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人一马,仗刀孤行
“取经?”
小荷不明所以:“公子说的可是去前院,寻找什么书籍卷宗?”
可转念一想,若是公子去前院又何需什么快马、宝刀、夜行衣,更遑论那一直被视为违禁品的西岐地图?
原本心思聪慧的小丫头两手托腮,看着眼前忧虑迟疑神色一扫而空,舒展的眉宇当中皆是那令人心醉的风流倜傥与潇洒豪迈的公子。
此刻,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脑袋瓜怎么想,都想不通公子的真实用意。
嘴角缓缓嘟起,粉嫩的双腮被挤出可爱的圆润凸起。
哎呀,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姬旦环顾四周,故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出来。
招招手示意小荷往前靠上几分,一手遮住嘴角,另一只正在把玩小荷青丝的手不自觉的向后背滑去:“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万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好奇心越发浓厚的小荷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一只不甚老实的手正从自己肩胛骨位置一路向下探索而去,划过腰肢还不满足。
“嗯嗯!一定替公子保密!”
姬旦嘴角漾起一丝得逞之后的笑容:“我呀,是去取将来和你们这么多姐妹们,一起大被同眠的房中密经啊!”
“呀!”小荷如是被蜜蜂蛰痛一般,瞬间从床上跳起。
银牙轻咬嘴唇,眼角的惊讶与媚意,衬托的那一张绯红俏脸快要滴出水来。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慌慌张张的说了一句:“我去给公子准备东西。”
然后捂住自己的臀部,飞也似的逃离寝宫。
秋天到了,金黄的麦子垂下了丰硕的脑袋,成熟的瓜果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看着羞涩之间慌忙离去的小荷背影,这小丫头到了秋天,身体也逐渐丰盈起来。
姬旦意犹未尽的抬起左手,吞了吞口水。
再等等吧。
小荷身为姬旦首席贴身丫鬟,府中地位自也不会太低。不出一刻钟的时间,所需之物便已悉数准备妥当。
花园小巷当中,小荷牵着缰绳,姬旦跟在身侧。
原本凑在一起,便似乎有那说不完的悄悄话,有那说不尽话题的二人,却破天荒陷入沉默当中。
姬旦挥舞几下手中兵刃。
乃是精铁百炼之后的一柄大环刀,刀身长有三尺半,刀尖处足有成人一掌之宽,刀柄处仅有三指狭窄。
长期以来形成的肌肉记忆,握住刀柄迎空向下一挥,那股坚毅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相较于姬旦此番出门,只想去策应父亲姬昌,至于什么取经之说,则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由头罢了。
而身边小荷的内心活动则是更加繁琐复杂。
之前,一直都是拿木刀训练,而这次拿到了真家伙,姬欣喜之余,这底气也足上三分。
夫人说,公子是之前修行出了差错,丹田受损昏厥七日,导致记忆全失。
可尽管一个人的记忆如何空白一片,难道平日里那些,让他自己都不会察觉的细小的下意识动作、刻入灵魂当中的饮食习惯,以及那已经定型的性格,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之前的公子天天沉溺在书房道馆当中,脸上冷漠的表情犹如雕塑一般。
说句大不敬的话,以前的公子就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泥塑神像,而绝非一个活人。
而现在的公子,懊恼之时会捶胸顿足,羞赧之时会可劲儿抓自己后脑勺,开心之时真挚的笑容从眼睛当中溢出逐渐蔓延到整张面容。
以前的公子不喜荤腥,唯一可以入他之口,权当充饥之用的,只有那碗口感苦涩发麻的餐霞饮露羹。
可现在的公子,却是顿顿无肉不欢,至于口感古怪难以下咽的餐霞饮露羹,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
以前的公子,自命清高处处做那高人逸士之相,颇有不屑世俗和同尘的高傲。
但现在的公子性格开朗,喜欢开那些不伤大雅的小玩笑,对一切充满了热爱与希望,虽然常常对姐妹们上下其手,就是个十足的色坯,可谁曾见她们心生过一丝厌恶?
之前和之后,虽是一具皮囊,但却为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而我,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人呢?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自己的小脑袋瓜也终于做出了的抉择。
先前一直低着头的小荷,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正要向姬旦说些什么。
可一看到公子那跃跃欲试,像极了兴奋不已踌躇满志,即将踏上未知旅途的少年。
又悄悄低下头,将已经涌到喉咙的话语,重新咽回肚子。
终于到了侧门,小荷将手中缰绳交给公子,心中千般嘱托万般牵挂,最后都化成柔柔一句:“公子,早点回来!”
姬旦一挽缰绳,转身跃上马背,看着眼前最是可人不过的小荷。
好想一把将她抱上马来,从此神仙眷侣浪迹江湖。
可最终也只能是苦笑一下。
轻轻说了一声:“等我回来!
————
前院摇光楼上。
一抹黑影披着清冷的月光,在老祖宗身后悄然浮现。
楼顶风势迅猛,卷起黑影一袭长袍猎猎作响。
太姒吃惊之余,心中生出一丝荒谬感。
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包裹在浓厚的夜色当中,轻飘飘毫无质感可言,更像是一个鼓满了空气的皮囊。
黑影在太任身边低语几声。
太任眉毛一挑,似乎一切尽在情理当中,而又在意料之外。
心中略作一番考量便定下计策,转身低语几句,具体内容被绞散在夜风当中。
得到命令的黑影不作任何表示,那宽大的袖筒随风抖动几下,消失在黑暗当中。
“娘,怎么了?”
只见太任神色如常:“这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
太姒心中咯噔一跳,可太任却不再解释。
心不在焉的太姒只能陪老祖宗凭栏而望。
不多时,视线流转之间,就看那长街当中熙熙攘攘的人潮陡然一分为二。
有一身影骑着骏马,在闹市当中穿行而过。
太姒还以为是某位世家子在城中故意耀武扬威,而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很快别过头去的她却在心中一跳,怎么觉得那道身影如此熟悉?
连忙运足目力仔细一瞧。
赫然发现,那不正就是旦儿嘛!
太姒心思何等聪慧?
联系先前出现的黑影和老祖宗几近挑明的那句话,再加今晚膳厅当中发生的种种情况。
一瞬间,便想清此中原委。
此刻,太姒心中焦急万分,就要下楼阻止这个傻小子。
却被太任阻止。
“养气功夫还是差了一点啊,教我如何能够放心把整个后院交给你?”
太姒不为所动:“可是旦儿他······”
“小辈的打打闹闹,我们做长辈的何必如此惊慌!你不是答应他,不再干涉乖孙习武之事了吗?”
太姒顿时哑口无言。
“来,陪我继续看看风景。”
“你说你去哪儿找一个这么好的孩子?”只见太任望着那消失在城门口的姬旦眼神幽深。
“而我又去哪里找一个这么有出息的乖孙。”
“我不是太懂您老人家的意思……”太姒神情恍惚,说话结结巴巴。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呢?”太任嘴角含笑。
婆媳二人对视
太姒看着那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仿佛心中所有自己刻意隐藏好的秘密全被眼前之人洞悉,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犹如筛糠。
老祖宗眼神当中,有些许怀缅之意,似在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可以。
一人一马,仗刀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