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的佛门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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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兰因寺的日常

随缘一路赶回兰因寺,见到了坐在太阳底下挑菜籽的陈云樵。

陈云樵除了缺了一只眼睛一只胳膊外,安然无恙。

听到寺门打开的声音,坐在地上的陈云樵抬头看了看,见进来的是随缘,又重新低下头,继续挑菜籽,口中还不忘提醒随缘。

“该种菘菜了。”

随缘点了点头,将行囊放回去,洗了洗身上的灰尘,坐在陈云樵对面,一道挑菜籽。

“这几日可有人来过?”

随缘将陈云樵挑出来坏掉的菜籽收集起来散在了离自己稍远些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到地上吃了起来。

“没有。”

陈云樵摇了摇头,把自己挑出来饱满的菜籽往一边收了收,抬头看了一眼吃菜籽吃的欢快的鸟儿,又往那边推了推,这才放下心来。

“法师,讲经。”

随缘点了点头,不去动他辛苦挑出来的菜籽。“上次讲到哪里了?”

陈云樵歪着头想了想,开口道“讲到色蕴五根。”

色蕴五根,即眼、耳、鼻、舌、身五根,随缘在长安城柳府上见识到的那五个场景,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五根所起。

般若心经讲的色受想行识,即为五蕴。色蕴为首,讲的是行为存在,后面的受想行为心之作用,最后的识,则为心之本体。【注1】

随缘想了想,并没有继续往下讲,而是讲起了自己在长安的经历。

“此次去长安,听说有一个异人很是不凡,就去他府上拜访。”

“这异人府上很是奇诡,一步跨出,眼见诸多画面,两步跨出,耳闻靡靡之音,三步跨出,鼻嗅世间诸味,四步跨出,口尝苦辣酸甜,第五步跨出,身感诸有不同。云樵,你说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云樵依旧在低着头挑菜籽,头抬都不抬,闷声说道“我不知道。”

随缘循循善诱“那你说,这五步步步不同,每一步都是什么?”

陈云樵手上挑菜籽的动作依旧很快,只是没有答话,随缘也不着急,低头一起挑起了菜籽。

很快金乌当空,快到中午了,随缘看了看天色,停了下来,将自己身边挑出来的坏菜籽收拢到一起,散到旁边,又引来一群鸟雀。陈云樵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自己挑出来的菜籽。

随缘摇头失笑,把自己挑出来的菜籽推了过去,跟陈云樵挑的混在了一起。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法师,您说的是眼、耳、鼻、舌、身五根吗?”

陈云樵抬起头来问道

“您之前讲过五根为色。”

随缘停住脚步,来了兴致,他重新走到陈云樵面前坐下,继续问道

“不错。那你说说我在这柳府上每一步所感都是什么?”

陈云樵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随缘起身走到柴棚拿了柴火,生火做饭。

两人吃过饭,各自回房间休息,下午开始翻地,做菜畦。

兰因寺最辉煌的时候也只有五个人,寺庙也并不大,因此,兰因寺的菜地开的很小。

本来随缘见陈云樵只有一只手臂不好操作,就把整理菜畦的工作让给了他,自己翻地。

但他刚翻了几下,就被一旁沉默的陈云樵赶了下来。

陈云樵一手抓住把手,腿上发力,轻松切入地面,比随缘费半天劲翻的还要深。

刷刷刷几下,一块地就翻完了。

随缘默默地拿起钉耙跟在后面,将土块敲碎,平整。

才做到一半,陈云樵已经翻完了,正跟在他身后,将松软的泥土摆弄成一块块四四方方的形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了上来。

两人整好地,埋下种子,又到了陈云樵表演的时间。

之间陈云樵将辘轳放下,停了一会儿后,仅剩的一只胳膊袖子翻卷,肌肉微微隆起,手抓住摇杆,舞的虎虎生风,辘轳被提上来,手掌松开摇杆,以迅雷之势抓住辘轳,一提一翻,水桶注满了水。

单手轻巧地提起水桶,大步流星地赶到菜田前,捏住水瓢,顺着菜畦洒水。

一块菜地不一会儿就浇完了。

陈云樵依旧没有停下,又把厨房里的水缸填满,这才把水桶放到水缸旁,一只胳膊甩了甩,将卷起的袖子甩下来,坐到了随缘的身边。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坐在大殿前的石阶上,正好可以远眺夕阳。

看夕阳西下,坠落群山之间,倦鸟还林,栖宿古木之上。一家子叽叽喳喳,很有意思。

“法师,您看到的是颜色跟形状,您听到的器乐人言,是声音,闻到的是香味,尝到的也是味道,感觉到的是感觉。”

随缘点了点头,今日的陈云樵真的给了他惊喜。他还以为这个问题陈云樵至少要几天后才能回答上来。

这个问题也许问一个没有接触过佛法的人,他的回答也差不多,甚至还会更全面,因为陈云樵所说的闻到的是香味儿,在世人眼中香味儿之外还有臭味儿,看到的也不一定只有色彩跟形状。

但实际上陈云樵回答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看到的就是颜色跟形状,所有其他的感受都只是基于颜色跟形状而产生的幻觉。

比如,看到一张青苹果的照片,会感觉到什么?

颜色跟形状,为色,此色非彼色,既不是颜色的色,也不是色蕴的色,此为色境。

色境谓显色、形色二种,显色就是颜色,形色就是形状。

眼耳鼻舌身五根,对应的是五境,色境、声境、香境、味境、触境。

五境基本包含了人所有的感官,也就是说,五境包含了人所有的物质世界认知。

陈云樵能自己悟到五境,这让随缘很是欣喜,他讲授色蕴也就轻松了许多。

“……因此,色蕴包括了一切有形物质。”

随缘讲完停了下来,两人沉默着看着夕阳最后的一点余辉尽没,这才起身,一前一后进了大殿。

到时间做晚课了。

兰因寺的钟已经锈蚀成了一堆废铁,重新另购,需要花费一大笔钱。

除了钟,漏也已经坏掉。

现在兰因寺就只有两个人,陈云樵虽然闷不吭声,却有一身神奇的本事,比如不用借助工具,也能估算时间。

索性,随缘直接拿陈云樵当做钟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