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懈怠意味着代价

从前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意味着对方控制的亡灵已经接近了他们。火把的光线很昏暗，而且只剩下一个，对于需要视野的格伦和加梅莉亚来说，这是很不利的事情。

“这是专门控制亡灵的非凡者，而且灵魂之力很充足。和外面的亡灵有很大的区别。”安娜靠近了格伦的火把，因为被带着血液和内脏的骷髅缠住了几秒钟，她的身上有一部分已经干涸的黑红色液体，闻起来有一种浓重的腥味。

“能感受出来。力量和速度都是两个层面的。”格伦就自己反弹扑过来的亡灵的感受说道。

“里面的人质恐怕也活不了了，现在先让我们自己活下去吧。”他用火把往后方摇了摇：“我们往后面退一退······你们还剩多少符文？”

他在坎迪亚没有补充符文，所有符文用掉了。本来是打算在刚萨市补充一下的，但还没去多久就到了肯亚镇，肯亚镇的教会骑士还被杀害了，所有他现在身上一枚符文都没有。

“刚才就是我最后一枚符文了。”安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也一无所有。加梅莉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枚符文，“魔术师和猎人。”

都是追猎骑士内部的符文，但现在的这个环境并不适合它们。

“我能控制两到三个骷髅，也只能控制这么多，而且不能分心。这两枚符文就交给你们来使用。”

“我用魔术师吧。能制造火焰还是蛮不错的。”格伦拿过了加梅莉亚左手的魔术师符文。他们把符文放在各自能第一时间激活的位置，然后在距离隧道拐角的二十米距离停了下来。

魔术师的火焰没办法和火骑士比，但至少用来照明是足够的。

一切准备完成，格伦站在最前面，安娜抽出了自己的短刀站在侧方，加梅莉亚在最后面。他们听着骨骼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一架不带一丝肉丝的骷髅从隧道的拐角走了出来。

“那是？”

格伦注意到了第一具走出来的骷髅手中提着的东西，那是一根腿骨，从长短来看，腿骨的主人个子不高。白色的骨头上面有着挂在上面未剐蹭干净的肉丝，这具骷髅像是提着武器的武士一样缓慢的看向了格伦等人。

“只有一具？”

这具骷髅身上的骨头很完整，而且眼眶中有着明显的正在跳动的幽蓝色火焰，这火焰比他们在外界遇到的亡灵还要旺盛，甚至比活人还要高几个档次。如果是刚晋升的非凡者，单纯的比拼灵魂的强度也未必比得上这具亡灵。

“用三个人的灵魂注入一具骷髅里面，大概就会这样吧。”

亡灵在看到他们之后没有立即冲过来，而是握着武器缓慢的接近着。它眼眶里跳动的灵魂之火让他即使是处于火把照不到的地方也极为显眼。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说道，“看来真的是有关操纵死灵方面的非凡者了。”

第二双幽火出现，接着是第三双，第四双······格伦举着火把，看着从不远处的黑暗中冒出的幽蓝色火焰，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但他立即拔出绯红，止住了心中的怯意，“杀死它们的方法和对付普通亡灵的差不多，对吧？”

“如果灵魂之火消耗的差不多了，非凡者还可以用自身的灵性代替灵魂之火。低位阶的非凡者应该能再控制十具······先把眼前的这些骷髅干碎吧。”

五米，格伦一只手举着火把，在身前设立了一道斥力墙壁。骷髅进入了火把的范围，格伦上前一步，从正面劈下。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亡灵抡起了手中的腿骨，硬生生的打歪了绯红的下劈路线，同时刚刚和绯红碰撞的手臂再度发力，立即抽向了格伦的头部。

“这力量？”

格伦确信，如果自己没有斥力屏障的话，刚才这一下就能让他去半条命。单纯的力量上，这骷髅比他要强得多，最关键的是，他从刚才的这一下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智慧’。

斥力压制住抡过来的腿骨，格伦顺势一剑戳在骷髅的脚骨上。虽然力量和速度都很强，但它们做不出跳跃之类的动作，所以格伦这瞄准腿部的一剑没有被闪开。这具骷髅眼眶里的灵魂之火立即消逝，这次格伦看的很清楚，绯红上面的纹路微微的闪了一下，幽蓝色的火焰立即在剑身拔出来‘吸入了’绯红的体内。

“力量很强！”格伦提醒着身后的同伴，眼前的骷髅倒下，而更多的亡灵已经接到了攻击的命令。它们手持着人类的骨头当做武器，格伦甚至看到有捏着胸骨当做盾牌的亡灵。

丝线从格伦的两侧自后方滑到前方，命中了第二近的亡灵。这具亡灵的移动立即变得艰涩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关节一样。格伦戳碎倒下亡灵的头骨避免诈尸，面色的凝重的看向扑过来的第三、第四只亡灵。

“来试试谁砍的准吧。”

格伦低声说道，他举起绯红，踢飞脚下被戳烂的头骨。头骨撞到了第三只亡灵的腿部，让它趔趄了一下，格伦顺势把长剑捅进了它的胸腹处，用力的左右横砍，破坏掉骨架，将这具亡灵从腰椎处砍成两块。第四只亡灵从另一处侧方冲过来，格伦用左手的火把拍在它的脑壳上，拔出绯红，再次捅了进去。

安娜用短刀刺入被加梅莉亚控制住的骷髅眼部，但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是白天，她的力量和武器都比不上格伦，一时间只能在骷髅的骨架上留下划痕，这没什么用。而更多的亡灵骨架扑了过来，她不断的踢踹着这些亡灵。有着格伦的斥力墙壁，至少她没有被亡灵伤到，但起不到什么作用。

格伦挥舞长剑，缓慢的推进着。拐角处的亡灵很快就不再出现，他数了数，在斥力墙壁前方的亡灵还有十五具。绯红很坚韧，在使用大力的情况下也很锋利，他像狂战士一样不断的挥砍。在这种环境下已经用不到剑术了，他只要避开双方的武器触碰，用斥力挡住攻击，然后把绯红砍烂这些亡灵就够了，而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安娜因为顾忌被他误伤而不再上前，加梅莉亚也撤去了对亡灵的控制。她低估了这些亡灵的力量，如果是普通人她能控制好几个，但面对力量强大的亡灵，捆住一个就是极限了——而格伦并不需要她的协助，因此她认为她的能力应当留给面对地方的非凡者时再使用。

绞骨机，格伦朝着骷髅的下半部分不断的挥砍着。因为有斥力屏障的原因，他连躲避的动作都不想做。而亡灵则是受限于自己的躯体，对下半身的防守能力非常薄弱。尽管有几个亡灵在砸向格伦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格伦的剑，但格伦也只是顿了顿前进的步伐，握紧绯红之后再度推进。

碎骨和完整的骨头铺在脚下，格伦用力的喘息着，他退后了几步，看了看握剑的手。尽管只是和亡灵的‘武器’撞到了几下，但自己的手也已经有些发麻了。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正在虚弱，而灵性也因为蛮不讲理的抵抗消耗了大半。因为作战的人只有自己，所以格伦在中途丢下了火把，丢给后面的同伴。他双手握剑，每一次撞击都会让他的双臂感到酸痛，以至于中途砍一次就需要调整握剑的手，否则在下一次的撞击中绯红就会脱手。

“还有三只。”

面前的亡灵还剩下三只，六双阴森森的幽蓝色眼睛盯着格伦，同时也暴露了它们的位置。格伦朝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哈气，用斥力挡住它们的挥击，然后举起绯红，用力的砸在一具刚刚看在格伦身前的斥力墙壁上的亡灵脑袋上。他看到白色的头骨出现了裂纹，在它倒下的一瞬间，灵魂之火被吸入了绯红的剑身。

“两只。”

格伦调整姿势，承受了这两只亡灵接下来的三次挥击，然后迅速的朝它们的脖颈处斜斩。因为是最后一击，格伦用尽了仅存的力量。

两具骨架倒下，一具身首分离，另一具则是被绯红擦到了胸口的骨头，锁骨被削去一块。格伦再次用力的深呼吸，踩在还算完整的亡灵身体上，剑尖压在它的脑袋侧方，用力的往下砸了一下。

剑尖只刺入了一小段距离，感受着酸痛的手臂，格伦依靠体重靠在剑柄上用力的下压，这才勉强的把这具骷髅的头骨削出一道裂缝。

全身传来了用力过度的虚脱感，尤其是腰腹处，已经没有办法让他再站起来。他半跪在地上，依靠着剑尖斜插入身前亡灵头骨的绯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怎么样？”见他不再挥剑，安娜小跑着靠近，因为格伦挥剑的姿势太过狂野，所以安娜举着火把待在了五米以后的位置，在格伦清扫所有亡灵之后才敢接近过来。

“嗯，很痛快的感觉。但除了脑袋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酸的。”

格伦不断的用力呼吸着，脑袋压在左手腕上，右手从剑柄上下来，去摸腰间的水壶。但他伸了两次手，都没有碰到水壶。

安娜把他的水壶从腰间接下来，打开壶口。格伦伸手去拿，这次有安娜的协助，他成功的拿到了水壶，但因为拿下来的时候用力有些过度，所以水壶里的水洒出来了不少。

清凉的水让他体温过高的躯体冷静下来，他拄着剑站起来，“趁现在要进去吗？他积攒的灵魂都没了。”

“你没事吧？”

“一点伤都没有，还能装装样子。”格伦的腿摇晃了一下，还是靠在了墙壁上，“你们两个过去行吗？”

他把魔术师拿了出来，因为刚才根本没用到它的时候，或者说使用了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格伦就没用。

安娜接过他手中的魔术师符文，“嗯，说不定，里面的那些人还活着。我们要尽快过去。”

格伦心中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靠着墙壁走了走，前面就是拐角，“我也跟着吧，吓唬吓唬他应该是够得······至少灵性还能用一会儿。”

杀死这些亡灵获得灵性补充并不少，虽然还是抵不过消耗的，但至少还有一个底。够他再使用一分钟左右的退散，如果让安娜或者加梅莉亚背着他的话，最起码能护住她们。

“你的能力可真好用啊······还能继续使用吗？”加梅莉亚走过来，看着满地的碎骨，有些感慨的说道。

“没问题。或者，你们可以背着我走，大概还能承受刚才的那种攻击一分钟吧。”格伦取了整数说，他看向脚下的碎骨，这是他的战果。这些骨头正常情况下是可以杀死一名低位阶的大多数非凡者，比如安娜和加梅莉亚。然而现在都被他砍成了好几块，这让他清晰的认知到了自己的力量已经有多强了。

他往前走了走，来到了拐角位置，左侧就是通往‘血池’的隧道。安娜跟着走了过来，站在他的右侧，凭借自己的黑暗视力观察着远方。格伦面对黑暗下意识的开启了灵视，一股浓郁的窒息感突然从身体的周身传来，这并不是遇到了非凡攻击或是诅咒，而是灵性的强烈预警。

他下意识的激活了位于生命之源的符文，似乎有一种黑色的雾气堵在了喉咙里。几乎没有死角的斥力墙壁在身前十米的位置展开，封死了前方攻击的路线。

黑色的箭矢隐藏在黑暗的隧道里，无声无息的朝着格伦的方向飞行着。这是致命的攻击，格伦的灵性预知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一根黑色的不明物体将刺入他的喉咙，射穿他的脖子然后爆开。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预知？应该能挡住······不，正是因为挡不住才会有这种预感！”

格伦反应了过来，但酸痛的身体已经没有快速向左右倒去的能力了。斥力墙壁如同虚设，和先前的雾气一样，不知道不理解的概念无法阻拦。他的瞳孔中，黑色的死神朝他的脖颈挥下了镰刀。

右侧有人用力的踢了他一下，将他从致命的甬道中踢了出来。黑色的箭矢带着黑色的残影急速的穿过某件物体，钉在墙壁上，然后猛然爆开，散开形成一阵黑色的雾气。两根丝线从后方及时捆住了格伦的肩膀，格伦的剑因为刚才的袭击而落在地上，但他没有去捡的时间了。

爆开的烟雾带有浓重的死亡气息，地上的碎骨和完整的骨头让被拖行的格伦感受到了什么叫折磨。一块骨头扎入了他的后背，这让他咬紧了牙，而他的眼睛则是一直盯着前方的拐角处，被爆开的黑雾笼罩的区域。

一秒，五秒，十秒······烟雾没有散去，也没人从里面走出来。格伦拔出了插在背后的碎骨头，恐慌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失去同伴的愤怒的就涌了上来。

他目睹过不少与他并肩作战的人死去，地堡的族人，维斯讯山的安格拉，苏恩特，坎迪亚的教会骑士和守卫。但前几次他的愤怒都没有现在这样强烈。

地堡的他只是普通人，连他自己也认为同伴死去是正常的事情。

维斯讯山，他们陷入了污秽骑士的学徒村庄，安格拉的死亡对他来说提醒的意义更多。

苏恩特死于邪教徒的袭击中，格伦对他的死亡更多的是遗憾，因为如果当时派出苏恩特去通知刚萨市的话他就可以不用死去。

坎迪亚市的防守战，有着大量的士兵协助，格伦在那处战场上感受的不是愤怒，而是‘值得’。因为他们身后就是坎迪亚市，他们的死去是值得的。

他来追猎骑士只有几天，和安娜的接触基本上都在任务过程中。维斯讯山，苏亚德镇，坎迪亚市，再到这里的隧道，即使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但格伦依然把他们当做同伴看待，所以才会走在最前面。

“我没有挡住，她才会死。”

“如果我一开始就开启灵视······”

“如果我第一时间不依靠退散······”

“如果我挡住了······”

在事情发生前，有很多种挽回的手段。但事情发生后，人们能做的就只有怀念了。

格伦握紧拳头，身体里似乎再度涌出了力量。

他看向加梅莉亚，深吸了口气，“把猎人符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