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年，我十七岁

那年，我十七岁

听父辈说，家离县城六七十里之遥，那时没有公路，只能靠双脚一步步地走去，又一步步地走回来，常羡慕他们日行六七十里的山路，总想亲身体验一下，终被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所取代，未遂。就在我十七岁那年，机会总算来了，由于放假回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个公路冲得七零八落，开学在即，绕道不通。于是重温了一遍父辈曾留下的足迹……

─题记

早晨，太阳刚从东边的山头上爬上来，羞涩的俯瞰着大地，周围的一切沐浴在阳光中。此刻，我背上行装，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县城的征途。

一路上，阳光普照，清风拂面，鸟儿鸣声上下，偶尔也能遇上有两个牧牛的人儿。虽一人上路，有阳光作陪，清风作伴，鸟儿奏鸣，也不觉得怎么寂寞与孤单。

……

毕竟从小到现在，没有这么长途跋涉过，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西下，山林里显现出一片沉寂。此时，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心里已经有几分焦急与孤单。可是，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

暮色已至，只能看到隐隐约约、弯弯曲曲的小路，在前面延伸、延伸……这时，虫儿在草丛中乱叫，夜鹰在啼鸣，以及若干知名的不知名的动物在狂叫，这些杂乱的叫声，好像都是在针对着我，让人毛骨悚然。此刻，我感觉到头发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浑身毛孔也似乎增大了，口干舌燥——我害怕极了。后悔当初不应该那么冲动独自一人上路，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面对空旷的原野，我才第一次真正地体味到人的渺小，在这原野中，我连一只小虫都不如，因为我无法融入到它们中间去。此刻，我想到了爸爸妈妈对我的呵护，亲戚朋友对我的关心，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同学们与我的同甘共苦。现在，一切的一切，对我又是那么的遥远。唉！人啊，在孤独无助之时是那么脆弱，又那么不堪一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赶路吧，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刻的，我鼓励着自己。

哦，前面不是有一道亮光吗？我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加快了脚步，冲向那个发出亮光的地方。到了那里，让人不禁失望，这只是通往县城的一个小镇，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我不愿意打破别人的美梦，抬头看看那盏被蜘蛛网笼罩着的可怜路灯，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比害怕可怕的一种东西向我袭来——饥饿和疲劳。两腿发软，难以直立，肚子叽叽咕咕只向我示威，真想瘫下去就再也不起来。这时，在我的耳边似乎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声响：“当年，我们日行六七十里山路时，你们还没有出世，那种场合，并不是你们黄毛小孩所能想到的……”对了，现在父辈们谈及如何跨越这些山梁时的举止和骄傲的神情，全都历历在目，在内心深处有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你们能做到，难道我不能做到？我比他们差吗？不！你们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我要挑战脚下的路！这样想着想着，浑身似乎又充满了力量，饥饿和疲劳也暂时占了下风。我迈开腿，继续向前进发。

新的一天的太阳又冒上了山顶，我总算到达了目的地——我就读的县一中。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同学，同学们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在编童话骗他们一样，当我脱掉鞋袜，把一双带血的脚摆放在他们面前时，才一个个投来赞许而又信服的目光。也难怪他们不相信，生活在现代社会温床上的中学生，怎么能够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日行六七十里的山路就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呢？……

这事已伴我走过中学，又走过大学，现在又伴我走入了社会，在内心深处，我刻骨铭心地记着：那年，我十七岁。

200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