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背着猎枪的拓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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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格的新大陆

现在翻开美国的地图,会看到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的各州都像棋盘格一样方正整齐,大部分州界都是笔直的直线,像是五彩拼图。

我们见惯了中华大地曲曲折折的各种边界,看到直线边境就感觉有点儿古怪。在世界地图上,被直线切分的地方不少,比如非洲大陆、拉丁美洲的一些岛屿。这些地方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有被殖民过的历史,后来独立分家时,它们的宗主国,一般是英法这两家,不负责任拿尺子在地图上一画,就确定了新独立国家的边界了。

北美虽然也是殖民地,西部的直线却不是宗主国画的,而是美利坚国家的人民本着极大的智慧和妥协精神,整体规划出来的。

说到西部的土地,我们不得不提到,北美大陆的第一部宪法《邦联条例》。

1776年,北美宣布独立,并正式对英格兰开战。原来各自为政的13州,眼下需要团结协作成一体来革命了,所以肯定是需要相应的文件来保障联合,而且,既然美利坚已经独立成为国家,总要有部宪法吧。第二届大陆会议就弄了一部《邦联条例》出来。

我们现在一想到美国宪法,脑子会出现一个高高在上,闪着金光,被自由女神捧在手里的圣典哪。而《邦联条例》肯定不是,它最大的特点就条例说起来是为13州建立一个中央政府,可这个中央政府几乎什么都不是。北美13州各自为政习惯了,都有自己的法律法规财政体系,甚至货币。而且它们之所以联合起来反英,就是希望保持高度自治、独立自由的生存现状,所以,如果现在必须存在一个中央政府,那这个政府也最好能让地方上保持自我,不许横加干涉,也就是常说的小政府大地方。

中央政府只有宣战或者和谈的权力,偶尔可以调解一下州之间的贸易纠纷,而这也必须是有州委托时,中央才能插手。虽然赋予了中央发行货币、统筹邮政、修路搞工程之类的权力,但这些权力基本上各州也都有。条列最最坑爹的内容是:中央政府不许收税,可以发债!也就是碰上有钱人,就大胆跟他们借钱,至于你到时候拿什么还,各州应该平摊一些,可没有硬性的规定,各州有富裕,想赞助一下中央就施舍点儿,大部分的时候,是啥都要不到的,13州都会哭穷推诿。

美利坚从出生那天就不愿意惯坏了中央政府,这么一份不敢给任何州找麻烦的《邦联条例》,13州还磨磨叽叽拒绝接受,等13州全体通过时,条例已经出炉了4年,独立战争都快打出结果了。条例中,中央政府高瞻远瞩地将邦联定为14个州,它们为加拿大的魁北克预留了一个位置,遗憾的是加拿大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邦联条例》下运作的美利坚政府,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每一天都过得无比艰难。前面介绍过,大陆军一直到战争结束还是一副叫花子的行头,可见政府手头相当拮据。

1781年,独立战争进入最艰苦的时间,美利坚中央政府几乎破产,这时,一位叫罗伯特·莫里斯的富豪被选出来,出任政府的财政总监,让他接手一个烂摊子。

虽然我们总是说,那样艰苦的环境,大陆军得以维持,独立战争能够坚持,华盛顿将军的坚定执着与个人魅力起了决定性作用,但我们不能因此忽略了其他人,尤其是莫里斯的努力。就任财长后,莫里斯制定出了温和不得罪人的税收和财政计划,并利用自己在商界的关系寻求各种援助和支持,终于平复当时的财政恐慌和混乱,将一场窘迫的战争坚持到胜利。

战后,中央政府依然穷,这时,莫里斯等人想到了搞钱的最佳办法,那就是卖地。

美利坚政府连税都不敢收,征兵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哪里来的土地呢?英国人让出来的呀。《美英巴黎条约》中,美利坚获得了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密西西比河以东40多万平方英里的土地,让疆域翻了一倍。这些土地是英国交给美利坚的,当然属于中央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片土地并不是无人区呀。实际上,这里人来人往挺热闹的。这片被称为旧西部的地区当时住着三股势力,第一股显然是原住民印第安人,第二股则是东部13州不知死活向西寻找更好的家园的垦荒者,第三股则是附近州疆域的延伸。原来说过,最早殖民新大陆时,英王的特许状只规定了南北界限,没注明东西界,所以,有几个州非常不自觉地向西扩展,如今自说自话地当作自己的领土,咬死不松口。

对中央政府来说,第一股和第二股势力不足为惧,麻烦的是第三股。大约有7个州,号称自己对这些土地有领土权,因为是自说自话决定的,所以很容易产生领土纠纷,我说这块地是我的,你说这块地是你的,眼看要打起来,这时候只能找中央政府调解了。调解什么呀?这块地跟你们双方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交出来,中央统一规划!

《美英巴黎条约》签订时,英格兰让出这大片土地,是憋着坏的。因为从英格兰的角度考虑,西部土地盘根错节,麻烦多多,美利坚政府根本解决不了,矛盾激发到一定的程度,极有可能发生内战,所以英格兰乐得让老西部的土地成为北美分裂的导火线。

英国人没猜错,土地问题真就局部激化了,甚至东西部开始敌对了。好在北美这帮人吧,虽然玻璃心还自私自利,可遇上大是大非的危急时刻还是能以妥协商量大局为重。当这几个在西部争地的州发现,纠缠下去后果堪忧时,它们陆续宣布放手,将土地交还给了中央。最牛的钉子户是佐治亚州,到1802年才宣布放弃。

1784年,以托马斯·杰斐逊为首,建立了专门的委员会,从国家的角度为西部土地制定政策。第二年,美国历史上著名的《1785年条例》颁布,正式建立了政府测量并出售西部土地的制度。要做到公平出售,首先在面积上不能坑人,第一步就是要制定科学的测量方法,而这种测量方法界定的地块,当然就有直线的边界了,也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美国整齐的棋盘格地图。《1785年条例》成为后来美利坚政府处理新土地的基础,于是美国大部分的地区,都勘分得方方正正的。

这么大片的土地,不能光售出就由着地主们胡作非为了,要制定相应的法则保障移民。1787年《西北条例》通过,为西部建州制定了更详细的规则:开始时,国会向每个地区派遣州长、法官等;该地有了超过5000名成年男性自由民时,就可以通过选举,组建自己的议会,立法,不过国会保留否决州法和任命州长的权力;到自由民人口超过60000时,那就可以正式申请成为联邦州,享受跟之前13州一样的权利义务。


《邦联条例》大约正式存在了9年不到,如果它真能保证北美新旧土地的健旺发达,就不会出现后来的美国联邦宪法了。这个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一直被当作是美利坚年轻不成熟的一次体验,它虽然引导美利坚走过了最艰难的初生岁月,但后人说起它来,还是批评的较多,很多人甚至认为它引导初生的美利坚走入深渊。不管对《邦联条例》有多少不满和诟病,它对西部土地的解决办法是带着极大的智慧,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