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交手

压低身子，趴在栏杆上，用单筒望远镜查看着远处建筑物的顶部。灯光少且暗，但想要看出‘是个人在动’这种程度还是够的。

楼下传来了声音，沉重的铁皮门在地面上剐蹭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格伦挪开望远镜，视线朝下，看到有人拉上了院子门口的大门，上了锁，然后回去。格伦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并不是‘一家人’的建筑物。

“一楼是房东，关门的那个从服饰来看是仆人。二楼和三楼住着人，很多人。”

粗略的数了数窗户，这栋楼一层的房间有六个，从楼层的宽度来看，可以把它当做一栋公寓。六个房间租给了不同的六家人，三楼似乎也是这样，因为从格伦到达这里的时候，就从脚下的建筑里隐约听到十几种人类的声音。

“四楼没租出去吗？这么多难民的话应该有人会来租房的。”格伦探出头，看了一眼街道上躺着的人群。

确认暂时不会有人到达这栋公寓，格伦仔细的盯着远处，不断的改变侦查的范围。根据出发前的计划，他们这些追猎骑士将固定的在一到两个地方进行监视。如果发现了敌人，在确认敌人情况之后留下消息或者放出信号弹——一种能释放出尖锐哨声的弩箭，届时距离最近的两人将会赶来，其余人继续监视。

所以，当骑士们都来到了预定的能够藏身的建筑物之后，这连绵的城镇建筑上方就不再有人影移动。月光照耀的范围也逐渐扩大，连躺在街道上的难民的脸都能看清楚，更不用说其他踪影了。

但是，在过去两个小时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的有些烦躁的格伦揉了揉自己有些疲惫的眼睛，脚下公寓的灯火都已经熄灭，街道上的难民也已经艰难的睡去或是睡起了星星。月光越来越明，在这栋公寓的天台上已经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到全镇。想到对方可能拥有传送的能力，格伦心里就有一种‘这怎么可能抓得到啊’的感觉。

正在他退后了一步，准备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监视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惊叫的声音。这道声响很很微弱，但格伦依然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它，因为他正准备休息，这段时间是他警惕性最高的时候。

“在楼下？不会吧？运气这么好？”

还不能确认是其他情况，格伦握住剑柄，将身子探出栏杆。刚才的声响来自下方，只是还不清楚是哪个房间，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某个房间的灯火重新点燃，照亮了他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从顶楼一跃而下，抓住了三楼的点燃了烛光的窗户，然后从狭小的窗户挤进去，他看到一面摔在地面已经破碎的镜子，还有坐在房间门口抱着脑袋的一名少女。

这名剑士进入这个房间，他握紧腰间的剑柄，向有些惊慌失神的少女发问：“出了什么事？”

少女有些迟滞的眼神动了起来，她看到了格伦，准备回答。但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于是她整个人向后倒去。一名高大的青年出现在房间外面，他立即看到了格伦，握着剑的格伦像是一名凶徒，但从他身上的传来的平静让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菲丽，我的妹妹，被那个镜子里伸出的手抓走了！”

少女指向了地面上已经摔碎了的镜子，格伦开启灵视，在镜子上看到了残留的灵性光晕。他不再犹豫，俯身拿起一片镜子的碎片：“明天去教堂把你们今晚的遭遇都告诉教会骑士，我现在去救你们的家人，留在这里不要乱走！”

他经过青年的身边，冲出走廊到达楼梯，来到了公寓的天台，留下了还未清楚现况的青年和他的妹妹。

在来到天台的路上，格伦开始思考。

“从镜子中出来的非凡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能力应该能在一定范围内的镜子中穿梭，而使用它的人不可能长久的待在镜子里。”

就像幽影一样，低位阶的幽影可以化身黑影移动，但无法长期保持状态。

“也就是说，他肯定要出来的。不可能大街上直接出现，所以多半是在房屋内部出现，不断的通过镜子进行转移······我只需要去查看第二个有灵性残留的地方就能追上去。”

想好这些，格伦看了一圈周围，街道上没有什么有灵性残留的物体。以他现在的灵性，附近有人使用过非凡能力的话，是能够感应到的。他开启灵视看向四周，在灵性高度警觉的情况下，他透过墙壁，感应到了对面一栋建筑内部的灵性残留。

从天台再次一跃而下，因为是在对面的原因，没办法从楼顶过去。格伦在落到地面的瞬间用斥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短暂的浮空然后落地。他朝着感应到的方向快速的奔跑过去，来到了这栋房屋的门前。

这栋房屋内部的灵性还未消散，显然是刚刚出现的。格伦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他知道这栋房屋只是中转站而已，于是不再浪费时间。在脑海中划出了一条射线，起点是公寓，中途的地点是这栋房屋。他沿着这片街区奔跑，想要寻找第三个点，而第三个点也很快被他找到，这个点距离他预想的路线只有几米的偏差。

“能够在半径三十米的距离内通过镜子进行移动。”

确认了范围和对方的逃跑路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格伦继续跟了上去。在第七个点时，灵性光晕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对方已经离去了一定的时间，第八个点格伦都是靠着经验才勉强感应到了一丝丝的异常。他知道对方已经远离了自己，单靠自己是追不上去的，于是记下眼前的建筑物，朝着离他最近的‘安娜’的位置奔跑过去。

在拐出两三片街区之后，他穿过人数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多的小巷，回想着安娜的位置，准备在小巷里跳上去，让安娜看到自己。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人在前方堵着他，而且没有掩饰自己的灵性强度。

“谁？”

月光只能照到巷子两侧墙壁的上半部分，格伦勉强看出来对方是个人形。他握住绯红，巷子里的狭小地势有些不利于拔剑作战，微抬左臂，袖口对准了对方的腿部。

身体前压，这是一个危险的姿势。格伦扫了一眼对方的身后，巷口处没有其他人。视线微微的看了一眼天空，墙壁或者天台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而在他分心查看周围情况的时候，面前的非凡者像是野兽一样扑了过来。

方形的斥力屏障挡在了格伦和敌人身前，双方的距离已经被拉近，格伦看到了对方的身体和发色。这是一个有着苍白短发肌肉健硕的青年，而他的扑过来的手掌上有着尖锐的、黑色的指甲。嘴角处有着裸露在外面的两颗尖牙，最关键的是，他的嘴角和手掌上都正滴淌着某种液体，而格伦隐隐的闻到了血的味道。

“吸血鬼？”

格伦心中闪过了一道猜想，他意识到面前这人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那名渴血者。但面前这名渴血者的速度、力量和尖锐的破坏力都让他吃了一惊，他扫了一眼对方的眼睛，猩红色的双瞳中有着绝对的冷静，一点都不像是‘降低了理智’的样子。

低位阶的非凡者往往只掌握一种能力，在对方暴露出自己的身体能力之后，格伦放下了心，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攻击。在周身十厘米处设置了圆形的斥力屏障，阻隔一切冲入进来的物体。同时拔出绯红，狭小的环境下无法左右劈砍，但突刺和斩击是能做到的。

青年的脚在地面上重重的蹬了一下，他立即在空中退出五米远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依然在格伦的能力范围之内，于是他刚落地的脚像是被人从侧面用力踹了一下一样扭曲了，下身重重的摔在地面。格伦右手举起绯红，借着巷子内阴暗的环境接连射出弩箭，成功的命中了对方的胸口，格伦听到了箭镞入肉的声音。他快步上前，准备终结对方。

尖锐的声音响起，这是出发前罗杰特分发的信号弩的声音，无论在哪里释放都足够让人们停到——毫无疑问的是，它打断了很多人的休息。格伦默不作声的靠近着，面前的渴血者凶狠的盯着他，目光不停的移动，似乎在寻找格伦释放的空气墙。格伦有恃无恐的接近到了两米的距离，然后快速的对着刚站起来的青年刺了过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青年的身体突然变成了一阵烟雾。格伦的剑从这烟雾中穿了过去，没有任何刺中实物的感觉。而这烟雾向上升腾，似乎要逃脱，但随即变成了实体，从半空中跌落。格伦退后了两步，没让尸体砸到自己。

白发的青年砸落在地面上，灵性波动已经消失，格伦感到一股熟悉的灵性加入了自己的生命之源，从这股新加入的灵性来判断，面前的青年已经死去了。

“假身？还是真的死了？”

格伦把剑刃刺入尸体的心脏，摇了摇头。他从腰间拿出信号弩箭，给手弩装上，然后指向天空，发射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想起了刚才响起的信号弩箭，于是跳上了身侧墙壁二楼位置的窗台上，翻到了两侧的建筑物的顶部。

“刚才的声音是从哪响的？”

他看向四周，拿出了望远镜，去寻找其他人的身影。安娜很快就通过楼顶来到了他的附近，“怎么样了？”

“我可能遇到了那个渴血者，尸体就在下面。”格伦严肃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小巷，他不时的看一眼下方的尸体，到现在那具尸体还躺在地面上。

两人看向四周，其他地区的骑士似乎正在赶来，现在已经能看到他们正在路上的身影了。格伦盯着下面的尸体，给其他人挥手指路，几分钟后，原本在格伦另一侧的艾浩尔的影子从旁边的烟囱里钻了出来。

“你们怎么样了？”

见两人身上连伤都没有，艾浩尔松了口气，然后严肃的询问。

“没事。我刚刚遇到了袭击，不过打赢了。”格伦指了指下面，然后看向远方，有些迟疑的说道：“他们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对啊。”

另外三人正统一的朝着一个位置移动，如果释放信号弹的是他们之中的人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前进方向。艾浩尔看了一眼下方的尸体，没有下去查看，他吸了口气，“第一道信号，是从驻地响的。”

两人的身体都顿了一下，他们意识到是谁发射的信号了。

“苏恩特。”

“我们回驻地！那个拥有传送能力的家伙是从镜子里穿梭的，这个消息要告诉罗杰特！”格伦想到了自己到达这里的原本目的，他看向艾浩尔：“尸体要怎么做？”

“就留在这吧，难民是没空搭理尸体的······你们回去，我去搜索尸体。”

艾浩尔给出回应，他从楼顶跳下，在到达地面的时候变成黑影融入地面。格伦和安娜也从楼顶翻了下去，两人通过小巷，准备走地面的路回驻地，因为楼顶的路想要回去的话需要绕很大的圈子。

“是尸体。”

格伦看到了巷口附近的人体，血腥的味道很重。死者有四人，从姿势来看，都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杀死了。脖颈处有着血口印，还有明显的齿痕。但现在不是追查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冲出巷口，避让着躺在街道上的人体，朝着驻地的位置跑去。

他们的临时驻地是罗吉特以教会骑士的名义临时从这里的商人手下租下来的房子，就在教堂后面。两人来到了门口的铁门前，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纳克洛特帮他们打开大门，表情沉肃。格伦和安娜都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放缓了脚步，走入客厅。

苏恩特躺在沙发上，沙发下面都是血液，他的腹部有着一个圆形的大洞，内脏流了出来。罗杰特默然的站在一个打开的窗户上，背对着所有人，加梅莉亚眼神通红，咬紧了牙齿。

对方知道他们就在这个城镇上，他们也未隐藏自己的驻地。所以，在他们外出之后，有人进入了这个驻地，并袭击了苏恩特，几乎是一击必杀，但还是让苏恩特放出了信号弩。

“一定要找到他们。”

老人的声音很沉重，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镇定的转过身，冷静的看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