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世界的尽头是我仅能看到你的地方

如果我今天能看到你，那么我希望明天也能看到。——戚九寒

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富浪漫与戏剧性。倘若时间能够倒流，或许姜席夏会在分别的一瞬，紧紧搂住他不放。然后缓慢凑近他的耳畔，用尽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世界的尽头永远有我。

姜席夏与戚九寒初见的那日是渑城难得一遇的好天气。漫天的日光炙烤着大地，四处纷飞的柳絮好似冬日里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行人颈间又麻又痒。

少女穿着一条做工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乌黑浓亮的头发仅用发圈固定住。

她只身站在公交站牌的阴凉下，安静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等了很久。也不见有车过来。姜席夏热得额头直滚汗珠，湿滑的汗水从脸上滑落，弄得她格外不舒适。于是。她低头拉开白色包包，打里面掏出一包迷你纸巾。

漆黑而透亮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注视前方，手上的动作未曾停止。

她眼睛的余光里忽然闯入一辆黑色的特警车。车辆疾驰而过。姜席夏淡淡抬头，微冷的眼风不经意间看到副驾驶位的黑衣男人。

由于车速之快。导致姜席夏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她不曾把这一幕放在心上，取出纸巾擦净额头的豆大汗珠。

这些天。街道中时不时会有特警车的经过。他们的工作繁多而艰险，作为保卫城市的一支警察队伍，他们任重而道远，肩上的担子比山重。

夏日的渑城景色宜人。远在天边的山脉重峦叠嶂、连绵不绝。打远处眺望过去，就像一座座直插云霄的尖锥。

蓦地。五路公交车到了。

姜席夏刷卡上车。视线在人群搜索着座位，车上零零落落没有几个人。

这辆车是直通漫云山的。今日如此烈阳高照的天气，没有几个乘客实属正常。她坐在一处单人座上，偏头望向侧窗外郁郁葱葱的草地。

在姜席夏的眼里，无论是何等事物都能与写作联在一起。她是网络的一位扑街作家，先后写的两本书，成绩都不理想。

她完结前两本书以后。打算写一本有关警察的书。因为姜席夏毕生最倾慕的职业就是人民警察。

而她之所以会去漫云山寻找写作灵感，是听闻漫云山有职守的警察。这座山虽是景区，但山的深处未曾向外开放。为了保证观光游客的安全，便每日都会派警察职守在那里。

而姜席夏与戚九寒的故事便围绕着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展开。

下了车。徒步行至漫云山下，映在姜席夏眼前的是百十来级的台阶，目光徐徐往上扫去，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山。她愣了一愣。

她是个宅女，平日不爱锻炼。素日里除了构思小说，就是追剧。

她一步一步朝上面走去。

警务站建设于未开放景区前方。

炽热的光线照射在她不甚宽阔的后背。姜席夏迎着烈日而上，面目大汗淋漓。她在踏上最后几十节台阶的时候，双手扶住一边的栏杆，脚下亦步亦趋的蹒跚走着。

台阶前方就是透亮的警务站玻璃。偌大的警徽标志十分显眼。站内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人。估计是到晌午，回局里吃午饭了。由于今天是周末。所以山上人不多。来来往往只有七八个人。

姜席夏垫了张报纸坐在阴凉处乘凉。她看着离自己不远的警务站内空无一人，不禁有些失落。

她休憩半晌。提起包准备重新向上爬。毕竟难得来一次，就当锻炼身体。

在未达没有开放的景区之前。快至山顶的地方有一座凉亭，而游客爬到那里，就算爬完整座漫云山了。

越往上走，身后风景越发赏心悦目。她一边擦干汗珠，一边缓慢走着。

同时无暇顾及后面的景色。

姜席夏的嘴皮因暴晒而有些干燥。

所以她从包中拿出仅带一瓶水，扬手拧开瓶盖，仰头闭眼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

然而正当她因刺眼的阳光闭上双眼，喝水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喂！有人要抢你的包！”

可等不及姜席夏反应，挎在单肩的包一瞬让人用力扯去。男人力气之大，差点将身体娇小的女人掀翻。

姜席夏狠狠往后踉跄了几步。眼神惊慌失措。

那个男人戴着黑色口罩，他抢了姜席夏的包后就直奔上面跑去。

一路上。行人的惊吓声此起彼伏。

吓傻站在原地的姜席夏，还是在路人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去追小偷。

可是。他的体力着实太好。那飞奔的背影她认为这小偷就算连跑两个山头都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漫云山未开放景区内。

深绿的草丛缝隙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穿过凌乱枝杈的阻碍，可以看到有两个身穿黑色特警服的男人在用手势密谈着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面目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扶住身前的狙击枪，通过狙击镜，他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绑在树干上的“人质”。

两个人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手握狙击枪的男人面对着身旁的人，向下点了一下手。那人便迅速匍匐着朝前方爬去。动作干净利索，没有半点声响。他的目标是解救“人质”。

敌对面的两个人也十分警惕。

他们隐蔽在树干后面，空出一只手持刀横在“人质”的脖颈上。并表示，对方再过来一步就立刻杀了他。

可是。敌对面两个人跟解救“人质”的两个人相比，实力相差甚远。

他们虽然警惕，但是只顾着“人质”，忘记注意对方的行动。

所以。在匍匐前行的人过去之后。

握紧狙击枪手柄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快速开枪。枪响的一瞬，一道白色的烟气准确无误的打在那只攥着刀刃的敌人手上。

匕首落在草地上，闷响一声。

树后的人来不及反应。

对方的另一位队友凛然从灌木丛边侧窜了出来，一手持枪以飞快的速度抵在外面敌人的额头上。

枪口抵在脑袋上，他们只能缴械投降。

“你们输了。”林中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他拿起狙击枪，淡淡一笑。

装作敌方的两个人没趣的走出来。

“小九，我们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野外演练这么多次，没一次是赢的！”他们不满的控诉，一脸哀怨。

被称作小九的男人嘴角微弯，抬眼望了望天空。他薄唇微张，似乎刚想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阵大喊的声音。

跟他一队的舒清然耳尖，率先听见，说：“好像有人东西被抢了！”

……

姜席夏实在没有力气追了。

她看着他向未开发景区跑去，心里想着：算了算了……这追贼的运动量，可够她休息好几天了。

庆幸的是。小偷并非只抢了她一个人的东西，在冲上这里之前，又顺手带过一部手机。当时那人正在打电话，四下无人，又没注意，就被这么偷了。真是倒霉至极！

小偷的出现，同时令好几名热心的游客都在帮忙抓贼。可是他们跑了半天，一个个累坏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还在穷追不舍。

姜席夏后而想着，包包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物件，就打算不追了。

她弯腰大口大口喘息。

不消片刻。她发现面对面休息的人都在满面惊恐的看着她后面。

姜席夏心中一紧，惴惴不安。

这时。她也耳尖的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不过。就当她准备回头的时候，有一个清冽的男音落入耳。

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心漏掉了一拍。

“别动！”小九手握匕首，目光凛冽。他平静的盯着小偷看，目光连看也没看姜席夏。

姜席夏听了不敢动。其他人也是。

呼吸仿佛凝固住。

小偷手中也带有匕首，而他的刀刃此刻正悄无声息凑在姜席夏后颈处。但没碰到。他不屑的冷笑一声：“就凭你？也能抓到我？”

小九面色平缓，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慌乱之意。他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从游客旁边树林里钻出来的舒清然，微不可见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小九：“单凭我，是抓不住你。可是……”不止我一个。

小偷看到他的视线向自己身后望了一眼。小九眼眸中的讥诮与冷意，迫使他不禁想要转过头看一看。

然而，小偷当即放弃这个想法。

小九淡淡一笑，再度朝他身后传送一个眼神。

旋即，他莫名其妙地把匕首往小偷脚下一扔，趁着小偷同样迷茫不解看向自己的片刻。小九整个人以极快地速度向一动不动的姜席夏扑过去。

后面的舒清然几乎和他同时动作。

小偷猛地回神，刚想动刀。

不料。脖颈处默然抵上一抹冰凉的利刃。他浑身一震，手中的匕首刹那咣当摔落在地。双目瞪得滚圆，猩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舒清然看，“小心刀哦！”舒清然轻声提醒。

飞奔而来的小九则把姜席夏扑倒，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抱着她滚坐至一旁。心大的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小脸儿迷糊的盯着小九看。

“你”她看到小九既刚毅又柔和的面貌时，欲言又止，顿然一愣。

姜席夏觉得他莫名眼熟。他好像是公交车站经过的那辆特警车上的男人。

小九极为冷淡的瞥她一眼，微喘的气息逐渐均匀。望向她的眼光淡而暖。他轻声说：“没事了。”

疑似是安慰的话语。

可姜席夏总觉得别扭。

直到她回身望去，看到小偷身后的人时，才恍然大悟。

他刚才救了自己。

怪不得……他们望向自己的眼里都是惊恐。姜席夏后怕的摸摸脖子，今天差点殒命在此！

小九松开她的肩，利落起身。

舒清然三拳两脚的就把小偷制服在地，帅气的模样霎时惹来在场游客络绎不绝的鼓掌声。

姜席夏同样站起，来到他面前。说：“谢谢你，救了我。”她盯着他浓黑透亮的瞳孔看，一时入了迷。

小九不以为然，双手插兜，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报以微笑：“不用客气。”

野外演练结束后。小九与队友便要回去武装部队。他们属于武装部队。今日出来主要是配合公安特警进行简单的演练。每星期一次。而刚才的小偷由公安特警的两位一同带回。

小九在车上换下特警服，重新穿上绿色的迷彩服。

车子在山下刚要启动。他瞥头就看见远处有一个逆光的女人小跑而来。

金黄的阳光落在姜席夏身上，弥漫至整个山野间。她向他们挥着手，嘴巴微张，像是呼喊。

小九迟疑了一秒。

出声让舒清然等下再开。

姜席夏气喘吁吁的来到车旁，渗出热汗的掌心缓缓张开。

小九低眼望去，是一粒纽扣。

姜席夏脸蛋红扑扑的，问：“这是你们的袖扣吧？”

小九目光向旁边扫去，三人陆续低头查看。谁也没有少。

忽而姜席夏紧紧箍住他的右腕，眼睛快速在他袖口处掠过，说：“是你的！”她脸上有少女的欣喜。

被她握住的手臂有些僵硬。可小九仍是不动声色地接过，浅笑感谢：“谢谢你。这的确是我的。”

袖口残留着少女掌心的微热。

姜席夏追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她眸光溢满期待。

副驾驶的男人微怔。旋即淡笑回答：“戚九寒。”

说完。他便偏过头让舒清然开车。

临走之前。戚九寒回望侧窗外一眼，只见通过后视镜看，那个身体娇小的少女正在傻呵呵的冲他们挥手。

不知不觉。他噗嗤笑了一声。

舒清然跟看到什么稀罕事一样，调侃说：“嚯！小九，你不会是看上那女生了吧？”

身后两个人也不由得把头凑过去。

戚九寒冷冷眼风甩过去，以同样的语气回到：“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姜席夏憨憨傻傻的，他不喜欢。

舒清然了然一笑，心中明清。

特警车后的少女见车远去以后。

姜席夏神清气爽的张开双臂，踏出双脚朝着来的方向而去。

归途的公交车上。她直勾勾盯着侧窗外面，脑海里浮现出戚九寒的音容相貌。她立马掏出笔记本，拔开笔帽，迅速在纸上唰唰写着什么。

写作灵感一触即发，思如泉涌。

当天回去后。她就发了新书。

在她的书桌上方，洁白的墙壁张贴着许多奖状，颜色呈金黄红，上面的学校都是出自一个地方：渑城医科大学。

姜席夏于去年还是个外科医生。

她经验丰富，是业界里最年轻的女医生。她曾经也是渑城最有发展前途的外科医生，直到中间发生了一件事。

她才改行进入文学行业。

那晚的场景。犹在昨天。

姜席夏盯着那些奖状，记忆始终不愿想起过往的事情。她只想逃避。

蓦然。她的新书有了新的评论。

姜席夏立刻敲鼠标点进去，那人的头像是一个很奇怪的图片，拍摄的地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似乎是一处云顶高山。由于一时记不起，就没深究。

姜席夏只见那人简短意赅的写到：警徽是神圣的。它的颜色与图案，作者描述的不是很对。

“不对吗？……”她自言自语的打开百度，搜索警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