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真离心,还是假双簧,一试便知
“引路人和他几个同伴,还有燕参领都在里面。”
小兵发言谨慎,说话时小心打量着涂校尉的神色,生怕被他察觉出端倪。
燕禄当真已经进去了?
涂坤克顿感不妙:“燕禄许是秦瑄的帮手。我们此时还不宜入帐。”
“校尉大可放宽心,那几名汉人先于燕参领入帐,就算燕参领有心偏帮秦副将,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证据一定还在。而且……”
小兵故意把重点放在最后:“燕参领随秦副将回来时我也看到了……我说不上来,但总感觉他们之间气氛有点微妙,和平常很不一样。”
小兵的话点到即止,其实当时他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在隐蔽处旁观,但基本上看到了全过程,因为早就猜到了引路人一行的谍作身份,所以尽管听不到他们之间对话的具体内容,也大致能猜到秦副将和燕参领是在处理汉人谍作的事宜。
只不过,燕参领后来没有按照秦副将的指示就地格杀那群汉人,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燕参领就带着那些汉人匆匆退到了主帅营帐,秦副将并未随行。
这样的场面,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相隔数米远也能感知到的剑拔弩张的氛围太过激烈,从他们的举止也能看出他们是处于双方对峙的状态。
燕参领似乎和秦副将发生了争执,而且和谍作有关。
一定是引路人中有谁说了什么,挑起了二人间的矛盾。
但引路人初来乍到,对秦副将、燕参领都知之甚浅,又能掌握什么隐秘呢?
因为刚和那几个潜伏在营中的汉人谍作打过交道,所以小兵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意外撞见的那桩命案,也就是主帅在营帐内中毒身亡之事。
那几名汉人推测秦副将是幕后真凶,意欲发动兵变起事,谋夺军权。
小兵又联系到燕参领和秦副将之间微妙的转变,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燕参领并不认同秦副将的做法,副将在行事前也没有和燕参领商议。
换言之,燕参领事先并不知道秦副将的计划,他不是副将的同谋。看起来,他对副将这般行事颇为反感,还因此和副将产生了巨大分歧。
他带着引路人一行退到主帅营帐,应该是想威胁牵制副将开展计划。
放在以往,燕参领和秦副将绝对是同气连枝的,但今时今日,真的未必。
小兵也是看涂校尉犹豫不决,怕他有所顾忌,才会大胆说出对副将和燕参领二人关系的猜测,想帮他坚定去揭发副将的决心,以便帮自己化解危局。
但他也只能点到即止,再说下去,他怕涂校尉会刨根问底,追究到引路人一行身上,自己也免不了被牵连。
涂校尉细细琢磨了一下小兵话里的“气氛微妙”四个字,这样的形容同样可以说微妙,因为落点实在模糊。
所谓“微妙”其实是很中立的说法,它不代表水火不容,也不代表分崩离析,只能表示关系紧张,但具体紧张到什么程度,无法量化。
“微妙?有多微妙?如果这是二人商量好的,只不过是在演一出双簧呢?若是秦瑄让燕禄假意和他作对,最后再握手言和,为的是排除偏见,让自己得到主帅的位置更加顺理成章呢?此时进去,不是笑话?”
涂坤克太清楚秦瑄的心机城府,他要下这么大的一盘棋,怎么会把燕禄这样一个得力心腹排除在外,还在关键时刻和自己人起内讧?
两人关系转变这么快,就像是一个拙劣浅陋的陷阱,也只有小兵会被表面的现象轻易迷惑。
小兵本是心急如焚,听了涂校尉的话几乎要被逗笑,他觉得校尉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校尉,恕我直言。副将根本没必要在这样的关头还和燕参领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燕参领的气急败坏也不是能演得出来的。”
“副将要上位,必须要在主帅离奇死亡的事上给大家一个交代,还要得到足够的支持,这种时候,他不会主动推开任何一个助力,更别说浪费时间唱戏了。他和燕参领一定是有了隔阂。校尉,机不可失啊。”
涂校尉还是将信将疑,秦瑄和燕禄关系转变突然,他不得不好奇产生“微妙”转变的原因。
“你怎么这么笃定他们二人有隔阂?”
小兵好像知道些内幕,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言辞间有所隐瞒。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没跟我说……例如,他们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小兵佯装困惑:“还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不可能,我全都已经交代了呀……”
但他心里其实很慌,生怕涂校尉会怀疑到引路人一行身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当时我离得远,不过他们会起争执多半是因为燕参领得知主帅被毒害的消息,怀疑到了秦副将,副将才恼羞成怒的吧?校尉如果怀疑他们二人是在唱双簧,去了不妨用言语稍加试探,到时自会有判断。”
小兵字斟句酌,早在他佯装困惑时就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谨慎避开了谈及引路人一行,为的是严守口风,免被殃及。
沈小郎君的话犹在耳畔,他是真的听进去了,也时时自省,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涂校尉套了话,被动出卖了那几个汉人谍作,会被倒打一耙,反受其害。
不知为什么,引路人和他身边其余三个砍樵人同样口舌伶俐,能言善道,但只有这个沈小郎君如同笑面佛一般,不怒自威,明明是玩笑似的口吻,却让人不寒而栗,忍不住忌惮。
小兵觉得他就像一尊玉面修罗,掌杀伐,断恩怨,言出必践。
如果触碰了他的逆鳞,下场一定惨烈,会让人深切悔憾。
他的年纪分明不大,周身却带有一股久经磨砺才能锻造出来的逼仄气场,叫人不敢不将他的话铭刻心上。
涂校尉觉得小兵的话有几分可信,因为燕禄虽与秦瑄交好,但个性忠直,要是得知秦瑄弑上作乱,意图谋逆,断不会因为私交而包庇。
两人政见不合,目标不一,确有闹僵的可能。
如果两人不再齐心,这倒是个拉拢燕禄,重创秦瑄的大好机会。
反正现在主帅帐内除了燕禄,秦瑄和冯老,还有几个汉人在,就算这是秦瑄设下的圈套,他一探便知。
如果燕禄当真已经和秦瑄离心,他正好可以联合燕禄,削弱秦瑄的势力。
“你叫什么名字?消息送得很及时,事成之后定有重赏。”
和小兵叙话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这个小兵的名字。
营里兵卒众多,他属实是记不清了。
“小的叫拓钦。冒险送来消息不为讨赏,只为助校尉拨乱反正。小的自知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脑袋就和脖子分了家,所以小的还有个不情之请……”
小兵听涂校尉问及自己的姓名,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回了话,但还是心有余悸。
他是把涂校尉视作了从天而降的救星,想要借他来化解危局,哪里还奢望立功请赏。
他只求能有人出面揭穿副将的阴谋,还主帅之死一个真相。
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能从这场权利旋涡中幸免于难,不会再成为副将替罪之人的“备选”。
但他也说不准涂校尉和秦副将谁能笑到最后。
而且其实无论涂校尉和副将的较量是输是赢,他都没想过利用自己知道的消息邀功请赏,他只希望能尽早从这场纷争当中抽身,所以宁愿当个无名小卒,不想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涂校尉看出小兵的担忧,承诺说:“放心吧,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败了,就当你今日没来找过我,我也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校尉还挺讲道义,小兵松了口气,抱拳致谢:“小的谢过涂校尉。”
“那校尉接下来有何打算?”
“传我令,召集众将领去主帅大帐,就说有要事相商。你若关心后续进展,可扮作随行士卒混入其中,也好在关键时分与我策应。”涂校尉神情严肃。
拓钦连忙响应:“是!”
他当然关心后续,而且现在涂校尉就是他的护身符,他还是离近点比较好,而且他也想跟着进主帅大帐了解一番情况。
不知道引路人一行现在怎么样了。
秦副将和涂校尉免不了一场对峙,就算那几个汉人的身份败露了,现在营里应该也无暇查谍作的事,自己说不定能找机会把他们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