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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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沙漠遇险(二)

我们在沙漠一样,避风避暑降温和露宿,要找背风的地方,燃篝火,千万不能叫’神风’掠了,就会得大病,背锅、拐腿、手似鸡爪、口眼嘴歪斜、瘫痪、身体卷缩”。

他这样一说,我吓的赶紧穿上了衣服。

半夜寒气袭来,把我们冻醒了,蛇狼把沙子推到冒着火星的篝火灰烬上,我们又挪在那篝火上的沙堆上,有睡热炕的感觉。

清晨,薄雾弥漫在沙丘上,一个上午扯布丝般的飘渺着,点缀在大漠上的沙枣都被掩的失了本色,缕缕薄雾笼罩在沙丘上,天上的白云梦一般地裸露徜徉在晴朗的天空中,沙漠,裸露着黄色庞大的身躯。

从沙丘起来,蛇狼腰疼,让我帮他捶着。他嫌太轻,连说:“劲大点,再大点劲,老了,不服不行,过去我进山连火都不燃,露宿一晚,好好的,起来生龙活虎的”。

他说的对,我睡了一觉,好好的,疲劳消除了,身上轻轻松松的活泛着。

与昨天一样,天蓝蓝的,白云在远处翻滚,沙丘静静的睡熟,还没有醒来,走了一二个时辰约十多公里后,北边盐湖上出现海市蜃楼,我看见犹如水面一样的白茫茫盐湖。

到了盐池子,我的天呢,在半个平方公里的洼地里,象白中透蓝的湖一样,结着硬茬茬,白花花的盐疙瘩,如冬天的冰块,反射着太阳光,这么多盐,如同四周的沙一样,这么多,这么扔着,没有人管,也不收费,到我们家乡一斤卖三毛钱呢,我扑下身子用手就抓,竟然硬的搬不动。

蛇狼说:“别急,别急,多着呢,要挑那些透彻、干净、明亮、不含碱的地方弄“,他走着转了一圈,往手里吐口唾沫,拿起斧子就砸和劈起来,盐渣子像被打击的冰块一样,从四周飞溅起来,我拿口袋往里捡着装。

约半个时辰,装了一口袋,蛇狼说:“够了,搬上去,撤”。

我说:“拿了三个口袋,一个还没装满,这么好的东西,不多拿点,太可惜了”。

蛇狼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好东西,偏生在沙漠深处,离人烟有六十余公里的沙漠,叫人不容易进来,不好寻,好望而却步,望东西,也不容易洋兴叹,没法子拿走,这就是好东西的高贵,尊严,自我保护,教会人珍惜,不要浪费,你想,若是离人近,好拿,早没用了,还能留到今天吗?这么远的路,牲口驮上一百斤,你我各背二十斤够了”。

我恳求他道:“我们家穷,我能背四十斤,给家里多拿点”。

“你这娃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拿的多背不动,还得扔掉,白费力气,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蛇狼对我忠告着。

我不管,接过斧子又猛砍猛砸,再装一些,用手掂沉甸甸的,才撒手往回走,蛇狼已将盐固定在骡背上,自己背的一点在后背驮着,前面空甩的布袋如一个没有胳膊的残疾人垂着空袖子。我暗笑这老头,耍滑溜尖,不肯出力。在沙漠里,两公里的路实际要走上半个小时,走一步就会陷下去。我索性脱下凉鞋,但走起来还是很吃力,而且走不快,很快,我就累了。走了还不到五公里,就走不动了,身上如压着三座大山一样,天又闷热,全身汗如雨下,每迈一步,都咬着牙,艰难极了,蛇狼早看在眼里,说:“不行了吧,你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火车进站,吼声大,走得慢,看着天摸着地,眼高手低,快倒掉一半,轻松下”。我也正有此意,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了这话,如获大赦,借坡下驴,但是我没有倒掉一半,留了一手,倒了三分之一。

沙漠中没有路,只有前面的人留下的脚印,蛇狼走在前面,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我想走得轻松一些,踩着他的脚印走,但实践证明这个走法不好,被他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陷下去的脚印更深,跋涉起来更艰难。

来的时候,有玩的心境,空着身子,也不觉得沙丘有多高,这会累得精疲力尽,身上背着东西,觉得沙丘突然增高了,变大了,流沙隐脚更深了,只一个沙梁,就折腾小半天,往前还有上百个或更多的沙岭,想一想,头皮发麻,脚下痉挛,犹如腿肚子抽筋,寸步难行,浑身来了恐惧。沙上细浪如女人卷的波浪头发,小的纹,大的漩,再大的是波,在风中波浪涌动,一晕晕荡去,光滑中变形,飘逸中抖动,像装修工抹墙,将来时沙丘上的四角蛇、瞎蹦子老鼠、黄羊的爬行,走动痕迹抹得光光的,荡然无存,那沙丘,迎风的一面光滑、缓慢地向上拥推,到了顶,背面的沙脊,刀削似的陡直,一不小心就滚了下去。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只能一步一考地翻过它们。背着盐上沙山实在是太沉重,太累,太苦了。刚刚踩实一脚,往上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陷进沙里,坡越陡,步子越难还开,用力越大,陷得越深,往下也越滑的厉害。软软的细沙,不硌脚,也不稀泥烂滑,只是软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拖拖拉拉地坠着你的身躯消耗你好体力,你越急,它越温柔地束缚着你,如一个美女吸干一个在她柔软身躯上折腾的壮汉的精血。才走几百米,已经气喘嘘嘘,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又走了二公里,我比上次更累,更走不动了,不等他说,我自己悄悄的又倒掉一些,和他背一样多,我这是奉先不听陈宫劝,节节败退,可是,我前边把力量消耗完了,背这么一㤐点也觉得很沉重,又起了风,沙子扬着,呼吸不顺畅,气上不来,走不动了,我一边往下躺,一边说:“走不动了,休息一下”,我这心里,猴舔蒜坛子,越咂摸越不是滋味。

蛇狼说:“看这天,猴儿的脸,猫儿的眼,说变就变,沙尘暴马上要来了,快找个合适的地方去避风,躺这儿会被沙子埋了”。可我这会全身的感觉,就像散了骨子的算盘,串不起来了。突然,感觉有风吹来,不冷不热,但是有尘埃泛起。长长的睫毛挡住了风沙,总是粘不叽叽的,风越来越大,沙尘越来越浓,细小的沙砾越来越强劲地打在脸上,我有沙眼的毛病,眼泪开始流淌。

走沙漠,进沙窝,向远处行,有二个法宝,一是骆驼,一是人先得“塌膘”,即锻炼身体,在沙丘上摸爬滚打一段时间,经过了苦,熬过了累,痩了几圈,脂肪少了,肌肉多了,腿功好了,耐力提高了,才能克服沙漠的干热燥和坡大路远的问题,我和蛇狼都没经过,他也累的够呛,但这天气又不敢停留。

蛇狼把手大在脑门上,眼睛紧成一条细线往周围观察,手指着西北面:“你看那是什么?”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远处朦朦胧胧似有一道沙山,犹如一道黄线,逾出地平线,齐齐整整的,横亘在沙海尽头,我没有看出什么,那不是远处的大沙漠吗?”

不对,是风把沙子刮起来了,我还没看清是什么,远处的天和黄沙的边际已经模糊起来,风沙从西北方向汹涌而来,如同一条卷起妖雾的黄色巨龙。我惊叹的语无伦次:“风、风,沙来得好快呀!”

蛇狼一把拉住我说:“别看了!快走!到那边的沙山下边躲一躲!”我们俩赶着骡子,走到一块有黄蒿背阴的地方,卸下骡子背上的盐袋,压住缰绳,然后吆喝骡子爬下来,那牲口显然没有受过骆驼的训练,死站着不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若是个骆驼,叫一声,抖抖缰绳,或遇了狂风,自己就卧了,挡风遮沙,人在肚腹边卧下蛰伏,是个给人避风沙的好港湾,沙子泼打在骆驼身上,驼毛对风沙有很好的滑顺能力,一物降一物,沙多骆驼抖一下就没了,沙升驼涨,再厉害的沙子也拿骆驼没有力法,可这骡子不行,不但不能替人靠个避风港,遇了风沙,还扬着头,一惊一乍,让人替它操心。骡子睁大眼睛惊恐地张望着,听到风沙的怒吼声,它的耳朵竖起来,不安地摆动着,昂起长颈迎风顶着,骡子挣不脱羁绊,无奈地昂首嘶鸣,在原地焦躁不安地转动、挣扎着,试图挣脱缰绳的羁绊。

月晕的天象很准确,前一个时辰,还似温柔的少女哈气,吹在人身上,凉凉的,酥酥的,怪舒服,这一会似一个莽撞大汉的出气,带着粗砺、狂躁、骚动和不安。不知什么时候,西边的天际间拉起一道黑幕,天地陡然一片昏暗。风吹过来,带起一片沙尘。蛇狼有经验,警觉抬头望了望四周,惊咋咋道:“沙尘暴!沙尘暴来了!”,话没喊完,就被沙尘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