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嫌疑人
沈菲儿三年前已从大学毕业,近况如何,高吉鹤等人不得而知。但是从她目前居住的环境来看,应该还不错。
“请问你们找哪位?”小区岗亭的保安问。
“警察,2幢四单元的403住户是姓沈吗?”
“哦哦,是的,你们找沈小姐有事吗?”保安连忙打开栅栏,让车子开进小区。
“有点事情,”高吉鹤略过不谈,问道,“沈小姐是一个人住吗?”
“她跟她妈妈,母女俩住了有两年多。”
“好的,谢谢。”
说完,三人继续驱车进小区。
“老张,这沈菲儿家里很有钱吗?”小杨好奇地问道。
“一般的工薪家庭,父亲早逝,母亲是个会计,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
“那她怎么住得起这里啊?”小杨很疑惑。
是的,高吉鹤也有同样的疑惑。
这里是HZ市区三年前才交付的一个高端小区,因为地处市区,又临近地铁站,房价一年每平方涨5000元都不止。
“可能是租的。”
“就算是租的,也要每月4000元起步吧。”
“沈菲儿学习很好,在大学里得过不少奖。可能比较能干,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呢。”
老张这么推测,当然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跟沈菲儿也只在五年前打过交道。
“谁知道呢?”
三人带着相似的疑惑摁响了沈菲儿家的门铃。
“你们……找谁啊?”一个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通过门缝望出来。
“警察,”高吉鹤亮了亮证件,“请问沈菲儿住这儿吗?”
女人点点头,仔细瞧了瞧高吉鹤的证件,半信半疑地拿下防盗锁链,敞开门,说:“菲儿上班去了。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你是沈菲儿的母亲?”
“对,我是她妈妈。”女人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棉布睡衣,看得出来她很节俭。
“她大概什么时候下班?”
“她一般五点半下班,到家大概要半个多小时。”
高吉鹤看了看表,现在是5点,可以等一会儿。
“方便让我们进去等她吗?”
沈母很谨慎,再次打量了三人,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我们菲儿一直很老实。”
“沈伯母,您别紧张。”老张上前劝说道,“我们是跟菲儿了解点情况,就是五年前她朋友那件事。”
“哦,这样啊。请进吧。”沈母侧身,让三人进来。
“请坐。”沈母将三人引到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则走进厨房泡茶。
“大学毕业才三年的人,找什么工作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小杨指着客厅中的布置,问老张。
这个小区的房子是精装修交付,墙纸、地板自不用说很精致,但房子内的家具摆设则根据主人的喜好进行布置。而沈菲儿家的客厅内,先是在正中央摆放了一组米色的欧式布艺沙发,简约不失大气,沙发正对面是目测80英寸的壁挂液晶电视机,旁边是家庭环绕式组合音响,厨房是开放式的,用一组白枫木餐桌与客厅分割开。
老张望了望厨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电,空气炸锅,烤箱,豆浆机等等,从这些来看沈菲儿母女生活过得很舒适。
“沈伯母啊,”老张假意拉起家常,“你们家布置得很漂亮嘛。看得出你花了很多心思。”
“哪里,这些都是菲儿买的,她喜欢这种欧式的简约风格。我就帮她每天打扫打扫而已。”
沈母端出三杯绿茶。
“谢谢。”老张接过来,摸了摸杯子,是瓷骨的,于是他继续说,“这茶可真香,是龙井吧?”
“是啊,我也不懂,听菲儿说是今年的新茶。”
“是吗?这新茶可不便宜,自个儿买的?”
“好像是领导送的。我们菲儿福气好,一毕业就找到家大公司工作,又遇到个好领导,年年给她加薪升职不说,还经常送她东西呢。”
“那说明菲儿能干嘛。”老张应承着,和高吉鹤悄悄交换了个眼色。
“请问,”实际上沈母也有疑问,“五年前的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还要了解什么?”
“哦,你别着急。那个犯人不是畏罪潜逃了嘛?我们现在在重点追查他的下落,所以想跟菲儿多了解点情况。”
“哦。”沈母想了片刻后,担忧地问,“他不会回来找我们菲儿报仇吧?说实在的,我这几年心里一直不踏实,提心吊胆的。”
“怎么,伯母你们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这倒也没有。我们菲儿也说我多虑了,她说那个瞿江不会来找我们报仇的。但是我总……唉,还请警察同志,你们尽早抓到他才好。”
沈母的忧虑不无道理,为人父母谁不为自己子女安慰着想,但是她话中的某些语句却触动了高吉鹤三人敏感的神经。
茶过三盏,该聊的家常都聊完了,三人等得有些心焦时,开门声传来。
家门半敞,沈菲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钥匙还未拔出,她呆呆地看着自家客厅里的三个陌生人足有半分钟,直到听见母亲说:“菲儿,你回来了。这三位是警察同志,他们来找你了解五年前那件事。”
“哦。”她这才醒过神来,拔下钥匙,关上门,把包随手放在了鞋柜上。
“你们聊,我去做饭。”沈母转身想进厨房。
“妈,”却被沈菲儿叫住了,“我今晚想吃酱鸭,你帮我做呗。”
“酱鸭?那得准备很多材料,家里什么都没有啊。”
“现在买也来得及嘛,妈~~~”沈菲儿朝母亲撒娇道。
“好好好,我去买,我去买。”沈母宠溺地拿起钥匙和包,出了门。
沈菲儿这才松了口气,把西装外套脱下,端坐在沙发上。
“把你母亲支出去,看来你有事不想让你母亲知道。”高吉鹤直截了当说。
沈菲儿朝他看了一眼,双手在胸前交叠,问道:“五年前的案子,我只是陪朋友报案,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证人,不知道三位今天来想问什么?”
“菲儿,”老张看着这个与印象中清纯女大学生截然不同的女子,问道,“五年前你真的什么都没参与吗?”
沈菲儿心虚地眨了眨眼回答说:“我参与什么?我不过是看到朋友哭哭啼啼地回宿舍,安慰了几句,发现她被欺负了,就陪她上警局报案而已。”
“那你就不担心瞿江来报复吗?他还在潜逃中呢。”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沈菲儿笑了笑说,“他就算要报复,也应该是找举报他的人吧。”
“所有上庭作证的受害人和证人,在他潜逃后,不是搬家,就是改名,为的是避免他寻仇。但只有你一直没变,还住进这么高档的小区。”高吉鹤质疑道。
“警察同志,”沈菲儿可没这么容易被吓唬,“犯罪的是他瞿江,不是我沈菲儿,我干嘛要藏起来?”
“说的没错,”老张点点头,沈菲儿形象变了,但脾气没有变,一直这么爽快,“那么瞿江失踪当晚,你为什么去见他?”
沈菲儿的瞳孔瞬间放大,手微颤起来,她连忙捏紧拳头,故作镇定说:“见他?警察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去见他?”
“那你的学生证怎么会落在克莱斯酒店?”小杨拿出用塑料袋封好的学生证。
沈菲儿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当年丢失的学生证找到了,而且还是在最不应该被发现的地方。
“我……我去克莱斯有其他事情。”她努力编造着谎言。
“你一个女大学生,晚上去酒店会有什么事?”小杨追问。
沈菲儿不语,她自做高傲,实际上心里却没了应对之策。
“菲儿,你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换作是我,我也会很气愤,何况瞿江还能从监狱出来,更是让人怒不可遏。如果是我,我也会第一时间保护我的朋友,并且找他……”
“张警官,”沈菲儿打断老张的话,“你根本不知道瞿江出来后干了什么?”
她记得老张,当年查案时这个瘦高的青年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瞿江做了什么?”
沈菲儿咬了咬唇,回答说:“他在学校论坛里扬言还要欺负我朋友,更要连我都给……这个混蛋,我必须站出来!”
“菲儿,你干了什么?”听到这里,老张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菲儿却摇摇头说:“我想干很多事,但是瞿江根本没来。”
“什么意思?”这话立马引起了高吉鹤的注意。
沈菲儿深深吐了口气说:“那天晚上,我是约了瞿江去克莱斯见面。他开好了房,让我等他。但是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他都没出现。打电话也没接。”
“大概是几点的事?”
“晚上10点,我11点10分左右离开的酒店。学生证应该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高吉鹤转头看向小杨,对方点了点头,这个时间点跟失物登记本上的时间基本吻合。
“你本来想去干什么?”老张还没问完,当听到沈菲儿约了瞿江见面时,他的心就揪紧了。
“杀人偿命,我还有母亲要照顾,我不打算杀他。但是,”谈起初衷,沈菲儿很冷静,“这种人渣,一定要被处罚。我打算假意应承他,趁机把他阉了,让他干不了坏事。”
“这个主意好!”小杨不禁喝彩,自然遭高吉鹤怒目。
“那你就没想过,如果失手,自己会受到伤害吗?”老张替沈菲儿松口气,幸亏当年瞿江没有出现,否则……
“我做好准备的。”
“无论如何,幸亏你当年没有做这事。”高吉鹤,“你当年在酒店有没有见到什么认识的人?”
沈菲儿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这种事,怎么可能挑熟人进出的地方?”
“说的也是,对了,”高吉鹤决定多问一句,“你知道除了大学,瞿江还喜欢出入哪些地方吗?”
“不知道。”
“好吧。”看来她也不知道,高吉鹤站起身,想来应该是问得差不多了,“谢谢你,如果还想起什么,请联系我们。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客气,再见。”沈菲儿礼貌地将三人送进电梯,关上家门,摁住胸口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天哪,他们真的来了,就像她说的一样,他们来找自己了。
下一刻,沈菲儿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警察来找过我了。放心,除了当天我想干的事,其他什么都没说。”
“好的。”对方回了短短两个字,没有了下文。
沈菲儿很聪明,也很识时务,这也是林爱一直提拔她的原因。当然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林爱关上和沈菲儿的聊天框,打开与高泽希、齐笔的群说道:“你们要尽快决定了。警察从克莱斯找到了几个证人,正在了解情况。”
看到这条消息,齐笔的手又剧烈抖动起来,她抬头问高泽希:“小爱这是在逼迫,还是说的是实话?”
“实话,但也有逼迫之意。”高泽希握住齐笔颤抖的手,安慰说,“不要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给她100万吗?”齐笔反握住她的手,问道。
“你拿得出那么多吗?”
齐笔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可以跟出版社预支一部分稿费,应该是拿得出来的。但是,如果她反悔怎么办?”
高泽希眼露精光说:“小爱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给她。让她写一份罪己书,写好后,把信和相关证据直接寄给警察局。然后我们再把钱给她。”
说的很有道理。齐笔认同地点点头,说:“当年小爱负责善后,她手里或许留了不少不利于我的证据,这也要她拿出来。”
“你能想到的有哪些?”
齐笔回忆了一下说:“我砸他头的那个台灯,他的衣服、手机、钱包这些,还有我的外套。我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些。”
“唔。我记得我们俩赶到时,瞿江倒在地上,床单、矮柜、地毯上都是血,墙上也有少许。”
“还有我的衣服。所以小爱特地给我拿了套新的,她把旧的全处理了。”
那一晚的夜是如此漫长,让齐笔以为自己将永远见不到朝阳。那一晚的风是如此凉,即使穿着厚厚的大衣,齐笔仍忍不住地浑身哆嗦。
当她给两个闺蜜发出求救信息后,她们俩半个小时内赶到了。
高泽希满脸愤怒,若不是林爱拦着,她会狠狠再踹瞿江几脚。而林爱则面无表情,现在回想起来那晚的她异常冷静。
“去浴室洗澡,换上这套,从里到外,旧的衣服扔进袋子里。”她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齐笔。
按照她的吩咐,齐笔乖乖地去洗澡,待出来时,林爱和高泽希已经在清理了。
“我不明白,”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齐笔现在感到十分疑惑,“我洗澡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你和小爱从哪儿弄来那么多漂白水,还有酒店房间内的床单、台灯不见了,酒店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漂白水是小爱带来的。你忘了吗,她大学时选修过法医学,知道如何销毁证据。”
是了,林爱的兴趣与别人很不相同。法医学本就是个冷门的学科,选修这门课程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为了凑学分,而林爱却不同,她对这个很感兴趣,也是唯一一个在课堂上一边吃卤煮一边看分尸案的实景解剖录像。
“所以,当她听说我杀了人时,立刻就去做了这些准备?”
高泽希点点头说:“应该是的。”
她没有想过报警,劝齐笔自首,而是第一时间准备了销毁证据的东西。
思及此,齐笔颤抖的双手捂上自己嘴唇,她不敢说出内心那个呼之欲出的想法。
“她……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毁尸灭迹吗?”高泽希知道齐笔心里在想什么,五年来她们避而不谈,甚至事发当晚一切结束后,坐在回程的车上彼此一言不发,她们不问齐笔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谈事态会如何发展,只有林爱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不必担心,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这五年来她们抓着这个虚无的希望,各过各的生活,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深处,她们既期盼又不希望这颗定时炸弹的爆炸。
“她不是从茶馆那天,而是从帮我埋尸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筹划了。”齐笔倒吸一口冷气,说出了这个让人心惊的判断。
“没错,小爱就是这一个深谋远虑的人。”高泽希闭上眼睛,耳边再次响起林爱说的那句话。
“不必担心,会好起来的。”
或许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料到了东窗事发的一天,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谁知道她这五年还做了什么呢?
思及此一阵寒风包裹住二人,高泽希不禁抱住齐笔,相互安慰着彼此逐渐被恐惧占据的心。
“阳台门怎么开了?”
面向阳台的齐笔此刻发现,自己习惯锁上的阳台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半,夜晚的凉风带起落地窗帘,飘扬在空中如张牙舞爪的鬼怪。
高泽希站起身,想走过去,却被齐笔拉住了。
“别!”她很害怕。直觉告诉她,窗帘背后隐藏着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高泽希反手拽住她,安慰说:“我在呢,不怕!”
于是齐笔被拽着,与高泽希二人亦步亦趋地靠近阳台。
呼~~~呼~~~呼~~~
耳边是阵阵风声,但风声中齐笔却听出了一个熟悉的呼吸声。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高泽希一把拉住想往房间门口冲的男人。
天哪,他怎么会在家?
见到丈夫,齐笔感觉天都要塌了。
平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在跟小三约会,就是在朋友喝酒,根本不可能在家的。
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
齐笔紧咬着下嘴唇,看着男人朝自己无耻地笑着。
“我?这是我家,我的房间,我当然在这里啊。”丈夫冷笑着。“倒是你,高总,这么晚了跟我老婆在房间搂搂抱抱的干什么呢?”
“你听到了什么?”这是齐笔最关心的。
“听到了什么?”男人冷哼一声说,“你不想我听到的,我都听到了。齐笔啊,没想到,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竟然是杀人犯。不过想想也是,电视里那些凶残的连环杀人凶手,不都是些貌不惊人的家伙嚒。”
他听到了,他全都听到了!
房间里明明灯火通明,齐笔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丈夫嚣张的表情,也看不见高泽希担忧的神情,她只听见他们俩的争吵,只感觉到自己大脑一片混乱,嗡嗡直响。
“你最好别有歪念,否则……”
高泽希的警告才说到一半,丈夫就冷笑起来。
“否则?否则怎样?也杀了我不成?”
杀了他?不!她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不能再杀第二个!
“你想怎么样?”
“这个,”丈夫笑着说,“既然你们能给你们的好闺蜜100万封口费,那给我200万应该不是问题吧。”
钱!钱!钱!他就知道跟自己要钱!
“200万?你不如去抢!”
“哎!高总,你可不能这么说。你想啊,”丈夫竟然开始讲起歪理来,“齐笔是新晋作家,她现在这本小说的稿费四百万,给了她的好闺蜜100万,还剩300万,给我这个丈夫200万,永远堵上我的嘴,她以后还可以写更多本赚更多钱。好过现在被抓,连现在这本的钱都赚不到来得划算吧。”
“哼!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吗?200万只能堵你一会儿的嘴,说不定到了明年,你又要300万,后年是400万。你永远不会满足的!”
“哎呦!高总,你这就看扁我了!”丈夫笑嘻嘻地说,“我不会涨价的,也就是没钱的时候嘴巴松一点。手头宽裕的时候嘴巴就紧了。”
永远?对,这个男人不会有满足的时候的。
不!不行!原本抓到他出轨的证据,自己就可以与他分道扬镳,但现在她再也别想摆脱他了!她要被他禁锢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齐笔混沌的大脑升起一个念头,她的视线逐渐清晰。
砰!这声闷响,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她清醒了,抬起右手,手上握着男人的高尔夫球杆,看看前方,男人满头是血倒在地上,再转头看向好友,高泽希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他吧。”她说。
高泽希深深吸了口气,将寒风尽数吸入肺中,浑身一哆嗦,呼了出来,她跨步上前,拿过齐笔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朝男人的头部又狠狠砸了几下。
男人抽搐了几秒后,彻底没了动静。
齐笔走上前,将阳台门关上,拉上窗帘,将寒夜关在身后,问道:“现在怎么办?”
“找小爱。”高泽希拿起手机,打通了林爱的电话。
亦如五年前,林爱面无表情地站在男人尸体的旁边,仔细瞧了瞧,问道:“你们家邻居是怎么样的人?”
这有什么关系吗?
齐笔不解,但仍回答说:“夫妻俩都是退休教师,与人和善。”
“听力如何?”
“丈夫有点耳背,妻子听力尚可。”
“你们这套房子是边套吧。这个房间的墙没有连着其他房间吧。”林爱走到一旁,敲了敲。
“对,客厅跟邻居连着,平时他,”齐笔望了眼地上的尸体,“半夜在客厅看球赛开得很大声,会被邻居投诉。”
“好!”仿佛参观朋友新房一般,林爱环视整个房子后,回了齐笔一个轻松的微笑,然后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齐笔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回答说:“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用你的自白书来换,承认是你杀了瞿江,还有你手头捏着的那些证据。”
“那他呢?”林爱指指躺在地上的男人,“你叫我来不是要处理他吗?”
她想坐地起价不成?齐笔看向高泽希。
“小爱,这个人不是瞿江,没有犯法,我们不能让他畏罪潜逃。”高泽希说,她很想知道林爱会怎么处理。
“那就让他私奔吧。”林爱胸有成竹,“跟瞿江一样,我可以让他消失,只不过换个名头而已。他日如若东窗事发,我一力抗下,只不过钱……”
“要加一倍吗?”看着林爱伸出的两个手指,齐笔料到了。
林爱点点头说:“总共200万。”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齐笔不明白。
“钱越多,我父母过得越舒适。”林爱的笑十分地落寞。
“再舒适的生活,都比不上女儿在身边。”高泽希明白她的落寞从何而来,“小爱,你可以拿这笔钱去国外治病。”
“那齐笔怎么办?她要放弃美好的前途,去自首吗?”林爱反问,得来的当然是沉默。
她冷冷地笑了笑,说:“如何?200万,换你光明前途?”
齐笔点点头答应了,随后又问:“你要如何让他消失?”
林爱笑了,说道:“听我的,现在去客厅大声地哭。”
高吉鹤掏出一支烟,在白茶等人的注视下,默默地放回了口袋,问道:“小白,你师傅呢?怎么没来?”
“高队长,我师傅很忙的。除了负责杭州的要案大案,还要协助省里其他重点案件,没时间来调查家暴案。”白茶拨弄了两下指纹刷说,心里埋怨这位黑脸的刑侦中队长做事太执拗,这么明显的案子还要让法医跑一趟。
没错,家暴案在众多杀人案面前,显得十分普遍,但这件案子不简单的是,涉案的人是瞿江被杀案第一发现者,而且林爱也在场。
“齐小姐,”他走过去询问仍在抽泣的妻子,“你不知道你先生的去处吗?”
齐笔擦了擦眼泪,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一直都这样,经常半夜才回家,有时候彻夜不归。”
“你们经常吵架吗?”高吉鹤瞧了瞧她的额头,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齐笔本能地用手拨了拨刘海,将淤青遮住,说:“也不是经常,我不给他钱的时候会对我大吵大闹。”
“这次也是?”
“差……不多。”齐笔吞吞吐吐,不想多言。
“警察同志,”一个斯文的白发老妇走了过来,“请你们一定要重视这个案子。决不能姑息这种对妻子施以拳脚的人。”
“刘阿姨,”齐笔感激地看向老妇,“谢谢你。不过这毕竟是家务事。”
“不是家务事!小笔啊,他今天能为了钱动手打你,日后一定还会这样。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必须在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就制止这种恶行。”老妇义正言辞地说。
“所以,你丈夫跟你要钱,你不给,他就打了你?”高吉鹤确认案情道。
齐笔点点头说:“他要200万,我说拿不出这么多钱。他让我把房子卖了,我不答应,然后他就……”
说着说着,齐笔又抽泣起来,眼角余光她瞥见一旁安慰自己的林爱。
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这是林爱教她应付警察问话时嘱咐的。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隔壁的刘阿姨十分热心,听说她被打之后立刻报了警,不到两个小时,警察和法医便涌了进来。
林爱都处理好了吗?齐笔很担心,她们原本有一天一夜的准备时间,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吵架的?”警察还在盘问。
“大概七八点的样子吧。”那个时间点,她跟高泽希刚到家。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齐笔捂上眼睛,边哭泣边摇头,不想再继续回答下去。
“我说高队长,麻烦你就别问了,你没看出来她有多伤心吗?”高泽希心疼地搂住好友,对高吉鹤满怀敌意。
“不好意思,但我必须问清楚时间线,以便我们查找你先生的时候,有明确的方向。”高吉鹤狐疑地看了齐笔一眼,故意大声对同伴说,“小杨,你去小区物业跟他们要一下这附近的监控视频。”
双手遮挡下的齐笔脸色一变。监控视频!是啊,如果男人没有出现在监控视频里,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在撒谎吗?
“警察同志,你不必去找了。”老妇好心说道,“我们小区的监控摄像头坏了好久,物业都没修。”
哦~~~对的,所以小区业委会最近在讨论是否更换物业。
齐笔额头的冷汗止住了。
“这样啊,那小区出入口的监控也坏了?”
“只有南边的大门设了监控,其他几个小门都没有。”
没有监控。高吉鹤陷入了沉思,如此一来,就无法证实齐笔的话了。
他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林爱,对方关切地看着朋友,时而望望忙进忙出的法医,俨然一副旁观者的模样。但高吉鹤认为她更像是胸有成竹。
“小白,”他将白茶叫到一边,“查到什么了吗?”
“在卧室地毯上查到些许血迹,浴室里也有。”
“那就是说……”高吉鹤有些激动,是杀人案吗?
“高队长,这点血液,说实话连大出血都算不上,更别说杀人了。”白茶耸耸肩,打破了高吉鹤的幻想。
“其他没有了吗?”
“没有了。”
“你确定都查过了?”
“都查过了,除了卧室那点血迹,没有其他异常。”白茶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能收工了吗?我明天还得去丽水帮师傅查案。”
“今天暂时先这样吧。不过,”高吉鹤拉住白茶的衣领说,“从这个屋子拿出去的物证,你要帮我仔仔细细检查。”
“是是是。”白茶边打着哈欠边呼唤同伴收拾工具,准备撤离。
“队长,”林爱走了过来,“都查完了吗?”
“初步查证告一段落,我们会继续调查的。”高吉鹤强调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因为茶馆尸体的案子,会忽略了这种小案。”
“怎么会呢?大案小案,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高吉鹤说,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林爱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挑衅。
不会吧,哪有那么嚣张的嫌疑人呢?他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泽希,我们今晚留下来陪齐笔吧。”林爱朝高吉鹤笑了笑,转头对闺蜜说。
“当然。”高泽希搂着齐笔回答道。
“那我们先告辞了。”
高吉鹤胸口堵得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潜意识里,他将这个家暴案与瞿江被杀案联系在一起,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两个案子有必然联系。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测。但是……
他看了看老张,这个老刑侦和自己一样,对此案也感到一丝说不上来的异样。
带着这种违和感,高吉鹤与同事离开了齐笔的家,迈入夜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