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廖彬彬对这种全世界都知道的传播速度是叹为观止，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感觉整个圈子都知道何乐宇要尽快结婚的事情。果然是三人定律，认识的人都有认识的人，然后都相互认识。
何乐宇上了车第一个电话打给何乐宸，把她骂了一顿。陶二是何乐宇音乐学院附中的师兄，却是何乐宸的同班同学，上了大学后，陶二还是学生会的会长兼学生管弦乐团的指挥。
“其实你姐也是为了你好。”廖彬彬很自觉地系好安全带，“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想骂人，可是我劝你，不太好骂的，都是自家人，怎么骂都会骂到自己。”
何乐宇语气很不好，“闭嘴！”
“以前这种时候呢，应该是我请你吃饭压压惊，可是真的没多少钱了。这样吧，我请客，你买单，可好？”
“廖彬彬，你说的是人话吗？”
“可我干的是人事呀！”
坐在后座的谈小周存在感向来不强，排练出来后，她就处于自动禁言状态，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她遇到陌生人就更加没有话，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厚重的刘海挡住大半的脸，就像是隐身一般。
但谈小周出口的话却有着极强的存在感，“我请你们吃火锅！”
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像是有两副面孔，同时转头说道：“去哪？”
廖彬彬在谈家住了两天。头一天，通宵练琴，倒头睡到下午四点出门，宿醉才归。在车上睡到凌晨三点，摸黑进门，直到早上八点被谈小周叫醒让他尽快结婚，接着又和何乐宇去排练。
但他对谈家只有初印象，大概的格局他记得，自己的房间他知道，剩下的地方他连看都没看过，尤其是冰箱。
“不用怀疑，这里面肯定有你们要的。”谈小周站在冰箱前，“想吃什么随便拿，自己洗。”
廖彬彬和何乐宇均是西装笔挺，干练的精英模样，可在那个对开门的冰箱面前，却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连连发出：哇，哇，哇……
那是一个双开门的超大冰箱，保鲜柜按照颜色整齐地码放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两侧冰箱门放满了牛奶和纯净水，并且在瓶身上贴了标签，标明保质期，还是手写的。冷冻柜也是一样，各种海鲜、肉类整齐地码放，每个包装上都贴着手写的购买时间。最下面的抽屉还是水果，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天啊！这种冰箱只能出现在冰箱广告里。”何乐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冰箱，小声嘀咕：“她真的是一个人住吗？我听说老房子闹鬼。”
廖彬彬斜眼睨他，“你怎么能这么说金主妹妹呢！”
何乐宇立刻诚恳地道歉，“是我的错，金主就是金主。”
“要现做汤底吗？”廖彬彬想着是做肉的还是海鲜的，他看到冰箱里有猪大骨、有虾仁干贝，“小周，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只是要吃的，我都可以！”谈小周摇头，打开厨房的上下橱柜，“汤底、调料、各种干货、米面，这边都有，吃什么自己清洗。”
但对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演奏家来说，那不是橱柜，而是新世界的大门。
橱柜内盛大空前的储存量犹如置身于小型的超市，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凡市面上能看到的方便面这里都有，两位大艺术家常年在海外，对方便面上包装盒上的语言也生出一种才疏学浅的感觉。其他的各种调料只有你想不到的，从盐到酱油，从小米辣到芥末、咖喱，只有你没看过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而晚上需要的火锅汤底也是任君挑选，各大品牌、各种口味，满足不同人群、不同时期的不同需求。至于火锅的锅，那也是供君选择，各种材质、各种大小的汤锅，有的连商标都没剪。
廖彬彬有一事不明，“家里有这么多东西，你为什么每天出门不是三明治就是饭团寿司之类的东西？”
“谁说家里有这么多的存货，我就一定是会做饭的人？那是我妈怕我没吃饱。”谈小周反问道：“据说留学生都是一个好厨子，你是吗？”
廖彬彬僵住了，笑容凝在嘴边，眸光微转，“好厨子的定义是什么？”
“别问了！”何乐宇连忙制止他，“就咱们这种只能把食物煮熟的人，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廖彬彬脱了西装，卷起袖子，站到砧板前，说：“但我菜切得好呀！厨房也需要一个专职切菜。你不能否认人家也是厨子吧？”
谈小周阴郁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是能煮就好，切那么好看有用吗？”
廖彬彬大受打击，但鉴于谈小周管饭管住，说什么都是对的。
虽然廖彬彬和何乐宇做饭的水平仅仅是把东西做熟，但廖彬彬的刀功确实是不错的，洗菜也很拿手，煮火锅底料更是一把好手，而何乐宇调的蘸酱也有很强的个人风格。不到半个小时，汤底已经烧开，碗筷已经摆好，就等着开吃。
谈小周两眼放光，涮了第一个牛肉丸子，放在蘸酱中，美美地咬了一口，“好吃，比昨晚闻立姐做的好吃。”
“你说的是汤底还是丸子？”廖彬彬不耻下问。
谈小周指了指蘸酱，“何博做的这个。”
“有品味！”廖彬彬感叹连连，“你是不知道，在国外的这些年，每每吃火锅，都要靠大宇的蘸酱续命。不然的话，那些国外的食材真的没法吃。你看国内的猪肉什么的都是把肉放干净了，才开始切分。可很多国家为了照顾宗教信仰的不同，牲畜宰杀都是用电的，不放血，全是一整块红红的，鲜血淋漓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来？据我所知，毕业好久了吧！两位博士？”
何乐宇没有回答，把涮好的肉都放进谈小周的碗里，“你呢？毕业后什么打算？本校保研，还是出国深造？”
谈小周埋头苦吃，一句话也没回答。
廖彬彬使了个眼色，示意何乐宇不要追问，“来，大宇，多吃一点。我跟你说的，真的是国内的东西才好吃，涮火锅才有那个味道。”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食材冰箱里都有，敞开了肚皮吃。一轮吃完，去洗个菜运动一下，回来还能再继续吃下一轮。
何乐宇留到很晚，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才不得不拿起西装外套准备回家。
“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住三楼，我不介意收留你一晚。”谈小周看着那一排洗得光洁透亮的锅碗瓢盆，“看在你洗碗这么厉害的份上。”
何乐宇笑着拒绝了，“你家人怕你吃不饱，给你买了超过你食量的食物，可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谈小周微讶，晶亮的眸子眨了眨，“但是我不会做，不也是浪费了吗？”
“但你还是接受了呀！”
谈小周说：“她是为了我好，我不能拒绝。虽然不是所有的为了我好，我都要接受。但基本生活所需，生计温饱，我不可能拒绝，也不会拒绝。”
“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也是每个人都要履行的责任。”何乐宇指的是结婚，“这是人生的必经阶段，我已经逃避太久，不能再让他们难过。其实，让人家安心，也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吗？”
谈小周点头表示赞同，“那廖廖呢？廖廖，你什么时候去相亲？”
在打瞌睡的廖彬彬突然被cue，“我晚上不熬夜，我要睡觉。”
“廖廖，你怎么不回家，你家里人呢？他们不给你安排相亲吗？你看着也不小了！”谈小周一连串来自灵魂的发问，把廖彬彬问懵了。
他僵硬地望向何乐宇，“大宇，我送你出去吧，夜深了，路不好走。”
两个多年好友心照不宣地露出会心的微笑，一前一后走出谈家的大门，经过八度的窝里，还给它带了几块吃剩的排骨。
何乐宇开车离开后，廖彬彬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谈小周房间的灯亮起，他才慢悠悠地走回去。
何乐宇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客厅还留着一盏温暖的照明灯。爸妈都睡了，但他妈妈尤惠姗在睡前给他发消息说冰箱给他留了饭菜，让他回来后热了吃。
他从冰箱拿出留的饭菜，只是很简单的虾仁炒蛋和红烧肉，还有一碗配肉的白米饭、一碗鱼头豆腐汤。他还是热了，全部吃掉。对一个有良好运动习惯，善于个人保养的男人来说，宵夜还吃这些有些过分了，而之前他刚吃了过量的火锅。
但他还是吃了，而且全部吃光。
第二天的排练，改到下午四点。何乐宇有了一个早上的时间，但他接到消息时已经起床了，给廖彬彬发完消息接着睡回笼觉，被尤惠姗的敲门声给打断。他连忙起来开门，原来是尤惠姗叫他起来吃早餐。
“我今天没有排练。”何乐宇开口出来解释。
尤惠姗是个说话温柔的妈妈，“我知道你没有排练，但早餐不能不吃。”
何乐宇没法拒绝，就像他对谈小周说的。
他洗漱换衣服，用了不到十分钟，尤惠姗在餐桌边等他。牛奶、鸡蛋，还有他爱吃的卷饼，一应俱全，营养均衡。
“吃完陪妈妈出去走走，可好？”
该来的还是会来。
要拒绝了，当然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