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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分为二的爱情(Split the love)

1.路初菲,我爱你

上部情节精彩回放:

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易麟朔,那个下午,你为什么不卸下骄傲的自尊说出你完整的心意。如果你当时开口说出爱,就算我跟着你一起被那些保镖打死,我也绝不会再回头。可现在我回来了,我不能一次次给北上游希望,又一次次将他推向深渊。我不能那么罪恶,我做不到……

站在露台上,看着漆黑夜空中的星星,似乎连它们都被悲伤感染,静静地闪烁着。

“别烦恼,离婚典仪式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可以仔细想想一会要怎么说——”昂流拍着我的肩,声音凝重,“他就在101号对面的咖啡厅,和那枚灰钻戒指一起等你。”

“不,请麻烦你转告他……”我背过身去,用力闭上眼,决绝地说道,“不用再等了,我不会去见他。”

“不用转告了,你直接说给我听。”

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忽然从一侧传来。

我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到高挑的黑影从昂流身后走上来,站在我面前,缓缓摘去了头上的黑绅士帽——暴露在灯光下的是一张白皙的面孔,眼神如浩瀚无边的海水,闪烁着令人压抑的暗流。

我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易麟朔……?!

“是我。”他应着,更近地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过来将我笼罩。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易麟朔,他穿着白色系红领结的衬衣,黑色的燕尾服外套,英姿飒爽的鲜活。

我差点以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怎么会在这……?”

“喂,你们那边去说,”昂流指了指露台,“这里耳目众多。”

易麟朔什么话也没说,率先朝露台走去。

我迟疑着,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北上游,他还在昏睡,脸颊在灯光下泛着迷离的晕红——他什么也不会知道,而我应该给易麟朔一个交代。

站在露天上,易麟朔望着窗外的黑夜:“决定好了?”

“什么?”

“嫁给他,决定好了?”他突然抬高音调,表情凶狠地瞪着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低垂下头:“对不起,易麟朔,我……”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忘记你,一个对我不屑一顾,却让我无法不去想念和心痛的女人……”他兀自地说着,侧脸是锐利的线条,从未有过的凶狠,“这五年,我无数次地想过我再见到你的场景。我想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告诉你我还爱你,因为深爱把你从北上游身边抢回来;一种是告诉你我有多恨你,因为无法谅解的恨把你从北上游身边抢回来!”

我的脸开始发烧,耳边传来不规则的鸣叫。

“可惜,你们的婚讯比你更快地回来。”他斜起一边嘴角,嘲讽地道,“你们要结婚了,不管是爱和恨,都无法把你夺回。我想忘掉你,你却拼命在我的面前出现……”

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沉闷的,模糊不清地自胸前传来:“路初菲,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过了段比动物还行尸走肉的生活!所有的理念都被击碎了,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狗一样……”

“够了,”我猛地打断道,“你走吧。”说再多已没有意义了。

“我当然会走,”易麟朔把帽子扣回头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半张脸,唯露出半边高挺的鼻梁和嘴唇。他的声音是隐忍的,表情也是隐忍的,“最后一句话,要听吗?”

“我不要听。”

我把脸别开了,可是易麟朔却沉默地站在我身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忍着心中的难受:“说吧,说完了你就走。”

易麟朔的唇动了动,说:“路初菲,被你这样愚弄,我还是爱你。”

仿佛有只手在瞬间抽去了我全身的力气,心脏里炸开的痛楚蔓延开来,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易麟朔,你让我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没想到我给你的伤害这么重。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时间能够倒流,我没有成为路初菲,没有去招惹你,那么,你还会是那个被一大堆女生簇拥爱慕的骄傲男生。尽管有点寂寞,但不懂难过,有点忧郁,却绝不会痛苦。

真的是我……毁了你的一切……

聚集在胸腔里有千言万语,然而才要开口,教堂里的情景再次在我的眼前重放——

“不要……”他一动也不动,“我不要死在车上。”

“……”

“这里……到处都是烛光……还有回忆……很温暖。”他终于睁开眼,看到我满脸的泪水,抬手为我拭去,“记得吗?我曾说过……长大后要在这里……结婚。”

“……”

“我本来打算……就在这里……娶你。”

“……”

“现在不可能了……”

“不,我们结婚!我们要在这里结婚!我答应过你!”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所有理智都遗失了,“只要你好起来,我还是你的,我答应嫁给你……我发誓,我绝对遵守诺言!”

我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够站在这里:“话说完的话,你可以走了。”

易麟朔转身推开露台门,几步之后,抬起手不知道是在整理帽子还是擦脸的动作,继而脚步更快地离开。

夜凉如水,大堂里灯光温馨,宴会正在高潮,有爆破的烛火在夜空中闪耀。我望着漆黑天际中炸开的火花,一朵、又一朵、再一朵……消逝的火星像是我拼劲全力想要握在手里却还是消散的情感。

身体无力蹲在地上,我环抱着双膝呜咽出声……

2.痛的是生还者

“啧,人都走了,哭得这么惨又有什么用。”

忽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惊讶抬头,看到昂流把玩着一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懒懒斜靠在露台的玻璃门上。

我一惊,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擦了,这么大的两只兔子眼就是证据,再擦也没用。”他依然是懒洋洋的口气,我的心却被提了起来,“真是搞不懂你们,相互喜欢,又搞得这么生离死别有必要吗?”

“你别胡说,我才不喜欢他……”

“是么。”

他的眼神带着戏谑,唇边也有一丝玩味的笑意,上下打量着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哪里好,值得朔为你做到这样?”

“对,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好,一点也不值得……请转告易麟朔,对不起。”

我的嗓音沙哑着,起身低头朝前走,刚拉开露台门,昂流就伸手将它推上。

“你懦弱、自私、胆小、独断独行、以自我为中心。”他的手拦着露台门,声音变得愈发凝重,“你以为北上游没了你就不能活,所以便乖乖地钻进他为你编造的囚笼里吗?”

我全身猛地一怔,抬起头来。

“……你抛弃朔是因为受到北上游的威胁。”他嘴巴一咧,摸着下巴,露出一个邪恶的坏笑,“别这么惊讶,我可是昂流,这个世界还没有我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东西!”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知道喃喃:“易麟朔他……他……”

“他当然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又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我的眼瞳一寸寸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昂流:“你骗我!如果他知道,又怎么会……”

“因为他不想成为第二个北上游。”昂流终于收敛了笑容,站直身子道,“一道锁链扣住你的自由,已经够让你难受了,朔不想成为你第二道锁链。他希望你遵循你内心的想法自己做出决定……可惜,你的决定让我们都失望了。”

是的,我让朔失望了。

可是,尽管这样,我也没办法放任北上游不管。

如果我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路初菲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有牵绊,不会在意北上游,就算北上游真的死在我面前,我也可以视若无睹地去幸福。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现在,是北黎里。

我咬了咬嘴唇,嗓音干涩嘶哑地说:“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游不能没有我。而朔就算没有我,也能很好很坚强地生活下去。”

“你说对了,朔就算没有你,也能很好很坚强地生活。”昂流又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他不会没了你,就寻死觅活。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对他而言,你是支撑他生命力量的人。哪怕没有在一起,只要你活着,他就能努力活下去。”

“什么意思?”

“为了等待,为了重逢,为了一个执念……”昂流将火机塞进裤袋里,扬起头来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空。又是一朵烛火爆破,照着他的脸荧荧的闪亮,“又或者是,为了所谓的爱?”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撞进我的心底深处。

我的双手用力握成拳,指甲掐着手心的痛楚,却完全抵不过心痛的十分之一。

“路初菲,我希望你记住:痛苦的不是想死便可以轻易去死的人,痛苦的是生不如死却依然得努力生存下来的人。”说完这句话,昂流率先推开露台门,融入那熙熙攘攘的宾客之间。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回响的是另一句话:

“路初菲,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过了段比动物还行尸走肉的生活!所有的理念都被击碎了,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狗一样……”

我怎么会不知道易麟朔过得有多艰难呢。

在国外,我经常会关注他的报道——他是国际拳击手,在每一场赛事上,他放肆地出拳、被揍、流血流汗。他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站起来,用自己的拳头更用力地挥向对手。

我深刻地记得在某一篇国际报道中,新闻记者说:

易麟朔每只拳头都毫不留情地置对手于死地。正因如此,他所得到的每只拳头也置他于死地。

“置死地而后生”,成为拳王易麟朔的代言词。然而有谁知道,促使易麟朔发狠挥拳的原由,那是他内心的伤痛……他唯一可以发泄的出口,在每次被打倒下去的瞬间,享受刹那的死亡快感。

采访中,易麟朔表示:“死亡不可怕,痛的是生还者。”

……

我的目光无法抑制地转向大堂出口。

留下来,还是,去易麟朔的身边——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我选择留下来,就是一辈子。这辈子我跟易麟朔再也没有可能。

我的思绪再度混乱得不可开交,几乎是不由自主,我避开层层人群朝大堂门口走去。近了,更近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我的心差点跳出胸膛!

“北小姐,原来你在这!”一个侍应生模样的女人说,“你刚离开不久北少爷就醒了,他急着到处找你。”

我仿佛这才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口。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我是想逃跑吗?

在伤害了易麟朔以后,我又做出这种事……

“游他现在酒醒了吗?”

“嗯,刚喝了醒酒的汤水。”侍应生微笑着说道,“不过北少爷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免疫力也差,要多加注意。今天因为高兴多喝了,居然吐出带血沫的秽物。”

我的心刚放下,又重重地提了起来:“血沫?”

“嗯,是的。北少爷在休息室,北小姐你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再过半小时就是婚典仪式,你也需要准备一下。”

是啊,再过半小时就是婚典仪式……

不管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我都不能离开北上游,他是真的……需要我……

我点点头,双眼放空,机械地跟在侍应生身后离开大堂。

3.你留下来了

铺着红地毯的路面一路蜿蜒,两边都簇拥着花篮和气球装饰。突然一阵奇怪的旋律响起,就像有什么僵硬的物体在敲击琴键发出来的声音。越靠近休息室,那种刺耳的旋律越大。当雕刻着金龙和蔷薇的大门打开,一片刺眼的白色光源……

我眨了眨眼,看到强光中,北上游略垂着首坐在白色三角钢琴前。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脸,淡色的唇,幽静深邃的瞳……

他还是那么英俊,非常英俊,跟白色钢琴融合在一起就像一副画像。

他的手僵硬地击打在琴键上,发出更刺耳的单音节,围站在他附近的女佣全都被声音刺得拧紧眉,却又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汗水从北上游的鼻梁滑落,他像个执拗地跟怪兽搏斗的孩子,越是弹不好,越要努力去弹。每提起一次右手,都像扯动了某处伤口,疼得他唇色发白,汗水也流得更猛。

终于靠近他右手边的一位女佣看不下去了,胆颤心惊地喊:“少爷,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当——”

北上游双手一起捶在琴键上,发出被撕裂一般的音律……

他喘息着,眼眸深邃,忽然抬手朝琴架上的花瓶挥去。

那一击他下了很大的力道,花瓶竟立即碎开,碎片四射,女佣纷纷尖叫着逃开。

傻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我被逃过来的一个女佣撞到——

“黎里小姐?!”

“小姐,你快劝劝少爷吧,少爷他……”

“出去!”北上游把白色的手套戴回手上,冷声说,“你们全都出去!”

侍应生和女佣很快推挤着离开,偌大的休息室就剩下我和北上游。我们彼此对望着,空气里有一股紧张而窒息的气氛,令我不由自主也变得紧张僵硬起来。

忽然北上游朝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怎么样,你打算一直这样站着?”

我的身体还是僵硬的。

他忽然自钢琴前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端视着我的脸。

他的眼睛清明,就像两颗明亮的钻石可以清晰地映入我所有的心思,我狼狈慌乱的样子,我那双因为痛哭过而通红的眼。

聪明如他,就算什么也没看到,也一定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抬起一只手,我下意识以为他要打我,用力闭上眼。

“你的头发乱了。”

他的声音淡淡响在耳边,我睁开眼,看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香气四溢的蔷薇,而他看着我的表情是那么的高深莫测。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会突然从我口里冒出来。

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胁迫我留下来的是他,逼我陷入绝境的是他,让我无助痛苦的也是他。那么,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北上游眼神一亮,什么话也没说,折断花枝将蔷薇插到我的发上,顺便理了理我散乱的发。

我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他插在裤带里的右手:“你的手……”

他把手抽出来,握了握拳头,又撑开:“我的手完全没问题,也许是太久没有弹琴,有些生疏了。”

“生疏?”

“……又或者是这两个月以来手指太久没有使用,变得不那么灵便。”

我伸手去握他的手,他却悄无声息地又把手放回了裤袋里。

“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如果只是生疏和不灵便,你刚刚不会发那么大的火。”我十分了解北上游的性格,这绝不是生疏和不灵便那么简单!

北上游嘴角的笑意终于消失,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枣红色沙发前,坐下。

我跟过去:“因为那场车祸……再也不能弹钢琴了,是吗?”

“这不算什么。”他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可他眼底的慌张却泄漏了他的心绪。

“既然不能弹钢琴,那么……绘画、高尔夫球、赛车……还有很多你钟情的爱好,都不可以了是吗?”

北上游轻皱眉心:“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没那么严重,那就给我看看你的手!”

北上游没有把裤袋里的手抽出来,他把身体整个往后仰,深深地陷在沙发里,眼睛无焦距地看着半空中的水晶吊灯。

随着他沉默越久,我的心越难受:“我听说你吐的秽物里居然有血沫……是不是你还有很多别的事瞒着我?车祸后都有许多后遗症的,你……”

北上游忽然把手抽出来递给我:“给你。”

他的手就摆在我面前,我的手迟疑着想要接过,却在触碰到他的指尖时又闪电般地避开。

“不要看吗?”

他打算把手要收回去,我飞快地抓住它的手套一角:“等一下!”

力量扯动,白手套完全滑落下来,在我眼前出现的画面,我完全不敢置信了——北上游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银色金属的假肢。

我的耳边像滑过一道巨雷,耳膜咚咚作响。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北上游的那只手。忽然有“嗒”的声音响起,一滴泪水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坠落在他的金属手背上。

“都说没关系了啊。”北上游正看着我,嘴角出现了笑容,淡淡的,“不能弹钢琴、绘画、赛车这都不算什么,我还有很多别的爱好……”

巨大的情绪充斥了我的胸腔,我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北上游把手套又戴回右上,淡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重要的是,我还有你。你留下来了。”

“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摇摇头,难过地说,“我就在你身边,从你住院到现在无时无刻都跟你在一起,我却连你换了只手都不知道……我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观察不到……”

“就算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至少,我不会丢下这样的你一个人离开。”不会让你有孤单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和琴键抗争。

北上游用力握了握右手,安慰道:“相信我,再跟它多生活一段时间,会很好指挥。”

我的泪水还是在汹涌。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被黑暗逼近了无穷尽的悲伤里,矛盾而恐慌着——看到倔强的易麟朔会伤心流泪,看到孤单的北上游亦会伤心流泪。我摸不清我的心到底更向着谁一些,我任性地希望,我们三个人谁都会是好好的,快乐的。

为什么?

我扪心自问着。

为什么我会这么贪心。难道我既喜欢着易麟朔,又喜欢着北上游?

当时看到在教堂里浑身都是鲜血的游,我的心像被隔开一样地难受。把游送往医院的一路,我抓着方向盘的十指和全身都在颤抖,眼瞳扩张地看着黑漆漆的山路。汽车颠簸着,游安静没有一丝生息地躺在我身边的座位。我的耳朵努力地去听他每一次的心跳,可是好安静,只有车轮划过山路的嘎吱声。

每过几分钟我都会紧张而又颤抖地伸手去探游的鼻息。

每在这时候,就有一只恐惧的大张攉住我的咽喉,眼泪不住地滚落着。我害怕探到的是一片冰凉,我害怕他就此永远离开了我……

我恨不得躺在那里要去死的是自己。

我恨不得自己去死!

“再也不要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了。”我一路颤声地重复着,“再也不要让这样的事发生……再也不要发生……游,你答应我坚持住,答应我要好好的……我也答应你,再也不要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爱情不是无法分割的?我怎么可以既喜欢易麟朔,又喜欢北上游呢……

4.你终于是我的了

半个小时后,整个歌舞笙箫的大堂已经换了个局面——洒满花瓣的红地毯,层层叠叠的长椅,扣着玻璃帽的蜡烛,摆放着香水百合的司仪台上,圣母玛丽娜宝石的眼瞳光芒四溢。

“快看,新郎和新娘!”

坐在长椅上等候的宾客全都在同一时刻回头,朝我和北上游投来祝福的注目礼。

隔着一层薄纱,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朦朦胧胧,显得那么不真实。

站在司仪台前穿黑褂子、蓝发碧眼的神父双手抓着圣经:“Now,Ithink it's time for the wedding to begin.All right,ladies and gentleman. Please take your place.The wedding ceremony is about to begin。”(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女士们,先生们,请各就各位,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宾客们躁动着,一个接一个地坐下,神父朝乐团一指:“Start the music!”(请放乐曲。)

熟悉的结婚进行曲旋律弥漫……

提着花篮的花童走在前面,嬉笑着朝我们抛来花瓣,而我那至少有一层楼那么长的婚纱裙摆,被十几对小伴郎和伴娘双手高捧着。

右手被牵在北上游的左手里,他开始朝前走,我没有料及,脚一崴就要朝前摔去,北上游的手及时托住我的腰。

“不用紧张。”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边。我侧头看了看他,他的眼中全是鼓励的笑意。

我怎么会不紧张?心脏在胸口剧烈地打鼓,似乎随时会冲破胸口跳出来。

每走一步,脚步都是虚浮的,仿佛轻飘飘踩在云端之上,仿佛这只是一个梦。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过了今晚,我将是北上游的妻子,法律的纽带会把我们今后的生活牢牢捆绑在一起;过了今晚,就算思念易麟朔都是罪恶,我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Dearly beloved,we are gathered here today,to join this man and this woman in holy matrimony。”神父两手交叠在腹部,庄严地说道,“Is there anyone present who can show any just cause,why these two people should not be legally joined in marriage?”(大家好,我们今天在这里出席这位男士和这位女士的神圣婚礼。在场的各位当中,有谁能提供正当的理由,指出这两位的婚姻不合法吗?)

“没人敢有理由!”

“恭喜!”

“加油!”

观众席一片吵闹的哄笑声。

“我不同意——”忽然一个声音从大堂门口传来,高亢而突兀,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浓郁的睫毛,翘挺的鼻梁,穿着裸色长裙从内而外散发着高贵气质的女人——路初菲。很明显她刚刚才大哭过,脸上的妆都花了,眼睛上晕开的眼线让她像个大熊猫。

她推开拦住她的看守就要冲上司仪台,却被随后追上来的中年男子抓住。

“初菲,别闹,你还嫌脸丢得不够?”

“爸,他过河拆桥!他答应过我的,他不守诚信!他不能这样对待我们……”路初菲双眼通红,神态近乎疯狂。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回去一切都晚了……爸,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路初菲声嘶力竭地喊着,忽然手指颤抖地指着我,“爸,你看啊!他失诺了,他要娶别的女人!他不要我了,爸,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们为什么还要……”

“初菲!注意场合!”中年男子一把捂住了路初菲的嘴巴,阻止她说下去。

路初菲呜呜叫着,在钳制中拼命扭动,踢打。

所有宾客都探长脖子,看着这幅突然上演的好戏。

北上游脸色阴郁,微使眼色,几个混在宾客间的保镖立刻走上前来。北上游低声问:“怎么让她混进来的?”

“她是和路氏总裁一起来的,我们不好……”

“轰出去!”

“是,少爷。”

几个保镖身高马大,走过去不容分手架住了路初菲的手脚,往大堂外拖去。

“放开我,放开我——北上游,你够狠!你如此戏弄我,你会后悔的!”路初菲两只脚拼命地抖动着,高跟鞋都飞了出去。她拼命嚎叫,目光忽然凌厉扫向我,像两把飞刀射进我的咽喉,“北黎里,我保证,你也会后悔的!”

礼堂的大门在她的诅咒声中缓缓地合上。

这一刻,我明显感到身边的北上游松懈下来,轻吐一口气:“Judge,to continue。”(神父,请继续。)

神父微微点头,继续道:“Then,Mr. Bei,do you take Miss bei to be your lawful,wedded wife?”(好的,北先生,你愿意接受北小姐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Yes,I do."

“And you,Miss bei,do you take Mr. Bei to be your lawful,wedded husband?”(北小姐,你愿意接受北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我有一刹那的晃神。

北上游轻咳一声:“在想什么,神父问你话呢。”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张脸:“过河拆桥……不守诚信?”

北上游的脸色瞬间一变。

“游,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没告诉我?”

虽然我不够聪明,但联想到北上游能轻易踢开苏舒自己掌权,以及他曾跟路氏集团有过联姻策略,就不难猜出这中间有某种关联。

“黎里,她出现的目的就是破坏我们的婚礼……”北上游一脸严肃,握紧了我的手,“那种毫无根据的言辞,你怎么会相信?”

“如果是毫无根据的言辞,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北上游皱眉:“你错了,我不是因为她而紧张。”

“嗯?”

“我是……”他放低音调,“因为你即将成为我的新娘而紧张。”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神父疑惑地看着我们:“What happened?”(发生了什么事?)

观众席里的宾客也面面相觑,因为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而喧哗地议论着。

神父制止喧哗声,重复了一遍:“And you,Miss bei,do you take Mr. Bei to be your lawful,wedded husband?”(北小姐,你愿意接受北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我看着北上游那真诚的眼,他正屏息看着我。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紧咬的唇松开:“I DO。”

北上游松了口气,笑了,干净的脸如花瓣芳香四散。

“The rings,please。”(请交换结婚戒指。)

北上游保持着单腿跪地的姿势,将戒指细心地套进我的指间。

这一瞬,他套住的是我的一生。

我用力闭上眼,心底感到很彷徨,不知道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易麟朔,对不起,从这一刻起,我要彻底忘掉你,连想你都不允许。对不起……

“By the power vested in me by the laws of China,I now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wife.Mr. Bei,you may kiss the bride now。”(我现在宣布:以中国法律所赋予的合法权利,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北先生,你可以亲吻你的妻子了。)

在漫天飞舞的彩带和花瓣中,北上游拉住我的手臂将我带进他怀里。他的手臂强壮而有力,我的头靠在他肩头,感受到他喷在我脸上的灼热气息。

他孩子气地轻啄我的唇,又吻了我的额头,发出满足叹息:

“北黎里,你终于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