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藤黄升温
年底工作室的事情很多，江楚努、钱云巧、汪凝经常是泡在工作室加班熬夜。
她们和在这个城市奋斗的年轻人一样，或者说，和全世界正在打拼的年轻人一样，为了更好的未来，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实现或许并不伟大的人生价值，前行着。
暗夜的霓虹在昭示着黎明的曙光，时光的沉淀会为努力的结果加冕。
到了周五，大学同学群里开始热闹，纷纷诉说着今晚的相聚。
毕业六年，大家难得组织几次同学会，当然总是有不能到场的人，却也有不会生疏的心。
樊州有名的职场集散地——香岸酒馆，是这次时隔两年的同学聚会场所。
江楚努和钱云巧到场的不早不晚，已有十几个同学在长版酒桌上唠嗑就坐了。
“哟！我们大班长和科技委员来了，来来来，坐中间，老张，你挪下屁股！”气氛王宋超招呼道。
有同学调侃：“宋超，你就会欺负老张哈哈！”
“谁让老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最可爱呢！”
老张：“去去去！”
江楚努和钱云巧紧挨着落座，江楚努接过宋超递来的筷子，戳了几颗花生米垫肚子。
有人继续调侃：“宋超，你照顾照顾别的同学呀！眼里光有班长了可还行？”
“哈哈哈！”席间一阵笑闹。
学委林佩安在意地看了一眼宋超。
宋超不接茬，转向钱云巧：“科委这两年伙食很好啊！”
钱云巧翻了个白眼：“宋超，你一视同仁好不好，楚楚是女神，我就是胖仔？”
有同学接茬：“宋超不会说话，所以追不着女神！我们科委可是班长铁瓷闺蜜，宋超你这表现力不行啊！”
席间又是兵乓嬉笑。
学委林佩安坐江楚努左边，低声问：“还是单身？”
“难嫁。”
“哟，宋超还有机会。”林佩安旁边的老张听了一嘴插嘴道。
宋超：“差不多得了，别惹班长不开心啊！”
“呵呵，还维护上了！”
“好了好了，不瞎闹啊！难得同学聚会，别把目光集中我们楚楚，你们啊，都没机会，我们楚楚高岭一枝花……”
“巧巧，你醉了……”
正在这时，香岸酒馆入口处一阵骚动，接着裹挟着一阵冷风，进来了七八个人，落座到了他们旁边一桌。
突然，钱云巧托着腮帮，红着脸颊，伸出筷子朝旁一指：“哟！邵许峥！好巧啊！”
霎时，江楚努一大桌近二十人四十双眼睛齐刷刷向旁边看去。
邵许峥何许人也。
当年樊大学神校草，最关键的是他可是他们这一届的女神江楚努唯一的初恋男友啊！
宝贝了四年的女神就被一个初入校园的毛头小子给拐走了！
这憋屈劲当年宋超可是喝光了学校美食一条街林良铺的一桌子酒，一大男人整整哭了一晚上才缓过劲来。
当然毕业晚宴上得知二人分手的消息高兴得宋超再次喝高，差点进ICU，他对江楚努的爱真的全部犹如滔滔酒水，穿肠而过，刻骨铭心了。
邵许峥也是一惊，即将落座的膝盖硬生生没有弯折，而是转了个身，循向喊他的声源。
对视上邵许峥眼睛的时候，吓得江楚努筷子都掉了……
真是缘分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啊！
重遇已是不易，家还住到了对门也就算了，这么多馆子，怎么偏生今时今日这一刻还能在这里遇上，当着这么多旧友同学的面，江楚努觉得今晚别想安生了。
隔壁桌赵主任问：“小邵，认识？”
邵许峥看着一桌繁华，直视江楚努那水光潋滟的眼眸，掩映着酒馆迷黄的灯彩，吸气出声：“恩，校友。”
江楚努的心‘咯噔’一下，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食不知味。
校友？这是什么鬼扯？
“这么巧？他们同学聚会吧？”
江楚努看一眼对桌，心下了然，邵许峥他们大概是科室欢迎宴。
“嗯。应该是。”邵许峥语气平平，完全没有任何波动，和他们这一桌正打算看好戏上场的翘首以盼之姿形成鲜明对比。
江楚努顿时泄了气，在期待什么呢？
但他一定要这样八竿子打不着吗？
那天是谁和她共用的筷子？是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
过了六年自己的第六感还是这么不灵验？感情发育系统依然没有进化完全不成？
果然有同学开始调侃：“咦？邵校草这就生分了啊！你们怎么仅是校友？”
邵许峥医院的同事们来了兴趣，纷纷转头看向江楚努他们这桌。
“对啊！我们可是娘家人！”钱云巧用筷子敲了一郎当酒杯，火上浇油。
江楚努慌忙捂住钱云巧的嘴：“她喝醉了，开玩笑，邵许峥你们聚餐吧！”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诡谲的氛围，要是钱云巧这个醉鬼嘴上没把门，或者同学们再说出什么出格的笑话，她是真不得安生了。
得！正主都发话了，同学们也都是明事理的人，眼色流转，就不瞎起哄了。
气氛打岔，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话题，邵许峥也落座融入了自己的单位科室欢迎聚餐会。
这边厢，林佩安偷偷问江楚努：“什么情况？邵学弟也在樊州发展？你们？”
“当医生，听说直博了，我们，没故事。”
“哇，我当年就觉得这学弟有魄力，了不得，果然人才啊！你们，哎，可惜了！”
江楚努兀自苦笑，端起酒杯一口闷，转移话题：“听说你和宋超在一家公司？”
“嗯。我们就普通工薪阶层混着呗！”
“宋超挺好。”
“楚努，如果我当年也像你主动一点会不会也有结果？”
江楚努会意，向宋超看去。
这时邵许峥正拿余光顾江楚努，刚巧看到她看着宋超，目光暇接，也瞥到宋超看向自己的那愤怒不屑眼神，他并没有理会，苦笑轻轻摇头，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林佩安看到宋超看邵许峥的不爽眼神突然不是滋味。
宋超看江楚努不停灌酒，终是看不过夺下她手边的酒瓶子，再次炒热气氛：“来来来，酒过三巡，我们开始游戏了啊！”
两边的聚会几乎同时散场，钱云巧喝得不省人事被顺道的同学捎回家。
江楚努也是喝高了，不过还能识人，便喊了代驾，她的宝马稳稳往宣宁佳苑驶去；邵许峥乘坐出租车紧随其后。
二人一同上电梯，12楼，电梯门一打开，江楚努出去的时候差点一踉跄，邵许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江楚努挣开邵许峥的手，半眯着眼睛，挠了挠发热的脖子口，解开了长款亮紫色灯芯绒外套的拉链，径直往家门方向移去。
邵许峥频频回头关注着江楚努有没有好好进家门，一边输自家指纹密码锁的密码。
门开，邵许峥打算进门前再确认一眼江楚努有没有进屋，没成想醉酒的江楚努突然就扑过来，他毫无防备，二人双双跌倒到他家玄关客厅联结处。
“啊！痛！邵许峥，你个大猪蹄子！”江楚努的脸蛋白里透红，樱桃小嘴恰似绯枫林浸染，她揉着腰侧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地指着邵许峥吐露不满，一边飞速往沙发冲去。
眼看将要撞到茶几沿角。
邵许峥慌忙起身跨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怀里一带，护住她的头，二人双双跌进酱棕色真皮沙发里。
邵许峥静了一瞬，偏头看她。
两人的姿势异常暧昧，她的巴掌小脸近在咫尺，距离自己只有几公分。
江楚努闭着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微撅着小嘴，简直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这么大了此刻的睡颜却还跟个小孩模样。
她身上的酒香混着房间里清冷的原木香，悉数散溢在他周身，他的怀里是软绵绵的她，此情此景，似乎像是他拼尽了全力来到她身边的馈赠。
邵许峥艰难起身，轻轻拍了拍江楚努的脸颊：“醒醒。”
江楚努轻哼一声，往邵许峥怀里一转，顺手环上了他的腰。
邵许峥呼吸一窒。
他努力平复气息，轻轻托着她的头把她半扶起，好不容易抽身离开沙发，刚把她放平在沙发上准备离开去接水，没想到江楚努往沙发外侧悬空处大力翻身……
吓得邵许峥以半跪的姿势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了掉落的江楚努，他闷哼一声，膝盖中枪般磕在客厅瓷砖上，在这冬日，薄汗竟浮起一层。
防止江楚努睡相差摔死，他抱着她往自己卧室走去，把她安然放到自己床上，盖上棉被，又去浴室接水给她擦拭红潮的脸颊。
望着江楚努小猫一样的安静睡颜，均匀的呼吸流淌在温暖的房间，邵许峥终是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爱的人，请接受我的歉意，希望不会阻碍让我继续爱你。
照顾完她已近11点半，邵许峥累极，匆匆去浴室冲了个澡，就去客房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江楚努在淅沥的雨声中醒来，恍惚了一下，看着藏蓝色的绒布窗帘从模糊到清晰，瞬时脑中警铃作响。
相似的房间格局，完全不一样的色系搭配和房间布置，还有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宿醉记忆——
地咚到邵许峥家客厅地板上的尾椎骨之痛清晰地袭来，江楚努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有那耍酒疯的疯言胡话——
沙发上，自己攀着邵许峥的脖子眼神迷离地数落：“你怎么这么不痛不痒的啊？校友？啊？我怎么是你校友？我是你初恋好吗！是我不够让你刻骨铭心？”
“不可以，邵许峥你不许这么绝情寡义，我不是在医院道过歉了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那么记仇！”
“你不准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你以为你是邵明寺啊！我还是江杉菜嘞！”
“我甩了你是我不对，可是谁没有年少轻狂不懂事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的时候啊？当然我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冷漠无情理智过头甩的你，但是，你就原谅姐姐这一次好不好？你想想我们甜蜜的初恋，你想想我那么美，那么可爱，那么完美，是不是就很容易原谅我了？而且那天医院里我道歉你也没有不原谅我啊！明明之前还亲手做面条让我吃，现在为什么突然又冷漠了？撇清关系这么急吗……”
“我告诉你哦！现在我们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也不能把我当仇人吧！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以后喝醉酒什么的我还可以搭把手照顾你对吧，所以我们取消芥蒂，和平相处好不好？我们做回朋友可以吧？恩？”
喋喋不休一大通后自己居然睡死了过去……
苍天呐！
所以，这张床，真的是邵许峥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