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雅谈——结业
“师姐，学子抄录的书都要做记录，你这既然抄录了这么多本书，我也要一一记录，需要些时间，请稍候。”
“你慢慢来，不急，我也还要再看会儿书。”洛珏道：“不过，这时候，每位学子都惜时如金，准备结业策论，我这番，是给你添麻烦了。”
“师姐，我既然文心楼是少史，这是分内之事。和师姐一样，不论什么时候，也是学业与分内事两不误。”
叶纯接着道：“师姐，你才说时间不够。你这抄录的都是太白的诗，你花几日翻了诸多典籍，若直接从《李太白诗集》上抄录，至少省下一半时日。”
“《李太白诗集》并非出自诗仙本人之手，后人依据前人典籍编纂，不免有删改，我是想记个原本面貌。”
“师姐倒真是痴人了，前人典籍也不是谪仙人所写，怎么就一定准确？”
洛珏一笑，“师弟说的是，算我魔怔了。”
叶纯手中的笔未停，“我和师姐插科打诨，师姐莫怪。做学问，像师姐这样，不为一书障目，方为正道。”
转眼间，到了五月，正是杏花繁茂的时节，洛都最好的杏花在明山院杏园。
杏园的繁花林中，礼阁之前，早已搭好雅谈礼台。台上居中七个座位，左右两侧各两个座位，台下，横排八座，竖排七座，五十六个座位已经排列好。
学子们先后到来，先在礼台右侧的木箱中抽了号签，再在长史处录入，接着去找自己的座位，或者和同窗讨论。
台下两侧栏杆外，聚集书院中的部分师长、长史、洒扫门生，张更也带着四位医师来此处，都是为了一睹雅谈风采。
师长们未至，礼台处尽是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我是九号签。你呢？”
“我是十九号签，一天七个人，算一下，我要排到第三天。”
“结业策论终于到了。”
“七日雅谈，准备了好几个月呢！”
“孔夫子保佑，四甲，一定要四甲！”
“还要请夫子手下留情。”
“夫子不给甲，只要其他师长中有四位给甲，我就过了。”
“但别忘了，夫子还有一项特殊职权，若启用，他评了丁，其他六位师长都给甲都无用了。”
“希望夫子不要启用特殊职权。”
“我今天第二个上场，赶紧把策论再熟悉熟悉。”
“好紧张呀，我情愿再花七个月写大策论，也不愿过这七日雅谈，难熬！”
“今日就参与了结业策论的倒是得个轻松，排在之后的更急躁，特别是最后一天。”
“放轻松，过了七日就好了。”
“别害怕，两年求学，就是为了最后的结业策论！”
“想点开心的事情！七日雅谈后，举行结业大典，紧接着是杏园诗宴，往年都是陛下亲临，今年也一定如此。”
“得见天颜，莫大荣耀。”
“陛下还会亲自出题，学子们自由赋诗。”
“拔得头筹者，可以向陛下求一个愿望。”
“能参加杏园诗宴，就算不得头筹，也不枉此生。”……
“夫子来啦！”人群中有人轻轻说了一声，各位学子立刻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松凌雪等人在礼台落座，松凌雪居中，居右是枫亭等三位男学师长，居左林晚等三位女学师长。两侧左右各两位长史。
松凌雪道：“各位学生于乙未年九月入学，历时两年，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丁酉年。策论是各位学子结业之前最后一道考验，七日雅谈一为师长考校学子所学，二为同窗之间评议。各位学生各展其才。”
东方长史道：“结业策论分为学子自述、师长评议、同窗评议、师长评级四部分。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七位师长评级，四甲方可通过。”
欧阳长史道：“丁酉年七日雅谈，第一位，洛瑾。”
每位学子的策论文章，之前已经由文心楼、琼华阁长史摘录七份，以备雅谈之用。江长史将洛瑾的七份策论文章分发给七位师长。
洛瑾上台，先向师长一揖，再向同窗一揖。“学子洛瑾，策论之题，为《剑客论》……”他一番慷慨激昂之词。
师长评议过后，洛珏率先提问，李慎、李小妹、郑迟也接着提了问题，洛瑾一一回答。
之后，七位师长在文章中评级，签下自己的名字。田长史当场统计，“学子洛瑾，《剑客论》，四甲二乙一丙，通过。”
洛瑾分别向师长以及同窗一揖，款款下台。
张更站在栏杆之外，挑眉看他，他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接下来，学子们按照号签依次进行策论。
“学子辛谣，策论之题，为《国风论》……”
“学子铁兰，策论之题，为《铁器论》……”
“学子李小妹，策论之题，为《止战论》……”
“学子郑迟，策论之题，为《阵法论》……”
“学子公孙韵，策论之题，为《翰林论》……”
第一日清谈结束之后，洛瑾埋怨道：“不厚道啊，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提问。我要是答不上，评个四乙，就完了。”
李小妹道：“你抽到一号签，运气真好。还不是给你更多机会露脸嘛！”
李慎道：“伯卿，夫子很满意。”
洛瑾道：“我给你们打样，抛砖引玉。”
张更道：“你这块砖有些贵。”
郑迟道：“若说引玉，到时看公子和洛姑娘，都是安排在第七日。一个学子楷模，一个洛都双公子，看谁更胜一筹。”
洛珏道：“这，不必比较的。”
张更道：“公子和逢君在安临分院比武成平手，比文，我倒是很期待。”
李慎道：“那诸位就当是在安临分院观看即可，当时比武，也只是切磋，点到为止。这策论，只是结业，不必比较，各尽所能便可。”
洛珏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郑迟挪步到李小妹身边，“李姑娘，我表现如何？”
李小妹满脸笑容，向他一揖，言语行动之间满是插科打诨的状态，“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阁下已非吴下阿蒙。”
郑迟毫不客气回礼，“小生谢姑娘赞赏！”
到了第七日，雅谈继续。
“学子慕白，策论之题，为《五国论》……”
“学子叶纯，策论之题，为《集注论》……”
轮到李慎进行策论，“学子李慎，策论之题，为《未城论》……”
之后，田长史道：“学子李慎，《未城论》，五甲二乙，通过。”
座下学子议论纷纷。
郑迟道：“公子五甲二乙，这么多天，这是最好的成绩了。”
张更道：“逢君紧随其后，珠玉在前，不易。”
李小妹道：“我姐姐一定不会比公子差。”
公孙韵道：“或许可以超过。”
洛珏似乎没有被周围的言语侵扰，只安静地把自个儿镶嵌在座位上，每位学子的策论终稿，由自己刻在竹简上，她看着手中竹简，凝神静气。
她听得欧阳长史的声音，“丁酉年七日雅谈，第五十六位，洛珏。”这才终于抬起头，将竹简合拢，放在身侧，理理衣服，轻轻站起身，款款向台上走去。
她经过李小妹的座位旁边，李小妹的激动布满整个脸颊，左手拿着竹简不停朝她挥着。洛珏本来是嘴角一抹微笑，表情端庄，看到李小妹这番，忍不住勾唇，又立刻恢复原样，向她微微点头。
洛珏走上礼台，照旧施礼，“学子洛珏，策论之题，为《商路论》……”
论辩结束，田长史朗声道，“学子洛珏，《商路论》，六甲……”
洛珏手指握紧，台下人屏住一口气，等待结果。
台上人接着道：“一丁……”
洛珏心中“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气。
张更搭着栏杆的手握紧，表情严肃。
洛瑾差点站起。
李慎微微皱眉。
李小妹握拳捶地。
公孙韵心中疑惑，她怎么会得丁？
郑迟想的却是，不会是夫子用了特殊职权？
台上接着道：“通过。”
洛珏松了口气，闭了闭眼。
张更抓着栏杆的手放松，脸上露出欣慰一笑。
洛瑾放松一笑。
李慎眉头舒展。
李小妹开心站起，“姐姐真棒！”
郑迟舒了一口气。
公孙韵眼角微微低垂。
其他人多数是喜悦的，“真让人吓坏了！”“要是学子楷模都没法结业，那……”“不可能的事情！”……
洛珏向众位师长一揖，又向台下一揖，依旧庄重地回到座位。
第二日上午，杏园依旧热闹，礼阁再次打开，举行结业大典。
五十六位学子头戴黑色峨冠，穿着红底金边儒服。
礼阁的上官长史朗声道：“跪！”“拜！”“起！”
学子们听着长史的指导，一丝不苟地完成谢师礼。
上官长使接着道：“松夫子授予明山院乙未学子结业文书。”
松凌雪拿起布帛文书，学子挨个上前领取。
待授结业文书礼毕，松凌雪道：“各位学生，两年学业结束，学子们各有所成，出了明山院门，也当谨记明山院训，上善若水，博学笃行。学生们各自珍重。”
各学子郑重一揖，“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