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一切都不是梦
“一起上。”陈明粗犷的嗓音喊道。赵渺站在AHS大楼入口处，师冉和张添站在他一边，陈明则悬空在另一边。陈明口中迸发出的火焰原子吐息直接灼烧着利维坦们的躯干，其余三人均发射出猛烈的激光束。多束能量相互作用变得愈加强烈，作用在利维坦群中引发了连环的爆炸，只有燃烧中的甲壳和冒着火星的尸体散落在四周。
大家这才得以休息片刻。
没过多久，却又有不速之客赶来参与战斗，他们从斯卡曼街两侧的建筑中狂奔出来，交叉背着两条子弹链，上面插满了金属光泽的子弹。他们全部身穿黑色的纳米服，让这里一下子暗了许多，将大家团团包围在其中。“是AHS的雇佣兵！他们回来了！”张添很快便定位了他们的身份，急忙喊道。
“他们有AHS的先进武器。”赵渺淡淡地说着并环顾包围他们的这群雇佣兵，当然还有少数机械兵和利维坦夹杂在其中。双腿忽然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放眼望去，铺天盖地尽是雇佣兵，黑压压的，不计其数，多得令人绝望。
黎明破晓时的天空渐渐被火光染红，末日似乎就将要降临，时空裂缝带来的灾难仿佛已经呈现在大家的眼前。头顶乌云密布，地上尸横遍野，纽特市或许注定要在这天毁灭，坠入无尽的深渊。陈明和安提徘徊在两侧不敢轻举妄动，火凤凰战士们则被控制在了外围，这样对峙的局面持续了许久。
“难道真就无法挽回了吗？”赵渺心中反问着自己。他低头看看自己口袋中的M原石，再看看四周的AHS雇佣兵，恍然间联想到了博览会那天的混乱局面，联想到震荡炸弹留下的深坑。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不断突破，武器对社会的威胁就越来越大，从一战中的坦克、潜艇到二战中的轰炸机、原子弹，再到21世纪产生的爆能武器、球状闪电武器和次声波氢弹以及已经在研究中的反物质武器，都会让人不禁毛骨悚然——赵渺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反物质的原理：
物质与反物质的结合，会如同粒子与反粒子结合，导致两者湮灭，且因而释放出高能光子或是其他能量较低的正反粒子对，正反物质湮灭所造成的粒子，赋予的动能等同于原始正反物质对的动能。
大量信息迅速地掠过，赵渺的思考速度总是比常人更敏捷，“物质与反物质的结合使双方质量转化成能量——那么在暗物质的世界中，这条规律也一定适用。”赵渺忽然全身颤抖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想到封住时空裂缝的办法了。
赵渺缓缓地凑到早已跃下雷克斯的师冉旁边小声地说道，“我明白了，M原石和W原石都是暗物质的产物，它们所含暗物质是相对的，M原石象征着无限和永恒，而W原石则是虚无和毁灭——我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我们把二者相结合，所产生的高能伽马射线就定能够摧毁时空裂缝，所以现在要离我们眼前这些家伙越远越好，我们必须都到AHS顶楼上去。”赵渺说着向后侧退去。师冉则示意雷克斯不要制造出动静，又给陈明和张添使了个眼色。
刹那之间，巨龙腾起，凤凰翻飞！
雷克斯怒吼着冲向AHS雇佣兵的围圈，横扫众人，它清楚自己很难抵挡雇佣兵们拥有极强威力的中子弹。尽管雷克斯疯狂地撕扯着他们不堪一击的躯体，但它厚实的皮肤也很快被枪林弹雨所吞没，当师冉回过头看的时候，雷克斯已倒在血泊中。
陈明扑扇着硕大的双翼，俯身让其余三人踩着他的后腿弯曲处爬到龙背上，随着一声怒吼，巨龙立了起来，张开翅膀升向了空中。三个少年夹紧膝盖，死命地牢牢抓住锯齿状的龙鳞，尽力躲避AHS战士们的攻击。
时空裂缝所造成的引力使陈明在上升中减少了大量阻力，雇佣兵们似乎是在怒吼，但那漆黑的面罩遮住了他们此时的表情。不时地有震荡弹在陈明下方爆炸，雇佣兵们紧追不舍地使用磁力链接装置沿着AHS大楼金属的外墙向上攀爬，层出不穷却又秩序井然。从远处看时，耸入云霄的摩天楼仿佛是草丛中的一支仍未熄灭的香烟，被寻觅食物的黑色蝼蚁所吞噬着——
张添和赵渺接连不断地回击着那些攀爬迅速的特工，而张添的爆能枪很快便用尽了弹药，他在丢弃枪械时同样将一个较为瘦小的特工照脑袋砸了下去。陈明见即将到达楼顶便放慢上升速度，伸长翅膀卷翼下落，轻巧地落在了AHS总部大楼最为高耸的顶端。
如同赵渺所描述的那样，支撑时空裂缝的大型装置正像一座钢铁筑成的沙丘，周围有树根状的链接系统盘踞着整栋高楼，其顶端处喷射出一道W能量等离子体光柱。随着装置核心反应频率的增加，原子核的密度也在不断加大，并以高能中子的形式释放着大量能量，赵渺知道，这和太阳散发能量的原理是一样的，也和氢弹的原理一样。
“当其中的发生器启动时，反应室中的等离子将被加热，十六面透镜将能量聚焦为束状，以此来喷射光柱构成裂缝，我的手表激光系统就相当于一个微缩的这样的装置。”赵渺向大家说明并不时地向后方望望。
“别担心下面了，安提应该能帮我们拖住他们。”师冉拍了拍赵渺的肩膀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为什么时空裂缝仍然没有造成巨大的破坏？”
“裂缝带来的灾难是以粒子态传播的，我们无法直接看到，或许此时世界多地已经发生气象灾害了，所以我们必须快些。”赵渺答道。
而就在此时，另有一个头戴兜帽，身穿衬衫的男人正操控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他黝黑的脸庞在光柱的照射下显得通红。他意识到了赵渺他们的到来，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地上扬。“您应该就是徐倬的父亲——徐雷博士吧。”张添率先发现他的存在便开口了。
“是我不错，我认得你们。”徐雷淡淡地回应道，右手仍然迅速地输入着操纵指令代码，“死心吧，你们不可能成功的，在今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整个世界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为了这个计划，我已经献出了我的所有……”他卷着袖子，大口喘着气。徐雷在这里的任务主要是重新调整反应堆的安全参数和中子的容量限制，同时还要修补磁线圈和等离子体控制单元。
“你献出了我们的朋友！”陈明愤怒地咆哮道，吼声同样引起了赵渺和师冉的注意。
徐雷沉默了，陈明能够看出他精神的复杂，即使刻意隐藏，但他的精神或许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徐雷似乎将末日的到来当作对真理奥秘的探索，他放弃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尽管这是一种惩罚，但他得到了他自以为崇高的东西。在紧张的局势面前，这位疯狂科学家变态的欲望已经不算什么了。徐雷也不再沉默了，“我只是在遵从主的旨意，我不能轻易违背主的想法——我不该说这些的，主在听……”
“主？什么主？你说清楚，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做这事的！是安德森干的吧！”张添气愤地冲上前来扯住了徐雷的衬衫领口。
“我们都在遵从主的旨意，安德森不过是个工具——我们都是工具……”徐雷神经兮兮地说道，想要试图摆脱张添的束缚，但却被张添一把倒翻在地，差点在边缘处掉下去，徐雷吓得丢了魂，大喘着气，电脑摔落在地变得粉碎模样，“你们这样做依旧无法阻止末日的到来，我奉我主之命拯救苍生，接受神灵的终级审判。你们无法阻挡……”
“徐雷博士，其实你们疏忽了，你们在不经意间就已经将解决方案告诉了我。”赵渺面无表情地却些许自信地说道，“M原石就是阻挡末日的那道防火墙，一旦同W能量发生融合，时空裂缝就会被摧毁。”这时徐雷再次沉默，他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疏漏，但现在他做什么都晚了，败局已定。
“来吧徐博士，我们共同阻止它。”师冉走上前去向徐雷伸出了她的右手，“我们相信你，拯救我们的未来，人类的未来。”
“人类不再有未来了！这是永恒的创造！这是我主的神威与救赎！阻挡者将万劫不复！恳请我主降临于现世，拯救迷茫中的苍生！黑刃团万岁！我主万岁！”徐雷怒吼着避开师冉伸过来的手，心中的恐惧和绝望突然化为疯狂的怒气宣泄出来，内心的扭曲使他完全失去了科学家应有的理智。
徐雷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悲，他抬起脑袋疯狂地笑了几声，又低下脑袋抽泣起来，泪珠在下坠途中被高温汽化。而徐雷竟悄悄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微型爆能枪，缓缓将枪口凑到自己的太阳穴上。
“别这样，徐博士，您要活下去。”赵渺低声劝阻着徘徊在颤抖中泪落的徐雷身边，他竭尽全力想要挽回面前艰难的局面，“有些事情我们是终归不能忽略的，人终究是人，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理性和清晰，也不可能做到永远不走上错误的道路。”
“但人类已经走上那条路。我只想以此作为交换，换取宇宙重新堕入黑暗。”徐雷冷冷的目光中进行着灵魂的洗礼，当他失去了妻儿，被黑暗思想所吞噬时，人生便就已失去了意义。而当徐雷探索出了他心向往之的黑暗世界，那么余生同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某种程度上生命的觉醒意味着终点和毁灭。
“这是人类的黎明吗？”张添替徐雷留下了这句话，毕竟他体会到了科学家的恐惧和迷茫，在某些方面他无法再继续下去，只能说在一生所探索的真理面前，人世间的牵挂不足为题，这便是人性和理性的权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能理解但能尊重。
徐雷缓缓地点点头，他的嘴角微微些许上扬，那是绝望中仅存的微笑。就在这仅存的微笑里，嘈杂的噪音之中，突然插进了轻轻的一声枪响。
众人背后，时空装置仍然像炼钢的高炉一样散发着巨大的能量波，时空裂缝在天空中覆盖的范围正逐渐扩大，就如同将石子丢进墨水池而掀起的黑暗波纹。“赵渺！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停下这一切！我有点想回家睡觉了！”张添笑着冲身旁的同伴喊道，就像是临终遗言般的感叹。能量波中裹挟着热浪、尘土和灰烬，使他的头发正胡乱地飘扬。
“因为我们还没准备去死，全世界一百多亿人也还没准备去死。”赵渺明白自己的目标，“已经活到了现在，那就更不能放弃。正因为现在只有我们站在这里，那就是世界赋予我们的责任，我们必须坚持停下末日。”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汹涌的热浪，但他们此刻必须破开热浪，乘风而上。“不过在这之后，大家该不该知道拯救他们的英雄是谁？”张添撇着嘴角问，“我只是随便说说。”
“谁都可以是英雄。一直以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师冉坚定答道，她手中的爆能枪撑得更紧了。“这些谁都能做到。哪怕只是将一件外套披在一个小男孩的肩膀上的英雄行为，让他知道这不是世界末日，这样简单却能够让人倍感安慰……”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因为眼下的末日装置正发着滚烫的红光，如同一颗剧烈燃烧，即将吞噬苍生的地狱太阳，变成耀眼的血红色球体。环顾四周纽特市，不断有摩天大楼倒塌，腾起滚滚浓烟，似乎被导弹击中了。
“从内部瓦解它。外部的力场屏障构成量子级矩阵，我们需要持续稳定的能量将其击碎，这样我才能够有机会摧毁裂缝。”赵渺向大家说明情况。此时安提竟也腾空而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烈火的羽翼早已是雇佣兵们的葬身之所，安提与陈明盘旋在那鲜红光束四周，旋转着飞翔。
赵渺站在距离装置最近的位置，右手持原石，左手高举起纳米手表变成的等离子激光炮。赵渺示意师冉和张添分别站位，使他们三人所站位置都在以装置为原心的圆上，赵渺向前的视线是圆的直径，而师冉和张添所在位置的连线则是一条弧所对的弦，形成了数学中垂径定理的基本几何模型。
师冉和张添互相对视一眼来表示鼓励，纷纷架起安提带来的弹药能量充足的爆能枪。紧接着，枪口发射出激烈的单束爆能激光，与赵渺的等离子激光交织在一起，而陈明和安提则以生物火汇聚成烈焰吐息并迸发出来，笔直地向着时空装置进攻。这五束能量光波相互作用变得愈加强烈，他们都被这股能量气流震得往后挪了几步。
装置外侧的力场屏障在这些能量的攻击释放出旋涡状的烟气，似乎安然无恙，但其实那个红色透明屏障上出现了轻微裂痕。不管这些努力将来是否会有效果，大家都不肯松懈下来，定要坚持到太阳升起。
很快没过多久，装置顶部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光环，那个光环开始很小但却很亮，仅能环绕在猩红光柱上。在使周围的一切笼罩在红光的过程中，它急剧扩大，颜色由血红变暗红最后变成亮红色，光环在扩张的同时亮度也在提高，当它扩张到大概要波及陈明和安提时忽然消失了。在它消失的同时，第二个血红光环在顶端出现了，同第一个一样扩张、变色、亮度提高并很快消失了。
紧接着众多光环的出现，天空中显现出十个左右的光粒，在这些炽热的小太阳的光焰中，整个AHS大楼顶端也像被点燃了一般熠熠闪耀，成为散发强光的手电筒。在光粒喷泉的后方，鲜红的火星相继迸射开来，炽热的能量波涛在天空中扩散，如同在无形的海洋中倾入高山。光粒和火星的光芒，强光和暗红频繁交替，仿佛是燃烧的血滴。大家在突如其来的高温中难以忍受地呻吟怒吼，但他们丝毫没有退缩。他们现在认识到，当超强的光芒降临时，也就与黑暗无异，先前纽特市人莫名其妙的自信就是一种超强的光芒，照得人们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现实。
那些发散的火星在刹那间又由鲜红变得虚幻，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颜色，就像彩虹留下的碎片，它们又会分裂成了几小片，每一片又继续分裂，每一小片都拖着长长的彩色尾迹，这些尾迹覆盖了部分昏暗的天空并层层堆积，似乎形成一棵彩色的圣诞树，每根树枝的枝头都挂着一盏亮闪闪的灯泡。
这是暗物质所产生的荧光现象，暗物质粒子与空子中各种物质的原子核发生撞击，得到能量的原子核脱离分子或原子的束缚而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这个原子核就称为“反冲核”，带电的反冲核把部分能量转递给周围的介质，并将原子或分子激发。当这些原子或分子退激发时会发射出可见光波段的光，或者说是发射出可见光波段的光子，这便意味着反冲核会产生可见光，通常叫这种光为荧光。
除赵渺外其他人的眼睛都受到荧光的刺激从而无法直视前方，赵渺在第一个光环出现时就用大脑神经元控制纳米手表将部分金属构件重组为护目镜转移到眼睛前方。正因赵渺这样的举措，使他成为了第一个近距离观察暗物质湮灭情形的人类。
赵渺在艰难地观察中明白，这台装置实际上是存储暗物质的容器，其内部为真空，并产生着强大的约束磁场，把所存储的暗物质牢牢约束在容器的正中，以避免它与容器的内壁相接触，但这依旧会很危险，暗物质是比光子还要小的物质，不带电荷且不与电子发生干扰，能够穿越电磁波和引力场，它可能随时穿透这装置不值一提的外壳，能够确定的是，AHS实现了可控暗物质技术。
这些本在浩瀚宇宙中才时常出现的现象史无前例地同比例微缩，呈现在人类的眼前，这些来源于宇宙大爆炸的透明粒子，此时正在随意地与周围粒子发生碰撞，暗物质粒子之间的相互作用正是湮灭，湮灭后就会很有可能产生高能伽马射线。
产生的高能伽马射线向四周发散，那将是无与伦比的能量波束。它会在进入大气层后产生次级的电子或伽马射线，而次级的电子或伽马射线仍然有很高的能量，还会在大气中再次产生次级电子或伽马射线，这样在大气中形成大气簇射。而大气簇射正是时空裂缝能够长期维持的原因之一。
“我们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张添突然发话了，他对刚才的猜测感到怀疑，“赵渺！我觉得伽马射线不会使裂缝消失的，它反而会增强裂缝。这辐射会杀死我们所有人，这样的努力都是白费！”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赵渺环顾四周，深深地思索问题，“我们把它送走。”
“送到哪儿去……”
没等师冉把话说完，赵渺并未回答便立即移动到陈明身边，缓缓爬上陈明硕高的脊背。他启动等离子激光炮的引力弹弓系统牵拉时空装置，同时要求陈明向时空裂缝的方向沿光柱飞起。若要将时空装置直接送进裂缝，他们必须加快步伐，一定要在进一步恶化之前，控制事态。
“快往上飞！”
赵渺最后喊了一声。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被裂缝的引力所捕获，开始迅速向上靠近，裂缝透出的红光映入眼帘。赵渺能感觉到陈明失魂落魄且心情低落，这只火龙正机械地扇动着翅膀，面无表情。确实应该如此，当人类唯一能掌控的只有死亡的方式时，很容易陷入麻木。
师冉利用爆能枪的持续弹药帮助赵渺托起庞大的装置，线路系统悉数断开，但它仍然始终喷射着猩红光柱。而张添从地面上拾起徐雷摔碎的笔记本电脑，重新启动其中的系统监视时空裂缝的情况。
刹那间伽马射线辐射让赵渺和陈明几近崩溃，他们都痛苦地喊叫着，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的大脑经历了一连串状态：极度活跃，失去意识，重新恢复并重复这段历程。从此刻起，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全神贯注，自我提醒，甚至包括呼吸。紧拽着装置向裂缝中飞去，时空裂缝还在不断向四周蔓延。
在AHS大楼顶部，张添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数据，突然欣喜若狂地喊道：“成功了！他们进去了！”赵渺和陈明的信号反馈变得时断时续，停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正常。
师冉眼含泪水地仰望天空，“他们已经在裂缝里，”她默默说道，“我们无能为力。”她试图睁大眼睛盯住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根据戈特利布的理论绘制的虫洞结构图。
“都准备好了。”这时赵渺柔声说道。他同陈明真正穿过裂缝进入暗物质的世界，装置就跟在他们身后，核心的中子火球已经熄灭，被混乱的裂缝口爆发开来，百万吨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荧光火星放射状地迸射，像怒放的花蕾，裂缝残余在空中毫无阻力地飞散，逐渐形成炽热的“暗物质岩浆”暴雨。
四周在炫丽后又变得黯然失色，赵渺注意到陈明闭上眼睛已经昏迷过去，他对自己长时间的坚挺感到难以置信。“我能独立完成这些。”赵渺在心底安慰陈明，“现在扔下装置，只要往下落就可以了，这谁都会。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更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们。”
赵渺做好心理准备进入似曾相识灵魂世界，他同陈明飞向高空，穿透云层，在太空无限黑暗的衬托下，他可以看到地球轮廓的圆弧线和大气层一圈明蓝色的光芒。“这一切都不是梦。”他心中坚信，突然发现面前的翩翩蝴蝶，轻轻地拍打着轻薄的翅膀，又掉进了类似于虫洞的地方，能量带来的颜色和旋涡在他周围旋转。
紧紧地抓住陈明，扔掉装置。
世界在他的脑海中支离破碎。世界运行的法则被尽情她展现在赵渺眼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存在，精神和物质的结合中思想塑造了黑暗的现实，他意识到这道裂缝背后是无数宇宙中的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有远比时间还古老的力量潜伏着，数不胜数的贪婪万物正伺机而来。
永远地缝合裂缝，拯救文明。
缓缓关闭引力弹弓系统，装置掉入黑暗的虚空，它猛烈撞击着黑暗中的物质，被撞击的物质熔化并高速飞溅，与其他物质产生二次撞击，在装置后面形成灿烂的尾迹。宇宙的强大力量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谋略和意志。
裂缝塌陷收缩，陈明皮肤表面的猩红色鳞片逐渐消失，召示着虚弱的火龙神正在变回原形，赵渺抓住他粗壮的胳膊，同样闭上眼睛……
张添和师冉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虫洞结构图，图上绘制的虫洞两端开口形如喇叭，中间是一条细长的通道。直到此刻，依然没有的赵渺和陈明的半点信息。
自两人进入时空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时间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从一开始就怀有的忧虑现在再次萦绕在师冉脑际——盲目中将装置送入裂缝的整个计划非常了不起却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裂缝崩塌了——暗物质碎块像雨点般落下，影响范围绵延数英里。眨眼间信号骤减为零。电脑屏幕上，时空裂缝的物理结构四分五裂，幻化成无数纷飞的亮点。“裂缝正在逐步瓦解。”张添的面容稍稍露出喜色。
站在旁边的师冉默念道，“快啊赵渺……快啊陈明……”必要的时候人类或许必须要选择自我牺牲。无论如何这都已经无法挽回。
然而在裂缝崩塌前的最后一瞬间，赵渺和陈明两人的微小身影从空中掉了下来。只见凤凰安提熄灭周身烈火，划过纽特市边际朝着那两个英雄少年的方向快速飞去，她不偏不倚地接住他们便向下降落。
师冉激动不已，忍不住呼喊了一声。安提盘旋着落在楼顶上，陈明已经醒来，发现自己的身子随着安提拍打羽翼不停摇晃，他在探照灯光下眨动着双眼，四处张望。
张添立马冲上去搀扶，从安提手中接过了他的两位朋友，却只有赵渺安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弯下腰不停地摇晃赵渺，拍打他年轻的脸庞，然而赵渺依然毫无反应。
满头大汗的陈明把赵渺扶起坐直，紧紧地抱着他。“不要这样，哥们。”陈明喃喃自语道，“不要离开我们，我们需要你。”
这不可能，不该是这样，徐倬的离去已经成为现实，但他们原本摧毁了裂缝，然后顺利地从里面回到这里。怎么可以在战胜了这么多困难后，他就这么轻易地走了呢？最艰难，最惊险的事情他都挺过来了啊，三人心底呐喊着——不要离开。
“咳咳……咳……”
赵渺嘴中涌出一丝血迹，睁开双眼。
“看来这不是桩好干的针线活啊。”赵渺扬起嘴角柔声说道。陈明瞬间破涕为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师冉的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张添却早已经开始放声大笑。
少年们紧紧相拥在一起，他们一起将这段旅程里经历的绝望、恐惧和失落彻彻底底地清空并完全释放，这么多事情竟然是在五天内发生的，四人简直不敢相信。安提幻化为年轻少女的模样，她缓缓走过来并微微一笑。
“我们这个时代充满了探索的无限可能，地球很大，宇宙也很大，总会有某个地方容得下火凤凰族，带领族人们去寻找新家吧，总而言之，谢谢你，安提。”赵渺对安提说道。
“人类会以你们为骄傲。”安提点点头示意，同大家道别后转身化作燃烧烈火的凤凰展翅翱翔飞去，她将同火凤凰族的其他族人们一起踏上漫漫征途，寻找适宜生存的新家园。
一架标绘着“SHI”图样的跳升式飞机在他们旁边盘旋，紧急救生梯缓缓地降了下来，众多医护人员悬在梯子末端。大家还并没有准备好离开这里，也没有哪个人愿意错过这样难能可贵的美好时刻。
太阳已经从纽特市东海岸线露出一角，把金辉洒向这个从毁灭中幸存的世界。四人互相搀扶着慢慢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时空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黎明，朝着跳升式飞机的救生梯蹒跚走去。
纽特市街头的清晨灯光同样璀璨而妖异，霓虹灯光落满破损不堪的彩虹桥，看起来这座桥像是架在灯影中。黎明的太阳悄无声息地升起，曙光只在远处露出顶端的一点，仿佛山顶上镶嵌着的一块光灿灿的宝石。飞机已经驶远，同纽特市的辉煌一起沐浴在金色的朝霞之中。
“早饭去哪吃？”师冉微笑道。
轻拂的风把师冉的长发吹起，她在张添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