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寂静
庄淼摸了摸手中的止血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意涵苍白的脸，庄淼好像感觉自己被时光欺骗。
曾经书生意气，自在洒脱，世界都无比明媚。如今，这世界经历了这么多黑暗肮脏的东西，怎么会回到以往那样纯粹的境地呢？
还好这世界还有摩崖这样的巫师存在。干净，无声，优雅，坚定。她存在，就是这世界赋予阴沟中挣扎的斗士们的慰藉。
庄淼要保护好这一道光，保护好这么精美的生命。
庄淼看着意涵，微微一笑：“意涵，你听我的，到巫山外面去，守住念力。我查清楚这里的状况。就立即去找你。”
意涵把国风剑塞给庄淼，转身往城外走。出了巫山荆棘丛，坐在地上开始修复意念。
庄淼独子往城中深处走去。
风吹过，地上杂物滚动，窸窸窣窣，听着瘆人。
没一会儿，庄淼就到了葳府门前。
和其他地方一样，寂静，没有人影。
庄淼也感受不到任何巫师的念力。
巫师的意念一但被驱散，躯体也就不再存在。难道人族在巫山安的机器，要比泰山的还要残忍，直接拆解巫师意念吗？
庄淼走进葳府，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设备。
想到葳蕤常常安排人族商人住在东南角的客房。庄淼决定去看看。
客房门口，一道冷光。
庄淼立即识别出来，那是百草剑。
百草剑十分狼狈地躺在客房门前。
庄淼倒吸一口凉气，冲向前去，捡起百草剑。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庄淼震惊。
百草剑冲进庄淼眉心，红绫没有挡。因为百草剑正在重新认主。
百草剑划过庄淼意念的时候，庄淼看到了葳蕤消散之前的场景。
他带着百草剑，来问江扁舟，是不是偷了怒晶石。到门口，江扁舟打开了机器。整个巫山，被薄雾笼罩。薄雾其实不是自然雾，而是机器散发出来的电子。电子直接从鼻腔进入头颅，分解意念环境壁。然后念力直接通过身体的孔穴散出来。
葳蕤七窍生烟，湮灭在江扁舟脚下。
最后一刻，他把嘱托百草剑归附到庄淼名下。
他的使命，无人知晓，无人继承。
整个巫山巫师的使命，无人知晓，无人继承。
巫族一支，就这样湮灭。
人族必定会遇到有关智慧或情感的终极扣问。将有太多的问题，无法解答，太多的困惑，无法化解。焦虑的循环，会更加严重。
百草剑从庄淼意念中出来，落到庄淼手中。
无妄巫生，仗剑五湖四海，惩妖除魔，快意非常。
前生后来事，都各自无奈。
今世他也无辜。
庄淼噙着浅泪，眼眶溢出深红的念力。
破门，剑影闪过。
巫山空气中，噼里啪啦闪起蓝色的火花。
一缕碎发在庄淼额前轻轻摇晃，后边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机器：“转运三零三”。
三零三是鸿蒙转运机的编码。
庄淼明白，如果这里有三零三，别处就有三零一，四零五。人族正在向巫族扩张。
斩断转运三零三，巫山空气中的电子崩裂，空气变得污浊起来。
牵动红绫，划起一束火花。
整座巫山，燃烧了起来。
意涵在巫山外，看到巫山然起大火，分辨出是红绫火。
正等庄淼出来，不远处却来了乌压压一群巫师。
看服饰，有各大山海湖泊的。武夷山的云图裳尤为显眼。
意涵仔细分辨，发现几位神巫都没有来。初步揣测应该是各山海的巫师发现巫山异常，过来探视。
可是当意涵看到前排的沈愉的时候，恍然发觉，事态可能比较严峻。
庄淼从烈焰中走出来，红绫傍身，手里提着百草剑，身后背着国风剑。
意涵急忙过来接。
忽然，人群处传来一声质问：“果然是你，庄淼！你念及星河，已经被摩崖君湮灭，如今复活，怕是已经坠了魔！你居然敢勒索摩崖君，还杀害巫山众巫师！丧尽天良！”
庄淼心头一阵，觉得形势不妙。乌合之众，要确定情绪的靶子了。
三个月之前，就是这样。
整个巫族都认为庄淼念及星河，会伤及巫族。于是全族讨伐。护着自己的几个巫师，终究还是敌不过众巫师合念。
后来梁聪终于找到了帮助庄淼与星河达成协定的方法，庄淼偏偏不敢巧，被意涵杀掉。
若不是父亲和梁聪竭力付出，也不会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庄淼看着云头巫师聚集处，发现中间有两个的眼神，是真真正正的关切.
是凌霄和庄焱。
庄淼看到两人并肩站着，心中欣慰至极。凌霄手中，如意扇剑柄上，闪烁着诡异的光。
袖口中喜晶石和怒晶石激烈晃动。
哦，那是恐晶石。
没想到，恐晶石就在如意扇扇柄上。不过这下怎么拿呢？
“你成功了。我可能又要对不住你一下，我的嫂嫂。”
庄淼的声音很小，但是凌霄能够听到。恍然一脸羞赧。
“庄淼，你快放了摩崖君，束手就擒吧。”
“庄淼，秦岭生你养你，教你巫师大义。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事情。”
“你看她手里拿着的，可是百草剑？”
“呦吼！还真是！莫不是她灭了葳家公子，拿了百草剑？”
“红绫火刚刚熄灭，巫山没有一丝念力。庄淼！你和巫山是有多大的仇，竟然要湮灭整个巫山的巫师啊！葳蕤，可是你的……”
众巫师吵吵嚷嚷，庄淼听着，心中暗自发笑：他们站在凶手的一边，指骂救世主。
意涵在庄淼身边，听到外围巫群的一轮，看着庄淼，一脸苦情。
庄淼微微皱着眉头，问意涵：“你愣着干什么，抓我呀！不过，你如果想放水的话，就装作重伤，敌不过我，然后让我逍遥法外。”
说着，庄淼卸下背后的国风剑，甩给孙意涵。
意涵接住，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红绫撞出去老远。
“你看看！她还在伤武夷山摩崖君。”
“快快，派去杀伐巫师和法巫，将她拿下！”
这声音仿佛是沈愉的声音。
须臾，庄淼就被一众巫师团团围住。
红绫将意涵装出去之后，在众巫师面前转了一圈。
一众巫师疾步后退，以防被红绫擦伤。
等红绫飞回庄淼身边，众人才发现，红绫将凌霄卷了下去。
庄淼接住凌霄，将百草剑架在凌霄肩上。
意涵在不远处大喊：“庄淼，你做什么？”
庄焱惊问：“淼淼，你又要做什么？”
庄淼也不管庄焱和意涵，只悄悄对凌霄说：“嫂子不要怕，我不伤你，我不过是拿个东西，然后我自会去逃命。”
凌霄点点头。
沈悦在云头笑道：“紫仁君就是讨人喜欢哈。”
众巫师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之前泰山沈悦拿肖凌霄威胁燕山的事情来。
凌霄从歧山肄业，就开始到五湖四海行医，帮助不少巫师解决过生理和心理上的难题。紫发披肩，儒雅仁和。不少长辈，都尊称凌霄一声紫仁君。庄淼拿了凌霄，众巫师本身对庄淼愤恨无比。沈愉这个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众巫师的怒气竟然分给了沈愉一点。
庄淼感应到众巫师的念力有所分散，猛划一下百草剑。
众巫师都打了个趔趄。
庄焱直接冲飞下来。
没想到，庄淼划破了如意扇，拆开了扇柄的包裹，拿到怒晶石，在庄焱一剑之后杳无踪影。
庄淼暗自欢喜，太妙了哈哈，这下哥哥就是大义灭亲的正道之光，秦岭应当会少一些麻烦。
不过情急之下，庄淼也不知道自己念的什么诀，到的什么地方。
仔细一看，竟然是秦岭。
果然人心在混沌之点，总会回归故里。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舒缓的呼喊：“庄淼。”
庄淼转身，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