第31军的恐慌情绪。波佩利将军带着2名政治委员匆匆赶至切尔尼延科夫将军的作战区域,很快便遇到科诺瓦洛夫中校撤下来的坦克旅。波佩利让部队停下,命令他们掉转身,再次向前线而去。
至于坦克第31军的军长,波佩利在前线的一个前进指挥部中找到了他。他已聚集起几个团的兵力。
尽管全军仍有些混乱,许多阵地都已被放弃,但恐慌终于被制止。反坦克炮第29旅掩护着他们后撤,并使临时防御阵地得以重建。最不利的局面已被避免。但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豪塞尔的装甲部队正全力追赶后撤中的苏军。
莱克斯上尉带领着“元首”装甲掷弹兵团第3连,冲过前线上的一个缺口。突然,他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座精心构建的敌指挥部前,这是一个苏军步兵旅的指挥部,里面的工作人员措手不及,大多数人束手就擒,包括旅长和他的参谋人员,还有一个旅部直属连。
党卫军“骷髅”师,数天来一直被牵制在全军的右翼,抗击着苏军的反击,现在终于被匆匆调上来的第167步兵师的部队所接替。
来自巴伐利亚的第167步兵师,在特里尔恩贝格中将的指挥下,径直穿过补给车队向东而去,并沿别尔哥罗德—库尔斯克铁路线占据了防御阵地。卢奇基1号村北面至关重要的高地上,第238炮兵团轻型和重型火炮连的观测员们指引着团里的大炮,对一次次发起猛攻的苏军步兵旅展开炮击。在一个不到300码的狭窄正面,苏军试图强行达成突破。
但第167步兵师守住了——在很大程度上,这归功于他们的炮兵。维德上尉指挥着他那马拉105毫米榴弹炮连,用猛烈的火力对德军战壕前沿以及进攻中的苏军部队实施精确炮击。他们进行的火炮瞄准工作,简直就像是靶场上的实弹演练。炮火相当准确。
多亏了这一防御,豪塞尔将军才得以将他的几个摩托化营沿“警卫旗队”与“帝国”师之间的结合部,向北渡过普肖尔河。“骷髅”师辖下的党卫军第6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在卡尔·乌尔里希中校的率领下,冒着河对岸高地苏军致命的大炮和迫击炮火力,夺下了这一重要地段的渡口。就在德军的进攻遭遇猛烈的拦截炮火而苦苦挣扎之际,乌尔里希亲自率领部下向前冲去,于1943年7月10日晚攻入“红十月”村(Krasnyy Oktyabr),并在河对岸构建起一个小小的桥头堡。面对苏军步兵和坦克的猛烈反击,他们牢牢地守住了这座桥头堡。
就这样,“骷髅”师于7月11日,在博戈罗季茨科耶(Bogoroditskoye)与韦肖雷(Veselyy)之间的河对岸获得了一个桥头堡。苏军最高统帅部严令决不允许发生的情况发生了——库尔斯克前方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已被德军证服。
与此同时,铁路线与普肖尔河之间的“警卫旗队”和“帝国”师,正向普罗霍罗夫卡推进。
此刻,苏军坦克第1集团军司令员卡图科夫将军正处在困难中。随着近卫第6集团军的崩溃,他不得不调集手上所有的力量发起一次反击,同时,上级还期望他能阻止德国人向奥博扬的推进。但此刻雪上加霜的是,他自身的部队也正饱受着重压。
他别无选择,只能将匆匆赶到的预备队一个接一个地投入战斗,这些提供给坦克第1集团军的战略预备队是为了让该集团军发起计划中的反击。
其结果是一场灾难。7月11日,不仅近卫第6集团军被打垮,坦克第1集团军也遭到重创,而仓促调来的近卫第5集团军则被零零碎碎地消耗殆尽。
卡图科夫中将的集团军司令部里,赫鲁晓夫像个警察那样坐在他对面,命令道:“守住!守住!守住!”
每隔一个小时,他便会拨通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不耐烦地询问:“草原方面军的预备队何时能赶到?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的那些坦克军在哪里?”
“他们正在路上。”瓦图京将军向他保证。事实上,他们确实正在赶来。他们正迅速赶往那片狭窄地带,赶往普罗霍罗夫卡。
对整个“堡垒”行动而言,决定性时刻正无情地到来。
北部战线,德国第9集团军的战场上,莫德尔同样于7月11日在乔普洛耶突破了苏军最后的防御。因此,他重组了自己的部队,将所有预备力量都投入到第46装甲军的行动区域内,并将7月12日定为发起决定性突破的进攻日期。
各级指挥官等待着进攻时刻的到来。他们将集中起装甲部队,在乔普洛耶与库尔斯克公路间达成突破,然后向前疾进,与霍特从南面而来的部队会合。
这是个精心策划、协调一致的行动。霍特大将同样打算在7月12日取得决定性进展,赶在苏联草原方面军将新锐预备队前调并投入战役前,在普罗霍罗夫卡的狭窄地带歼灭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部队。
这个计划能获得成功吗?
答案取决于“肯普夫”集团军级支队麾下的第3装甲军。该军正在顿涅茨河东面战斗。曼施泰因在战役开始时给该军下达的任务是:“朝科罗恰方向迅速推进,攻击并歼灭预计将从东面和北面而来的敌军。”换句话说,肯普夫的3个装甲师将拦截苏军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阻止对方与卡图科夫的坦克集团军会合,从而确保霍特的侧翼安全。
这就是曼施泰因惯用的装甲战术。再一次,如同军事史上多次发生过的那样,一个决定整场战役后续进展的重要决策将取决于时间,取决于短短的一天或一个小时。“滑铁卢的历史性时刻”在普罗霍罗夫卡重现了!
1815年6月18日的滑铁卢战役中,如果格鲁希元帅能及时赶到战场,他的侧翼攻击很可能会让整场战役向有利于拿破仑的方向发展——这一进攻的用意是为了防止普鲁士军队与英国军队会合。
普罗霍罗夫卡的战略形势与之非常相似。在这场战役中,实力相近的双方相互冲杀,而计划中由肯普夫的第6、第7和第19装甲师发起,并获得一个突击炮营和第503重装甲营加强的侧翼攻击,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7月11日,肯普夫的先头部队已位于北顿涅茨河河岸,距离普罗霍罗夫卡这一决定性地点仅有12英里。不利的河谷地形所造成的艰难作战条件,再加上苏军顽强的抵抗,拖缓了肯普夫的计划时间,但最终,他们的形势似乎开始好转。贝克上校率领的第6装甲师先遣支队准备渡过顿涅茨河上游。第7和第19装甲师也赶了上来。这就意味着他们总共有300多辆坦克和突击炮,这是一股强大的突击力量。如果这股力量能及时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坦克大战中,肯定能为霍特确保战斗的胜利。
双方的赛跑开始了。7月11日夜间,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的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出现在普罗霍罗夫卡的狭窄地带,他的集团军下辖坦克第17和第29军,另外还包括近卫机械化第5军。罗特米斯特罗夫手上有850辆坦克,这些坦克几乎都是T-34,也有些重型的Su坦克,这种安装着122或152毫米主炮的自行火炮被当作突击炮使用。
此刻,面对苏军的坦克大军,霍特只有豪塞尔装甲军的600辆坦克,尽管某些连队配备了重型虎式坦克。但如果加上肯普夫将军的装甲力量,他将在坦克数量上压倒俄国人。
沃罗涅日方面军司令部中,瓦图京、赫鲁晓夫和他们的参谋人员站立在作战态势图前。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战役的决定性时刻即将到来。
“无论其他集团军的情况如何,我们得用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对豪塞尔发起打击。”瓦图京将军说道。他是苏军高级指挥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他意识到,时间在豪塞尔一面。
但军事委员会却持不同的看法:过去几天的激战,坦克第1集团军和近卫第5集团军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应该等他们重组后,再派他们跟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一同对豪塞尔强大的部队发起反击。
最终,瓦图京和赫鲁晓夫的意见占了上风。他们的理由是:“如果再等下去,肯普夫的部队将会赶到。我们不得不同时对付豪塞尔和肯普夫。换句话说,我们将处于前后迎敌的险境。”
这就是滑铁卢战役的形势。当时,1815年6月18日中午,法军在佳盟(Belle Alliance)一次次猛攻英军阵地。湿漉漉的山坡上倒着成千上万具尸体。双方都已筋疲力尽。拿破仑和惠灵顿焦虑万分。他们都知道,谁先得到援军谁就将获胜。惠灵顿等着布吕歇尔,拿破仑则在等待格鲁希。拿破仑一次次紧张地端起他的望远镜,一次次派出传令兵。如果格鲁希元帅能及时赶到,奥斯特里茨的荣耀将再度照亮法国;如果他没能赶到,一切都将输掉。
滑铁卢战役的这一状况在普罗霍罗夫卡重演。1943年7月12日上午,豪塞尔的装甲部队驶入普罗霍罗夫卡的狭窄地带,罗特米斯特罗夫纵深梯次配置的坦克迎头而上。两支庞大的坦克部队被尘埃和硝烟所笼罩,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轰鸣着向对方冲去。军事史上史无前例的一场坦克大战拉开了帷幕。如此规模的坦克战,此后再未有过。
大约1500辆坦克和突击炮在普罗霍罗夫卡周围的丘陵和山谷间奔驰、射击、爆炸、燃烧。
对这场战役最初的几个小时,罗特米斯特罗夫中将作了生动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录。他的记录是苏联现代军事史中的最佳记述之一。
罗特米斯特罗夫在普罗霍罗夫卡附近的一座山丘上俯瞰着战场。“坦克排成小股编队,以林地和篱笆为掩护,穿过草原。阵阵炮声融汇成一种持续、强烈的轰鸣。苏军坦克全速冲入德国人的先头部队中,突破了对方的坦克屏障。T-34坦克在极近的距离内将虎式坦克击毁,在这种近战中,强大的火炮和厚重的装甲并未给那些“老虎”带来优势。双方的坦克都尽可能地靠近对手。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与敌脱离接触、按作战序列重组或是按编队投入战斗。近距离射出的炮弹不仅能穿透坦克的侧面装甲,也能射穿其正面装甲。在这样的距离上,坦克装甲已不再起保护作用,炮管的长度也不再具有决定性意义。战场上经常能看见一辆坦克中弹后,车内的弹药和燃料发生殉爆,掀飞的炮塔被抛入空中高达数十码。与此同时,战场上空也爆发了激烈的空战。苏军和德军飞行员都想帮助各自的地面部队获得胜利。轰炸机、对地攻击机和战斗机似乎永久性地盘旋在普罗霍罗夫卡的上空。一场空战紧接着一场空战。很快,车辆燃烧所造成的浓烟笼罩了整片天空。漆黑的焦土上,被击毁的坦克像火炬般燃烧着。很难判断出究竟哪一方在进攻,哪一方在防御。坦克第18军第181旅第2营在普肖尔河左岸发起进攻,结果遭遇了一群虎式坦克,对方从一个固定阵地向苏军坦克开炮射击。虎式坦克威力强大的远距离主炮极其危险,苏军坦克不得不试着尽快缩短与对方的距离,以消除敌人的这一优势。营长P.A.斯克里普金上尉下令:‘跟我上,前进!’他射出的第一发炮弹击穿了一辆虎式坦克的侧面装甲。另一辆“老虎”立即对斯克里普金的T-34开炮还击。第一发炮弹射穿了他的侧面,第二发炮弹使这位营长身负重伤。驾驶员和无线电通讯员把他们的营长从坦克中救出,拖到一个弹坑中隐蔽起来。就在那辆“老虎”径直向他们驶来之际,驾驶员亚历山大·尼古拉耶夫跳入他那辆损坏并已发生闷燃的T-34坦克,发动引擎,朝敌坦克迎头冲去。这辆T-34坦克像燃烧的火球那样滚过地面。虎式坦克停了下来,但为时已晚。燃烧着的T-34坦克全速撞上德国人的坦克,爆炸使整个地面为之震颤。”
7月12日下午,罗特米斯特罗夫的对手霍特大将也赶到了战场。在“元首”团团部,他观看着这场激战。透过一具战壕镜,他俯瞰着这片布满了闷烧着的车辆残骸的战场。
豪塞尔的部队已被迫转入防御,但他们守住了自己的阵地。苏军坦克旅一次次突入德国人的主防线,但每次都被德军击退,尽管那些德军掷弹兵面对苏军大规模坦克编队的不断冲击已开始感到绝望。
“帝国”师右翼,激战仍在持续。苏军近卫坦克第2军反复从豪塞尔与布赖特之间的缺口发起进攻,此刻,布赖特的部队尚未赶到。这该死的缺口!
“俄国人对我方侧翼的攻击,牵制了我们的半数力量,这让我们对付普罗霍罗夫卡的敌军有些力不从心。”西尔维斯特·斯塔德勒,这位“元首”团团长愤怒地抱怨着。
霍特点点头。他接通了集团军司令部。接电话的是第4装甲集团军参谋长范格尔少将。
“范格尔,您那里有肯普夫的消息吗?他的第3装甲军在哪里?”
范格尔有非常确切的消息,因为就在一分钟前,他刚刚跟集团军群通过电话,从曼施泰因的参谋长布塞将军那里获悉,第3装甲军的先头部队已到达北顿涅茨河上的勒扎韦茨(Rzhavets)。
这是个好消息。但范格尔也有些坏消息要说。布塞告诉他,莫德尔并未按计划在库尔斯克北部战线发起进攻。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由于苏军在奥廖尔突出部,对第9集团军的后方发起了进攻,几乎一下子便在第2装甲集团军的防线上达成了纵深突破。
奥廖尔受到威胁,整个“中央”集团军群的补给基地处在危险中,第9集团军的后方岌岌可危。莫德尔不得不从前线抽调部队,把他们派去对付俄国人的进攻。
霍特默默地听着这个消息,谢过范格尔,他放下了听筒。
现在,情况似乎迫在眉睫。在这里,库尔斯克突出部的南部战线,他不得不做出决策,这一点至关重要。他还能获胜吗?他必须获胜!
可以依赖布赖特,他是德国国防军中最富经验、战绩最出色的装甲指挥官之一。另外,曼施泰因还有一支预备力量,那就是内林将军的第24装甲军,该军辖有两个出色的师:久经沙场的第17装甲师和武装党卫军第5“维京”装甲掷弹兵师。
但最关键的是,布赖特将军的第3装甲军必须渡过顿涅茨河。
勒扎韦茨距离主战场12英里。那里能听见普罗霍罗夫卡传来的隆隆炮声。获得加强的第11装甲团,各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围坐在他们这个战斗群领导的坦克旁。
冯·奥佩伦-布罗尼科夫斯基上校聆听着少校弗朗茨·贝克博士的建议。通过一场大胆的突袭和相当艰难的战斗,德军完成了当天的进攻任务,已到达距离顿涅茨河仅有8英里的卡扎奇耶(Kazachye)。贝克建议,应该在7月11—12日的夜间以一场突袭夺取严密防卫的勒扎韦茨,渡过顿涅茨河,并建立起桥头堡。
奥佩伦上校对此有些顾虑。因为师部的命令是,强渡顿涅茨河的行动应该在第二天实施炮击后进行。
贝克反对这种打法,他认为,以苏军的守卫力量来看,在白天采取强攻必然会付出高昂的代价。而在夜色的掩护下发起一场突然袭击,可能会更容易些。
可能!也就是说并不确定。但奥佩伦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装甲部队指挥官,他接受了贝克的建议。
贝克以传统的方式组织起这场奇袭。夜幕降临后,他带着自己的第11装甲团第2营,与勒贝克中尉指挥的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2营(装甲车营)一起,向顿涅茨河而去。
他们将一辆缴获来的T-34安排在队伍最前方,以欺瞒敌人。确实,这辆T-34已喷涂上德意志十字标,但不是太大。而且,夜色中这些细节也看不太清,重要的是外形。
保持无线电静默,不许开火,不许说话,但可以吸烟。实际上,士兵们甚至被鼓励跨坐在坦克顶上,吸着烟摆出轻松自在的样子,看上去他们就像是一支正常行进的队伍。“不许说出哪怕是一个德语字眼。”各个连长向他们的部下强调。
这支幽灵般的车队向前而去。贝克身先士卒,紧随其后的是一队坦克和几辆搭载着掷弹兵和工兵的装甲运兵车,再往后是指挥坦克。一路上只有隆隆的引擎声和履带的叮当声。这支车队从一股股敌军部队旁驶过,队伍前方那辆T-34的外观轮廓骗过了苏军士兵。
“行进了大约6英里后,”贝克写道,“我们那辆T-34出了故障。毫无疑问,受到民族情感的打动,它停了下来,还堵住了道路。我们的人不得不爬出坦克,尽管那些看热闹的苏军士兵就站在他们四周。我们将损坏的T-34拖离,推入路边的壕沟,以便为其他车辆腾出道路。尽管已下达不许说德语的严格命令,可还是传出了几句德语咒骂。但一旁的苏军士兵并未注意到这些。那辆T-34坦克的组员搭乘其他坦克,随即,我们继续前进。”
勒扎韦茨的第一片房屋出现在他们眼前,同时出现的还有第一批苏军坦克。这些T-34排列在路旁,舱盖敞开,车组人员躺在草地上。但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搭乘最前面那辆坦克的胡赫特曼中尉,通过电台激动地汇报道:“俄国人的坦克正朝我们驶来,我该怎么做?”贝克回复:“先深呼吸,让我从耳机里听见,然后数数对方坦克的数量。”
胡赫特曼的计数声传来:“1—2—3—4—5……10……15……20—21—22。”
22辆苏军坦克。他们从德军坦克队列旁驶过,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苏军队列中突然出现了某些令人不安的迹象。几辆T-34驶离车队折返回来。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贝克命令战斗群继续向勒扎韦茨前进,他搭乘的指挥车是一辆三号坦克,车上安装着一门木制假炮,他停在道路对面。7辆T-34驶了过来,在20码外围着贝克的坦克摆出个半圆形阵势。这些T-34压低炮管,但显然,他们也不太明确该如何行事。夜色欺瞒了他们。对贝克来说,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妙,一门假炮当然派不上什么用处。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以免整个战斗群在最后时刻遭到伤害。此刻,将战斗群调回已为时过晚。因此,贝克决定来一场虚张声势。他带着传令官聪佩尔中尉跳出自己的指挥坦克,两人手里都握着反坦克雷,这东西被称作“磁性炸弹”。他们从预备中士德恩的装甲车旁冲过,德恩已做好准备,正等待开火的命令。
两人紧跑几步。炸弹被吸附上第一辆T-34,坦克上的几名苏军步兵警觉地转过头,其中的一个还端起了步枪,但贝克一把从他手中夺走步枪。他跳入路边的沟渠隐蔽,结果发现沟里的水淹到了他的胸口。随即传出两声沉闷的爆炸。原来,聪佩尔中尉将炸弹吸在了另一辆坦克上。
两人跳起身,又去对付另外两辆坦克,然后再次隐蔽。但这次只发出一声爆炸,另一颗炸弹没有响。
一辆T-34气势汹汹地将炮口转了过来。
贝克跳上一辆驶过来的己方坦克,蹲伏在炮塔后,大声喊道:“开炮!”
德军炮瞄手的速度比他的苏军对手更快些。一发炮弹出膛,那辆苏军坦克被当场击毁。
但这一来也算捅了马蜂窝,“幽灵之旅”就此结束。苏军发射出照明弹,机枪火力从四面八方扫来。
贝克战斗群的坦克和装甲车冲入镇子。苏军反坦克炮阵地被打垮,德军工兵还俘虏了一群火箭炮兵。
就在这时,从河流方向传来几响沉闷的爆炸声。“桥梁!”贝克担心地想到。
没过多久,他的坦克便赶到顿涅茨河的桥梁处。桥梁已被炸毁。这是由于战斗群在镇子里转错了弯所致。
但德军掷弹兵和工兵通过一座人行桥赶到河对岸。苏军猝不及防,使得德国人成功地构建起一座桥头堡。拂晓时,贝克率领的第6装甲师先遣支队在顿涅茨河北岸牢牢地站稳了脚跟。冯·许纳斯多尔夫将军立即将厄科尔上尉率领的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1营派过河去。7月12日傍晚前,第19装甲师的“霍斯特”战斗群也赶了上来。布赖特军里的各装甲师得以迅速修复桥梁,并将狭窄的桥头堡加以扩大。部分被打垮的苏军部队试图逃至北岸,结果被德军拦住。
苏军对德军出现在勒扎韦茨深感震惊,以至于根本没有实施抵抗。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1营的摩托车传令兵格茨曼遇到一群带着马拉大炮的苏军士兵,他立即端起步枪,整个炮组瞠目结舌地举起了双手。
但是,第6装甲师在这场奇袭中遭遇到一次不幸的打击。可悲的是,这一打击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德国空军。一个He-111轰炸机中队没有收到夜袭已获得成功的通知,他们认为顿涅茨河北岸的队伍是敌军,于是发起了攻击。
当时,冯·许纳斯多尔夫将军正与各级指挥官在他的指挥坦克旁商讨战况。数枚炸弹落在他们身边,14名军官和相当数量的士兵负伤。许纳斯多尔夫将军也负了伤,但他坚持留在师里继续指挥。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团长比贝尔施泰因少校和厄科尔上尉伤重不治。
这是为打开通往普罗霍罗夫卡的大门所付出的糟糕的代价。但接下来的推进变得更为迅速,这大概就是胜利的代价吧。
但贝克却无法对自己的有利条件加以利用。尽管他以突袭成功地夺下勒扎韦茨,第6装甲师的主力也已对东面6英里处,亚历山德罗夫卡重要的制高点发起攻击,但苏军对位于德军进攻方向侧翼,顿涅茨河防线上这一重要据点实施了顽强的防御。亚历山德罗夫卡镇外,第4装甲掷弹兵团的各个营被敌人猛烈的火力所压制。
许纳斯多尔夫将军没有丝毫犹豫。他搭乘贝克的坦克返回南岸,随即又亲率6辆“黑豹”坦克从顽强防御的镇子旁冲过,夺下制高点,从而为掷弹兵夺取该镇肃清了道路。
就这样,苏军位于顿涅茨河与科罗恰之间的防区在7月13日被德军突破。第6装甲师得以向北全力推进。第7和第19装甲师的坦克也涌过勒扎韦茨桥头堡,向普罗霍罗夫卡的战场而去。
但许纳斯多尔夫将军已无法与他们并肩前进。7月14日,他从“贝克”战斗群驱车赶回自己的前进指挥部时,被一名隐蔽的敌狙击手击中。子弹射中他的头部,钢盔的碎片伤害到他的大脑。不省人事的将军被一架鹳式轻型飞机送往哈尔科夫。博士滕耶斯上校已在那里等候,这位脑外科专家专程飞到这里,以便为许纳斯多尔夫将军实施手术。但3天后,年仅45岁的瓦尔特·冯·许纳斯多尔夫将军在军医院中伤重不治。一名护士在他的病床旁日夜守候,直到最终一刻——她便是负责德国红十字会一个前线康复中心的冯·许纳斯多尔夫夫人。
6个月前的斯大林格勒解围行动中,许纳斯多尔夫率领霍特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冲至距离第6集团军前哨部队不到30英里处;现在,这位年富力强的装甲部队指挥官去世了。他死于这场伟大的战役到达高潮,胜利似乎已触手可及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