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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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瘸腿婆回了沙坡头(二)

晚上睡觉前,歪嘴说:“你去把牲口们都赶回院子吧。这地方咱们不熟悉,要是牲口们跑了咋办了。“我拿了鞭子过去,要把老牛和骡子牵到尸完子里,这俩牲口也许是走了大半天路又累又饿,我使劲拉绳套,它们仍低头吃草,我恼了打了他们几鞭子,也没有赶动他们。王姨的爹嘴里噙着烟杆锅子,抽着烟说:“牲口们在沙漠里吃芨芨草那些硬草,好不容易到沙漠外的地里吃到了可口的嫩青草,你喊破喉咙,它们也不会听话走开的。“说着他拿把镰刀,割了一捆草,抱回院子,又割一把稗草伸到牛嘴下,糊笼着吆喝着,那俩牲口掂记着他手里的好草,伸长脖子撵着吃着,乖乖的来到院子。

晚上,虽然天空中繁星点点,但是我没能看到银河,大抵是夜晚的月光太亮让星星羞羞答答的缘故吧,我只好一直漫步等待着,坡下的黄河平静异常,没有波涛,毫无汹涌,大自然总是在制造一种力量的同时,去再造驯服这种力量的力量。谁能想到奔腾咆哮的腾格里沙漠,黄沙漫天,浩瀚无垠,可偏偏就在黄河的面前止步不前,连沙子也格外纤巧、温柔了许多。沙坡头,头枕黄河,栖河而卧,与婀娜蜿蜒的黄河、横亘南岸的祁连山余脉香山三位一体,形成了一幅原生态太极图。

睡觉前,那女人来给我们扫炕铺被子,跪在炕上,尻子撅在外面,随着扫炕一晃一晃的,歪嘴趁我不注意,伸手摸那尻子,那女人反手打了一条帚疙瘩。

第二天,歪嘴赖着不走,说沙坡头有许多好玩的,经常过来过去,倒没看过一眼,那女人说,不走也行,留下来出点力,帮我爸把河对岸的收成运回家。

瘸腿婆的爹,老汉接过话茬,埋怒女儿道:“怎么能让客人干活,这穷地方,沙子爬高上低,河水又挡路,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人人都往出跑,姑娘嫁外头,小伙子找不上婆姨,光棍多,没啥好玩的”。

歪嘴说:“闲着没事,那羊皮筏子也没坐过,说这里还有个鸣沙山也没去过,走走,干点活,身上舒坦”。

老汉说:“我就在黄河撑羊皮筏子度日,养家糊口,那随我走,看哈去”。

出得门来,走到沙坡下的黄河岸边,黄河水流湍急,时有急浪,有几只羊皮筏子在河中荡出一轮一轮的涟漪。看着河面宽阔、舒缓,河水浊黄,倒映在水中的太阳随水波的荡漾变成一团红黄红黄的线团,我看见一只羊皮筏子向河中心划去,越来越小,就如奔腾的黄河水慢慢吸收了太阳光的黄。老汉介绍说黄河从甘肃黑山峡进入宁夏平原,流经中在我们沙坡头地区,转了一像马蹄形的大转弯。形成了一个黄河神奇图形---黄河太极图,我们顺老汉手指的方向看,确实是个大S型的转弯。

说着,领我们到河边,上了他的羊皮筏子,他说这东西是古人遗下的,最早据说是匈奴人发明的,黄河上游峡谷中水流湍急,有很多的暗礁,一般的木筏如果躲闪不急,很可能碰得船毁人亡,而羊皮筏子的特点是吃水浅,浮力大。能躲避暗礁和浅滩,羊皮筏子是由十四张完整羊皮按照五四五阵型排列,它的制作非常独特,是将山羊宰割后,从臀部开刀,将一张完整羊皮扒下来焐好,毛脱去后,还要将剩余的细毛仔细拔掉,然后将颈、蹄等开口处逐一内塞进去扎严实,只留一处,灌入少量的油,必须是纯胡麻油和盐水让羊皮充分吸收以密封细小的毛孔。油和盐浸透后,将脖颈、三肢的开口处扎紧,留另一肢向内吹足气扎紧,呈鼓圆形状,吊在屋檐下晾晒,多次浸水多次晾晒后,等皮胎通体发黄透明,变得密闭柔软,可以防裂、防腐、防水,这样即可扎筏使用了。”这家伙可以乘坐七八个人,运一车收成,美得很。

我们三人坐在空船上,老汉用浆划着,在水上随浪上下颠簸,有坐人抬轿的感觉,四周是浊涛黄浪,有水花跃上来打湿我的衣服,我有点害怕,死死的抓着筏子的木条,老汉看着笑了笑。到了河中央,老汉指着一条两公里长的堤坝,说那叫“白马拉缰”。古时候河心筑堤坝,利用黄河的太极大拐弯,河水在这里形成北高南低、北缓南急的局面,引了一条渠,灌溉下游的农田,被称为宁夏都江堰,修了美利渠,实现了引黄灌溉,开创了“天下黄河富宁夏”的历史,有了“塞上江南”。

歪嘴咂着嘴,感叹地说:“我们的水浇地是这么来的呀,不说不知道,不看不明白”。

说着,到了对岸,将黄滩冲击滩地上的高梁和玉米,装了满满一筏子,往回运,他俩上船后,我不敢上去。老汉劝我:“娃子,别怕,筏子装的越重越沉,就越稳重”。我战战兢兢地爬到上面,不敢往水上看,他俩站在货侧,在筏子边上划着,我的担心和害怕是多余的,如老汉所说,比空船稳当多了。我们来回跑了三趟,回老汉家吃饭,下午,王姨领我们去鸣沙山滑沙,他提了两个木板,出门向西,不多远就到了。

王姨说:“我们这里老讲,在沙子淹没桂王城之前,城门楼上挂着个神钟,每当遇到危难时,总会有鸣响不止,随后百姓出外逃难。但当时很多百姓喝得烂醉,没有预见危险,当沙子淹没桂王城时,包括这口神钟,也被埋在沙子地下,随后,每当有人经过这个沙山时,沙坡总会发出种的鸣响,好像在呼唤说让老百姓救救沙子底下的百姓”。

前几天下过连阴雨,沙丘干干净净,黄褐色中反射着太阳的金光,沙枣树和蒿草一片绿色,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白云,下面的黄河浊浪滚动,奔涌而下。沙丘下黄河岸边的马兰花开的正艳,我们三人在沙滩上走着看景,我扬沙子,王姨摘马兰花,手里己抓了一大把蓝格森森的马兰花。

生活中有很多转瞬即逝,像在车站的告别,刚刚还相互拥抱,转眼已各自天涯。很多时候,你不懂,我也不懂。就这样,说着说着就变了,听着听着就倦了,看着看着就厌了,跟着跟着就不见了,走着走着就散了,爱着爱着就淡了,想着想着就算了。

我觉得滑沙好玩,乐此不疲,吃力地爬上来,不到一分钟划下去,玩的次数都记不清了,直到他俩喊回去吃晩饭,我才恋恋不舍地随着走了。

第三天,我们将牛放在王姨家里喂养,车子套上了骡子,王姨留下休息,我和歪嘴赶着骡车,路平整,大半天时间就到村了,他去交割,我径直回了家,父母见我回来很高兴,母亲看我晒黑了,掉了些眼泪,吃着饭,把这一个来月的情况说了,尤其是他们人好,对我好,吃肉比家里多,我也喜欢放羊,父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家里还是稀汤挂水没油的面条,我端起来咕噜咕噜如喝水一样,一碗汤面转眼没了,我妈说:“慢慢吃,别噎着。“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意犹未尽,一是到沙漠后随着那几个牧羊人胡吃乱喝,把胃撑大了,二是吃惯了母亲做的饭,尽管是缺油少料的汤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