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好好吃饭
好好吃饭
——若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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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吃饭，就是吃饭时专注于吃饭，换言之，吃饭时要一心一意，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吃饭上。我常觉得，专注是一种品质。在这个人心浮躁的物质时代，专注显得尤为重要，甚至成了考量失败与成功的标准之一。专注某一目标的人大多能成功，专注地对某个人好的人大多能收获友谊或者爱情，反之，朝三暮四，反复无常之人往往浑浑噩噩，有时看似也很专注，实则心思全不在专注的事物上，徒有其表罢了。如今，专注于手机的人越来越多，在无数专注手机的人中，专注视频的占了绝大多数，无怪乎，这是一个视觉时代。
很不幸，我这一生领受过好几任继母的作风。尤使我记忆深刻的是现任继母，不但把我爹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把我爹害得彻彻底底，将其英年时期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好名声败得精光。俗话说的坏女人毁三代，至此我体感得颇为深刻。我还记得一些琐事，关于居家生活的小事，却给我的影响很是深远。
许多年前，农村人还没用上智能手机，电视就成了重要的娱乐途径，我家也不例外。农村人不能一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除非门外是一片滂沱大雨。即便适逢落雨，也做不到时时刻刻陪着电视，以看电视过活，那样的话，猪圈里的猪、院子里的鸡鸭鹅是会抗议的，它们的抗议不比人类的粗暴，但也足够称得上泼辣，那些畜牲的抗议经常是引颈呵斥，且去听听猪的叫声便知道了。
除了下雨能看电视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时间点绝对是看电视的最佳时候，那就是吃饭时，一日三餐，日日如此，电视剧必然被请上餐桌，以陪吃陪喝陪伴，倒也合乎三陪的名头。在我家，吃饭的座位通常是这样的，正对着电视机的最佳座位必然是我爹和继母的宝座，因为不需要扭头、转头，省去了诸多麻烦。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清楚，这种孝敬老人、尊敬老人的方式到底对不对。不过，即便无从知道那种孝敬的方式对不对，我和兄弟姐妹们还是傻傻地干了十多年，都以为这是孝顺的一种。
宝座永远处于预订成功的状态，除非灵山二老不在家。可是，真到了那种时候，我也不愿坐上宝座，正襟危坐地看电视，其实，我是没机会登上宝座。虽说灵山二老不在家时，年纪最大的当属我，但是我不曾受到那般尊贵的礼遇，更多时候，是继母的孩子将宝座抢走，还因此发生许多口角之争，甚至大打出手。我那怯懦的三弟跟我一样，永远不会出现在宝座上。
第二等的好座位是侧位，也就是位于宝座左右两边的座位。我一直都坐在第二等的座位上，许是坐的时间久的缘故，但凡我回家吃饭时，那个座位永远留给我，尽管我是最后一个上桌的人，因为我要做饭烧菜。坐在我对面的，通常是继母的女儿，紧挨着女儿的是继母的独苗。第二等座位的好处在于看电视仅需扭扭脖子，不用转身、转头。
最差的座位便是正对灵山二老、背对电视的座位，那个座位似乎永远是而且只能是三弟的，他的座位跟我的一样，也没人抢。我在家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由我掌厨，但是，三弟通常不会第一个冲上饭桌，以抢占好位子，在我的记忆中，一次也不曾有过吧。
众人根据以上座位次序入坐之后，一家人便开始了愉快地吃饭。继母吃饭时，喜欢把下巴支在碗沿上，右手拿筷子，左手放在大腿上，一口一口地吃，很是有独树一帜的风范。她吃一口饭看一眼电视，倘若碰上精彩片段，她的筷子就会停在半空，嘴里还会吐出几句评论性的言语，仿佛她也懂得影评。我爹虽紧挨着她坐，但从来没说过她的吃相。我却很反感。
为了表明我自己有骨气，吃饭的时候，我绝不扭头看电视，哪怕电视机里传来多么诱惑的声音，我只是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的菜，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好生不是滋味。然而，三弟不比我有骨气，尽管坐在最劣等的座位上，但凡看见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时，他总要转过身去，扭着头，转身扭头的次数多了，灵山二老常会发威。继母经常嚷嚷的一句话是，“吃完再看，吃完再看，……吃完再看不行吗？”
任她再怎么嚷嚷，该扭头的依旧扭头，该目瞪口呆的依旧目瞪口呆，该转身的也还会转身。几分钟后，我便自觉地下桌退席，吃得也差不多了。每到这等紧要关头，众人眼看盘里的菜越来越少，都不约而同地伸长筷子，尽可能地张大筷子的角度，尽可能地多夹菜，越是味道不错的菜，消失的速度越快。不知情的还以为被我中饱私囊了，其实不然，两碗饭已进了我的肚子。
后来，离开家乡，独自一人去陌生的城市上学、工作，对好好吃饭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同事、朋友聚会吃饭时，更多时候，不是聚会吃饭，而是聚会玩手机，吃饭反而成了玩手机的辅助，吃饭不再是首要的，聚会也不再是首要的，埋头玩手机才是主角。因而，我厌倦了这样的聚会吃饭，与其跟一群手机聚会，不如宅在家里看看书、写写文章。
我对吃饭是挑剔的，挑剔的不是饭菜的好坏，而是吃饭的态度。活了这么多年，吃过不少饭，山珍海味有之，粗茶淡饭有之，路边摊有之，饭店有之。不过，吃过最多的是粗茶淡饭，确切地说，只有淡饭，少有粗茶，洒家不喜吃茶，吃水就行。
也许是自家的经历使然，我特别不想跟那种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的人吃饭，这种情况曾发生在我最亲密的人身上。追了一整天的电视剧，晚上吃饭时，还剩最后一集的最后二十分钟，仍然不肯撒手，于是，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吃一口饭，看一眼手机，见此情此景，我一下子就恼火起来，用不温柔的难听的嗓音吼道：“吃完饭再看，行不行？赶着看完了好去投胎啊？”对方居然还顶嘴，一气之下，我把炒锅（大杂烩）端进了厨房，一个人站在灶台上狼吞虎咽起来。
正如千千万万个矛盾一样，它升级了，冷战。一放下碗，她就重进卧室，传来砰的关门声。当时，涌现出脑海的是，“三年了，还不知道我的好恶吗？”临睡前，我前脚迈进卧室，她便从床上跳起来，抱着被子要去其他房间睡，我也不管，虽说初冬了，虽说她的脚会冰冷一整晚。最后她又乖乖地推开卧室门，钻进被窝。我当然知道她委屈难过，可是，每个人都该不断地朝着优秀的方向前进，大到人生规划，小到生活琐事，请记住：时间从不偏爱任何人，也从不会放慢脚步等任何人。
在那件事里，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应该再三劝说，悉心教导无果后，再拉下脸来狠狠地臭骂，可是我没有那样做，那只能说明我的修为有待提升，在此，恳求原谅，洒家力争不重蹈不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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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人先生写于2019年11月6日，在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