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江南琅琊登帝位
辽东慕容战宇文
一轮太阳在中原坠落,新一轮太阳在东南江边缓缓升起。晋憨帝的死讯传到了建康,此时,愍帝已经加封琅琊王司马睿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
三一八年二月,春寒料峭,平东将军宋哲风尘仆仆,从长安来到琅琊王府,宣愍帝诏曰:“朕不能祈天永命,致使胡虏犯上作乱,今日被困,忧虑万端,故让平东将军宋哲代传朕意。你当恢复旧都,修缮宗庙,一雪国耻。众望所归,丞相切勿推辞。“
三月,琅琊王司马睿衰絰加身,哀戚满面。举哀三日,全城举行国葬,整个建康城处处皆白,江南笼罩在国破家亡的悲痛之中。辛卯,司马睿即位为晋王。癸丑,百官齐聚琅琊王府,在大厅内议论纷纷,请晋王称帝,有人撺掇着在殿上为晋王设上御座。晋王不断摇下还在高让于东南,国家危难,揖让怎能救火!”晋王还是不想答应,招来殿中将军韩绩,让他撤去殿内御坐。纪瞻一见,疾步上前,拔出佩剑,当胸一横,向韩绩大声呵斥道:“帝王之坐,上应列星,敢动者斩!”晋王神色一凛,为之动容,趣步登上御座。王导微微颔首。群人山呼万岁,晋王称帝,称为元帝,大赦改元。
当时海内大乱,皇室争斗不休,“八王”你方唱罢我登场,只让京畿之地变成血腥屠宰场,人头如收割韭菜一样纷纷落地,处处烽烟,万户萧瑟。只有江东还相对安全,陈敏意图割据江东,中国士民为逃避战乱,纷纷举家南迁渡江,一时,江东多少豪杰。建康城雄踞长江,西有丹徒,东有马鞍,北临江诸,南有江宁,秦朝时就有望气者说“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气“,吴孙权在此建都。童谣云:“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怀帝时,琅琊王与西阳王、汝南王、南顿王、彭城王五王渡江,而琅琊王却在建康登基称帝。
五马渡江的时候,琅琊王官拜左将军,讨伐成都王司马颖,兵败汤阴,叔父东安王司马繇被司马颖所害。琅琊王一看战事不利,准备出逃。那晚,月色正明,到处是司马颖的兵马,士兵们挨家挨户搜索,只要看见衣服华丽的官员,一概捕杀。琅琊王混杂在混乱的人群中,换上村民普通的棉服,只希望苍天保佑。正在琅琊王孤助无望的时候,天空云气升腾,片刻之间,黑云压顶,原本皎洁的月色成为漆黑一片,豆大雨点噼噼啪啪突然砸在头上,顷刻之间,暴雨如鞭,地上泥水横流。士兵们抱头躲避,呼啸而去,琅琊王赶快牵出战马,策马飞驰。一路急奔来到黄河渡口,河阳渡的守关士兵上前呼叫:“骑马的官员,成都王有令,不得东渡!”琅琊王翻身下马,把棉布披衣向下拉拉,将脸部遮严,一身湿漉漉的,完全像是一位落难的百姓。恰在此时,琅琊王的随从宋典从后面骑马赶来,用马鞭指着琅琊王,笑道:“村长!不让贵人过河,你也被扣住了?“河阳守吏听到后,狐疑地看看琅琊王,一身粗布短衣,不像个官吏的样子,于是,摆手放行。琅琊王承舟北渡,一鹤东游,蛟龙入海。
琅琊王回到山东琅琊后,王导为他谋划说:“中国丧乱,胡夷内侮,看今天之局势,国家如不能复振,汉人子孙将荡然无存。江南虽然经过石冰之乱,但人物尚好基本存全,我常常忧虑,担心没有孙权、刘备之类的英雄出现力撑危局。现在大王您神武不世,勋效已著,带甲数万,舳舻山积,如果能够委信君子贤臣,使各尽其能,散芥蒂之嫌,塞谗谄之口,则长江上游各处州郡,可传檄而定。“
于是,琅琊王开始移兵坐镇建康,以顾荣为军司马,贺循为参佐,王敦、王导、周顗、刁协并为腹心股肱,宾礼名贤,存问风俗,江东士民欣喜雀跃,焕然有中兴之像。司马睿派遣诸将平定江东,斩叛者孙弼于宣城,平杜弢于湘州,在荆州、扬州除暴安良。等到长安失守,琅琊王调集兵马,亲披甲胄,移檄四方,征天下之兵,发兵西征,意图救驾,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
骠骑将军王导实际位居宰相,掌管一应战事。王导让晋帝广纳天下豪杰,与之共事,共图中兴。这一天,江南诸多名士相聚,登上新亭。春天已是款款走来,江岸边的海棠花烂漫如雪,清丽的玉兰花或白或红,在蓝天白云之下亭亭玉立。江边,车马络绎不绝,仕女们罗衣香飘,轻声低语,吴语声侬。众人环庭而坐,传觞喝酒。军咨祭酒周顗环顾周围,举杯慨叹:“同是春华,风景不同,更是不能复见大好河山!”这群从北方过来的名士,想起山河破碎,颠沛流离,君臣受辱,不禁相视流涕、哽咽难言。王导一挥衣袖,勃然而起,将手中的玉柄麈尾平举,怒声说道:“我辈正当共同戮力王室,克复神州,还我河山,奈何如此,楚囚对泣!”诸多名士,拭去眼泪,频频点头,众人心中升起一股匡扶天下、舍我其谁的凌云壮志。骑都尉桓彝和王导等在新亭共论世事,各述救国之策,恒彝说:“王导,真乃我朝管仲,我辈何复忧虑!”
晋元帝简朴,不尚奢华,容纳直言,虚己待物。刚到江东时,经常饮酒,喝的摇摇晃晃,以致于耽误了许多政事。王导这天进宫,元帝刚刚起床,内殿还有微微酒气。王导跪下,向元帝进言:‘国家百废待兴,陛下为万民所望。中华所以倾弊,正是因为取才失策,实干不如能说,拉邦结派,攀附关系,互相吹捧,相互引荐,非老乡不用,非子弟家族不选,以致吏治混乱,国家危难。在加上崇尚庄、老,讲求养性,虚谈阔论,认为散淡的都是高人,干事的都是俗人。醉中八友,摇扇称仙,以致王职不恤,法物坠丧。夫欲制远,先由近始。今宜改张,力戒沉醉,改变流俗,整顿吏治,然后大业可举,中兴可望。”元帝听闻,点头称赞。元帝让内侍端来美酒,将案前金杯倒满,元帝端起酒杯,抬手一扬,将美酒倾倒在地。元帝向王导瞩目道:‘朕从此与此物无缘!’天下风闻,江东风俗大变。
郑皇后意图改变石崇斗富后弥漫朝野的奢侈局面,带头穿起简单的布衣,风袍上也不再描龙绣风。宫里的床幔也不再是绛红色、浅黄,开始冬施青布、夏施青綀。宫人们也不再宫内处处燃起熏香,宫女们只是简单装饰,唇染朱丹,鬓饰花黄,再不见珠光宝翠、环佩叮当。郑皇后銮驾来到建康大狱,巡视民情,见到一位囚犯,身戴重枷,伤痕累累,恹恹一息,躺在草席之上。皂吏、狱官陪同皇后。囚犯见到皇。春来数日无雨,当天,竟然天降瑞雨,只令百姓抚额加庆。三一八年十二月,元帝下旨任命慕容廆为持节、都督幽平二州东夷诸军事、平州牧,封辽东郡公。慕容廆雄据辽东,鲜卑各部纷纷归属,但还是北有宇文,南有刘琨,西有石勒。处士辽东高诩对慕容廆道:“现在大王您奉诏令以伐有罪,谁敢不从!这是霸王之资啊!您不记得那年的三个太阳吗?辽东也将会阳光照耀!”辽东郡公慕容廆建起领导团队,以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命游邃创定府朝仪法。裴嶷向慕容廆说:“晋室衰微,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远,中原之地,现在群雄逐鹿,百姓涂炭,只有明公你才能拔黎民于水火之中。现诸部虽然各自拥兵,但只是一帮凶徒强盗相聚而已,应该逐个将其击破,集聚力量,准备***阳,统一北方。”慕容廆心中暗暗称是,但还是淡淡回应道:“先生您言,志向远大,我只是一介微臣,恐会负君所望。但您为我大晋朝廷名臣,能不以我地处偏远、孤陋寡闻而不吝赐教,是浩浩仓天将您赏赐给我,保佑我的子民啊!”于是,慕容廆任命裴嶷为长史,参议国家大事,开始了辽东的征战之路。
高句丽、宇文氏、崔苾三方势力在在辽东大地是三股主要的势力,三方联合起来,意图一举将慕容廆这股晋国的残余势力赶出辽东。五月的东北,天气乍暖还寒,朝阳北边附近的关门山片片枫林刚刚吐翠,老边沟的流水开始潺潺。从东面丹东方向向朝阳杀来的高句丽军队,和营口的崔苾、通辽的宇文氏军队汇合,将朝阳的西南门户棘城团团围住。
慕容廆亲率士兵坚守城池,将四面城门全部关闭,婴城固守,让儿子慕容翰驻扎城外十里的徒河,以成犄角之势。棘城守备府内,灯火通明,诸将列于账下,大将韩寿、慕容皝等纷纷请战,要求出城迎敌。慕容廆目光灼灼,不慌不忙,对众人摆手笑道:“诸将只需坚守,保吾城门不破,吾自有妙计破敌!”
第二天,各方相安无事,到了晚上,夜色降临,星光微明,只见一队士兵悄悄出城,士兵们牵着牛、担着酒向宇文氏的军营奔去。宇文氏大帅悉独官一见有酒有肉,打开营门,让兵士们放下礼品。兵士们大摇大摆做出军营。连续几日,天天如此。高句丽的巡逻卫士侦得此事向大王朴容汇报,朴容心中狐疑,急忙策马赶往崔苾军营。崔苾一听此事,也大吃一惊,“难道悉独官这厮和慕容廆早有勾结?”朴容一捋颌前的黄须,眼睛瞥向崔苾:“刺史大人您可是极力让我们攻打慕容,说好三家同分他家地盘,如果他们联合,洒家怎生是好?”崔苾也只能极力抚慰,好言相劝。回营后,朴容越想越怕,心想,难怪慕容氏不慌不急,按兵不动,原来有诈,差点上了这厮的大当!至夜,悄悄拔营起寨,撤回高丽。
大帅悉独官气急败坏,憎恨这两军临阵脱逃:“尔等逃走,我自己也能打败慕容!”宇文氏士卒数十万,连营四十里,旌旗猎猎,号角声声。几股宇文哨骑数次飞马略过棘城城门,呼啸而过。悉独官发起了对棘城的攻击,胡人战马几番冲向四面城门,城上箭下如雨,云梯忽起忽落,喊杀一片,滚木雷石纷纷落下,城门前死尸、死马躺倒一片,慕容廆登上城墙,指挥军士连连放箭,组织反击。几天来,悉独官发动军士轮番进攻,只杀的天昏地暗,无奈,小小的棘城兀自是巍然不动。悉独官心中忧虑,我举兵二十万,难道还不能灭掉慕容?在军帐中沉吟不已。猛然省到:”慕容翰是员猛将,他不在城内,得先把他灭掉,以绝后患。”
趁着天色未亮,悉独官派大将宇文腾率六千骑兵悄悄出营,在山谷之间急速前行,如同一把闪亮的尖刀杀向慕容翰。几天来,慕容翰时刻关注棘城的消息,六千大军出营,怎能瞒过慕容翰。慕容翰将计就计,招来偏将徐琳,修书一封,附耳如此如此。
且不说这里慕容翰安排停当。这边,大将宇文腾亲领的大军正在加速前行,正行之间,忽见前方一干人马急速驰来。领头的军校身穿幽州军衣,滚鞍下马,急呼:“可是悉独官大王?有书呈上!”宇文腾接过书信,拆开一看,是幽州刺史段匹磾的亲笔书信,信上说:慕容翰久为吾患,听闻大王击之,吾已严兵相待,宜速进也。宇文腾看后大喜,援军在前,前后夹击,慕容翰这回必败无疑!徐琳索着回书,打马便回:“段王即当和大王共击慕容!”
天色大亮,宇文腾大军不再设备,大摇大摆,一路进军,已离徒河不远,进入低矮的山梁包围的山谷之内。山上忽然显出一片旌旗,旌旗上大书“慕容”二字。无数军士从山顶呐喊杀来,霎时,宇文腾队形大乱。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骑兵在这里无法施展,只见白刃翻飞,尸横遍野。慕容翰骑马从山上腾跃而下,手中长槊左右挥舞,上下翻飞,所向披靡,直捣宇文腾的中军。宇文腾举起狼牙棒,挥棒相迎,几个回合,只见战马嘶鸣,宇文腾落马身亡。几个时辰过去,山谷里恢复了寂静,悉独官派来的大军无一生还。
慕容翰乘胜指挥大军攻向棘城。看到远方烟尘大起,悉独官以为是宇文腾得胜而回,没有料到慕容翰会突然杀来,仓促之间,披挂上马,分兵迎战。慕容廆一见宇文大军阵后骚动,知道是翰儿前来,马上命令大开城门,全城出击。长子慕容皝与长史裴嶷带领全部精锐为前锋,慕容廆自帅大军从后追出,棘城外围一片混战。慕容翰纵马挥槊冲入大营,将营帐点燃,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四十里营帐烧成一片,宇文氏大军烧的烧、伤的伤、死的死、逃的逃,二十万大军就此大败。悉独官只身逃回。这一仗,慕容廆俘获宇文大军十数万,打扫战场,获得皇帝玉玺三纽。
慕容得到玉玺,虔诚地将玉玺供在宗庙之内,面向先祖,点燃香烛,点燃香烛,叩头拜道:“天命所归,太阳照临,孤王惶恐,永佑我民。”这三钮玉玺本来是大汉时献帝朝失落的,不知所终,后被宇文大人普回出猎所得,现在回到了慕容手里。宇文氏、高句丽的使者来到棘城,请求和慕容讲和。议事大厅上,慕容廆威严端坐,堂下两排将士盔甲鲜亮,门前刀斧手刀剑林立,杀气腾腾。两国侍者战战兢兢移向大堂,曲膝下拜,奉上和表。慕容廆正在观看,恰在此时,崔苾的侍者也到。原来是崔毖听闻宇文军败,心中惊惧,派侄儿崔涛以祝贺大捷的名义来到到棘城,想打探消息,看一下慕容下步的动向。两国使者一见来使,顿时共同指着来使大骂:“崔平州鼓动我们和您开战,我们也不想这样啊!”慕容廆冷冷看向崔涛:“嗯?是这样吗?”慕容翰腾一下向前跨出一步,拔出佩刀加在崔涛脖子上:“老实交代!”崔涛吓得两腿战战,只好点头。慕容廆于是对崔涛说:“你回去吧!给崔苾说,投降为上,不要抱头鼠窜!”慕容皝引兵尾随崔涛,一路向崔苾逼近。崔苾的军队怎当得慕容大军,只好仍下士兵,从平洲好仍下士兵,从平洲仓皇出逃,跨过鸭绿江,投奔高句丽而去。崔苾所管理的平洲,也就是辽东以南的大片地区并入慕容廆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