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只叫北八的狗
某日晴空里,像往常一样,宋浪站在门口,轻叹了一口气,迟迟不进去,她总是要犹豫半晌的,远远的,便看见一辆白色的车开过来。
顾朗风下车,丝毫不关注周围的事物,直接朝家走去,手里还捧着一盆开了花的仙人球。
顾叔叔也径直走了进去,门没有关紧,他家的狗从门缝中钻出来,无奈身体肥嘟嘟的,卡在那儿了,便难受的喊叫着,宋浪看见了,马上跑过去,将门使劲一推,狗是被解救了,可是,大门的警钟也响个不停了,宋浪慌了。
狗也叫个不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保姆阿姨立刻跑出来查看。
宋浪尴尬一笑,说“狗,狗,卡,卡在那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谁青天大白日的,跑来偷狗呢。”
她挠挠头,脸都红了,抬眼一看,正对上顾朗风的眼神,此刻他正居高临下,以其不屑的眼神冷漠地瞧着她。
她客气了几句,便朝着家走去。
“哎,送你的礼物,今天不是你生日嘛,宋浪”沈琪欢一副拽样,说着。
她刚想去接,沈琪欢却将手中的盒子狠狠一丢,只听得一声惨叫,有一只狗跑了出来,它长得真像北八。
北八是一只被人遗弃的狗,通过他们凿出的洞口误进了校园,有时也会被偷溜出学校的学生,踢上几脚。它十分胆小,刚开始时,全身脏兮兮的,总耷拉着脑袋,走路也不稳当,双眼中,也总充斥着泪水,泪水里,透出一股强烈的悲伤,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
北八看见宋浪,毛茸茸的尾巴,便开始不停地摇动着,吐着舌头装可爱,扑进她的怀里撒娇。
它的毛很软很软,洗过澡很香很香,宋浪将它照顾的很好,不再似初见时那般瘦弱可怜。
她开始训练北八,坐下,伸手,右手和左手,右脚和左脚,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地上,斜扬着脑袋,眼里充满着疑惑,呆呆地看着她,但是,她有足够的耐心。
她唯一的担忧是,北八会被发现,虽然它已经很乖了,不怎么叫,不怎么跑来跑去。
就这样,竟也过了两个星期,北八已经学会了伸手,坐下,躺下……
它很聪明,也很可爱,宋浪很喜欢它,所以,将它带回家了,不准确来说,是舅舅家。
这日,天气大变,雷声大作,风儿猖狂,很快便要下大雨了,正在考试的宋浪,不停地望着窗外。
“宋浪,专心一点,别东张西望”监考老师小声提醒她。
很快,雨就下了,雷声震耳欲聋,闪电更加可怕,好像传来风吹树倒的声音,宋浪不受控制地又看向窗外,心不在焉。
监考老师,又使了一个眼色,宋浪没有察觉,没做出任何反应,于是,成功地惹怒了监考老师,他走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拉回了宋浪的视线,也迎来了其他同学的目光,其中包括沈琪欢,她就坐在沈琪欢的前面。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妈妈,最讨厌的,就是狗,她今天,正好出差回来,我已经,把家里有狗的事情,告诉她了,她非常生气,你猜,她会怎么处置,被你放在心尖上的小丑狗。”沈琪欢在考试前,故意这样说,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本打算,考完试,就把北八送到宠物店去的,她明明告诉过她,她母亲明天才回来,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呢?
监考老师收走了宋浪的试卷,将她赶出了教室,说她竟然那么向往窗外,那就让她站在那,好好欣赏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吧。
她依旧担心着她的狗……
她瞧了一眼老师,都没有在看她,于是,把心一横,想也没想地就冲进了雨里,也全然不顾随后出现在身后的监考老师气急败坏、撕心裂肺地喊叫。
沈琪欢看了她一眼,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她没考完试,第一名,就是沈琪欢了,她的计谋得逞了。
回去以后,舅妈果然回来了,正忙着打扫消毒。
“舅,舅妈”
舅妈看都没看她,只一个劲的破口大骂,不知是骂那条狗还是那个人,把这屋子弄得这么脏。
她全身都淋湿了,鞋子上沾满了泥巴,也不敢进去,于是在外面站了好久,心里牵挂着那只好不容易胖起来的可爱北八。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句:“舅,舅妈,狗,狗呢?”
舅妈没理她,她又问了句,舅妈不耐烦了,吼了句“死了,丢了”。
她立刻拔腿就跑,“北八,北八”一路喊着,不顾风雨大作,使劲扒拉着路两边的草丛。
找了很久,她走的很慢,有时趴在地上,生怕自己漏了哪个地方。
北八被雨淋湿了,正冷的瑟瑟发抖,宋浪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立刻上前,将它抱进自己的怀里,不停地用手帕擦它身上的水。
然后轻轻摸着它的头,背,给它安慰……它无精打采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它痛苦地喊着,肚子那个地方,有伤痕,肯定是舅妈弄的。
北八,最终没能活下来,宋浪哭了好久……
错过了一场考试,失去北八,她本以为,她又得重头再来了,可是由于她原来太过优秀,学校还是破格录取了她,没有参加高考,就进了最好的高中,进了最好的班,而沈琪欢,也不太争气,不过好在,通过高考也进了那个学校,只是没有在最好的班。
她流下了眼泪,你还记得,那只叫北八的狗吗?在一场风雨中失去了活力,在太阳初升的晨露中,失去了生命,在凉风微拂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哎呀,狗怎么跑出来了,快把它捉回去”客厅里响起舅妈尖锐的叫声,她动作真夸张,像看见了满地的蟑螂,两只圆规般的腿,不停跳动着,这是她每日减肥的结果。
她一直在她的世界里,实行着霸权主义,她素食减肥,他们也得跟着,久而久之,想胖也胖不起来了,沈琪欢挺幸运,舅舅经常带她出去开小灶。
“臭丫头,还不赶紧把狗装进去,想吓死我是不是”她严厉的呵斥,宋浪早已习惯。
她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抚摸小狗,想缓解它因从高空突然坠落产生的慌张感,然后将它抱进纸盒里。
它长得真像北八,连那胆小受伤的模样,都像极了,她这样想着。
沈琪欢快速进屋,换了一件正经的衣服,舅舅下班回来了,说隔壁刚搬来的人家,邀请他们过去吃饭。
“哦,宋浪,你也一起过去,把你那身校服换了吧,换个干净正式一点的衣服。”他吩咐道,就上了楼。
“干嘛带这丫头去啊,她又不是我们家的~”随着舅舅目光的投来,她声音渐渐压低。
虽说舅舅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发脾气,有时候任由她胡来,但真有什么,她还是畏惧舅舅的。
安抚好小狗,她便也进了屋,关上了沈琪欢的衣服,是的,她一直捡沈琪欢的旧衣服穿。
“你抱着狗吧,这狗,是我们买来送给隔壁人家的,听说,那家儿子特别喜欢狗”沈琪欢趾高气扬的样子,真令人讨厌,宋浪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将她按在地上使劲揉踩的场景。
她乖乖抱着狗,跟在他们后面,她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母亲为什么要拉着自己来拜访他们。
“嘉月,你也来了,哎呦。好可爱的小狗,送给我的吗?”夫人很高兴,看到宋浪。
宋浪一脸惊愕,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她邀请他们入座。
“顾叔叔好”沈琪欢有礼貌的打招呼,一直保持着最标准的微笑,言行举止皆一副大家闺秀做派。
“你去把朗风叫下来”顾叔叔吩咐道,保姆阿姨点了点头。随后顾朗风下来了,他穿的很休闲,依旧干干净净,带着那股好闻的栀子花香,清风少年,说的就是他吧。
他也颇有礼貌的打招呼,沈琪欢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生欢喜,架子端的更正了。
“原来嘉月是寄住在你们家呀,怪不得,我说呢,这几日都没见你母亲,你还不知道吧,我与你母亲,从前是同学,玩的特别好,简直无话不说。”
顾叔叔咳了几声,夫人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宋浪原来叫周嘉月,从小身体不好,算过命,算命的让她改名字,改成宋浪,说这样有利于她的命格。
他们相谈甚欢,几个小辈插不进去嘴,有意无意地吃着东西,沈琪欢一直想跟顾朗风搭话,可他却只是自顾自地吃东西,丝毫不理会。
突然,庭院里传来狗叫声,异常激烈,有点不对劲。
宋浪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新来的狗和原来的狗,此刻正在进行激烈厮杀,顾家的狗地盘意识强烈,似乎并不欢迎这位新朋友,而送来的狗,脾气也倔强,始终不肯认输。
宋浪怕它们受伤,立刻跑过去,想将它们拉开。
“北八,北八,北八……”声声呼唤。
“北八,北八……”它像是北八,可她非但没劝开,还被咬了一口,她其实不是去劝的,她就是想去抱它,将它带走。
夫人叫来保姆阿姨,阿姨手法老道,劝开了这两只不冷静的狗。
“赶,赶紧送医院”
来到医院,打了针,她却惦记着那只像北八的狗,他们会怎么处置它呢?会不会将它丢掉?会不会打它呢?会不会……
舅妈又唠叨了,说这一趟要花多少车钱,这针要花多少钱,这药要花多少钱,她总是能很直白的当着当事人的面数落这些。
她担心了很久,直到看到那一幕,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