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份爱,徒有虚名
朱淑真的丈夫实在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一点都不欣赏不了她的才华。朱淑真之所以一直记挂着以前的恋人,必定因为他是懂她的,她会写诗,他也不差,两个人凑在一起对对诗填填词,有说有笑,有滋有味。相比之下,婚后的生活简直是度日如年,让她不堪忍受。
因怀念初恋情,朱淑真写了一首《江城子·赏春》。
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水云间。悄无言。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展转衾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斜风细雨中,春寒料峭,勾起了她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少女时期的她多么幸福,有志趣相投的恋人相伴,一同赏春看景。可是相爱的恋人却被强行拆散,不知他身在何方,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流下了寂寞的泪水。
与其说这首词的主题是赏春,还不如说是伤春更为恰当。大好春光中,寂寞的女词人想起了昔日恋人,泣泪连连,无人诉苦。
“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写的正是她和恋人的分别。青山依旧在,芳草却凄迷,她流着泪看他远去,想叫住他却无从开口。因为,有时候爱情并不是一切,不是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婚姻有太多太多前提条件,身为女儿,她无法违抗父母之命。
这大概就是古代女子最大的悲哀了,再爱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父母一摇头,万事都成空。有时候她们或许还会羡慕一下那些婚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不管父母选的是一个怎样的丈夫,至少她没有自己的爱情,不用忍受被迫和心爱之人分离的肝肠寸断。
自从分别后,回忆就像上了瘾一样,无法停止。她时常在梦中与心爱之人重逢,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心有千言万语,开口却无一言。梦如果不是梦那该多好,就算是梦,为何不让她多享受一下梦中的欢乐。醒来之后,她又如往日一般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之中。这一辈子,怕是再也没有与他相见的那一天了吧。
朱淑真没有料到,在她结婚之后的某一年元宵夜,她居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内心陷入一片混乱,曾经的爱恋如即将撕裂黑暗的太阳,喷薄欲出。她按捺不住思绪,写下了一首《元夜》。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哪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多年以后的他和她,身边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另一半,再也不能像往日那么亲密无间了。
还有一首和元宵佳节有关的词,就是众所周知的“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据说也是朱淑真所写,只是古人比较传统,觉得女子写这样的诗词坏了名声,于是流传下来的作者就成了欧阳修了。
按照朱淑真的性格,她会写出这样的诗词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呢,比如上面这首《元夜》中的“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另外还有更香艳更刺激的“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也不知道她“睡倒”的是谁的怀抱,应该不太可能是她丈夫的。
看来,一段不幸福的婚姻还真能把人逼疯,像朱淑真这样的才女都耐不住寂寞,更不用说那些像潘金莲一般胆大的女子了。生在我们这一代的姑娘们真该烧香拜佛庆祝一下,幸亏没早个几千年出生,要是嫁了不如意的丈夫,不在婚姻中出轨也会婚姻中出事。
而这种不如意的婚姻生活,朱淑真似乎在婚前就有预料到。被迫与心上人分离的她曾经无比向往理想中的爱情,因而比翼鸟、连理枝等等,都是她讴歌的对象。
她曾作诗《落花》,以诉对父母棒打鸳鸯的怨恨。
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
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美好的爱情,朱淑真不是没有过。她原以为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奈何现实远远比理想残酷千万倍。就好比枝头开得正鲜艳的连理花,一场风雨便可将其摧残得枝折花落。究竟是风雨太强大,还是爱情太脆弱?又或许,越是灿烂的花朵,越容易招来风雨的妒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