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使人失望的结果

程天放

九国公约会议开幕以前，政府和人民对于他自然都有一种期望。我在柏林听了德国外交部和外交团的意见后，虽则不存太大希望，然而总觉得日本侵略行为，完全违反《九国公约》的原则，签约国家即使不肯以实力支援中国，至少也应该主张公道，谴责日本，给中国以精神上的鼓励。可是等到我到了布鲁塞尔，参加了一次会议以后，一切幻想都消灭了。在会议中，不但小国的代表畏日本如虎，讲话小心翼翼，惟恐引起日本的不满，就是英法两个强国，甚至发起《九国公约》的美国，也不敢作任何坚决的主张。他们不但不敢提出制裁日本的意见，甚至谴责日本侵略的话，也都避免不讲。他们唯一的态度就是请求日本派代表来参加会议。尽管日本毫无保留地拒绝了比利时政府的邀请，然而他们并不死心，不惜迁就日本，只要他肯派代表，那怕不参加会议，而只是和到会各国代表中某几个人晤面商谈，也竭诚欢迎。这种情形，不但不能制裁日本，只有提高日本的地位，助长日本的气焰，使得他更在侵略道路上进展。

十一月六日那天的会议，虽则勉强通过戴维斯的提议，十一月九日再开会，可是我当时就怀疑，大家这样胆怯，是否能如期开会。果然，九日中午，复初就告诉我，当天的会已决定不开，因为各国代表在会外商小组人选，始终得不到结论。意大利和苏联都坚持要参加，而英美则不肯答应，所以不答应的理由，因为意大利显明袒护日本，因此不愿他参加，苏联则又是日本的假想敌，如果苏联参加小组，日本决不肯派人来接洽。意大利对此事还无所谓，苏联代表李维诺夫则非常愤慨，表示当天就离开布鲁塞尔，返回莫斯科。加上日本对与会各国的照会，也还没有答复。我对会议本来已失去信心，现在更感觉前途毫无希望，而柏林大使馆有许多事等待我处理，所以就在十日上午和百里飞回柏林。

直到十一月十三日，日本对与会各国照会的答复，才到达布鲁塞尔，尽管大家不惜低首下心请日本派遣代表来做会外磋商，依然为日本所拒绝。当天下午，会议才重行开会，讨论如何应付。少川发表一篇很长的演说，讲日本对和解之门已经关闭的很牢固，中国现在请求与会各国，停止对日本的军火供应，而给与中国以各种援助。少川尽管讲得义正辞严，可是其他代表却无动于衷，没有人响应。结果由主席提出一个宣言草案，讲日本认为中日冲突仅仅和中日两国有关，而与会各国则认为与九国公约和非战公约的签约国都有关系。日本政府声明使用武力是要使中国放弃他现行的反日政策，与会各国不能不指出，任何国家在法律上绝无使用武力来干涉他国内政的理由。中国愿和订约各国共同研究，以达成圆满解决，而日本则始终拒绝参加此种讨论，与会各国感觉费解。各国代表虽期望日本不再坚持，然而不得不考虑在此种局势下，大家应有的共同态度。

这篇宣言虽则含有责备日本的意思，可是措辞非常委婉，而且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具体办法。各国代表明知会议不会有结果，日本代表也决不会来，只好用这篇宣言来做下台的地步。然而就是这样一篇空空洞洞的宣言，意大利还是表示反对。日本既坚决不派代表来比磋商，各国代表又不愿采取任何强硬手段，九国公约会议自然没法再开下去，所以在十一月十一日那天最后一次会议中，正式通过宣言。意大利代表仍然投反对票，宣言中就不列意大利的名字。中国代表表示赞成，但保留另采其他方法的权利。会议又通过一个决议，无定期休会，将来如会长认为必要，或两国以上请求时，再行召集。这只是一种敷衍门面的话，事实上决不会再召集，许多国家也不会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