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震铃无馈鼎内真火
天命盘指引着出了皇城,四下漆黑无人,树影婆娑,月影稀缺。
命盘倏而顿住,铃声戛然而止,花颜急急刹住脚步。
有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斑驳黑影摇晃不止,弯月藏于云后,隐了身形。
铃声此处消匿,那人必然在此!
天命盘嗡嗡着震颤,花颜招手,命盘稳稳悬于手掌上方,隐隐发着银光,将命盘之上的三根银针衬得发亮。
花颜皱眉,右手忽而伸出,指尖极为快速地将银针拨动一圈,而后指尖顿住立刻挑起银针,一圈银光自花颜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这一圈银光犹如落了茫茫大海,再没传来回馈。
花颜皱眉,震铃,亦未得到任何回馈。
怎会无缘无故消失呢?
天命镯与天命盘都无法感知的,会是什么人呢?
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无法感知,便是白日那人。
但若真如此,那失去的三魂呢?不可能这么快便散了吧?
从她离开冷宫到这儿,绝不出一刻钟。
散魂如此之快,三界之中,到目前为止,她还未能知道有谁有这个本事做到。
对方不再动作,亦无任何要露面的意思,花颜环顾四周,绞尽脑汁,竟然无法找到任何应对之法。
无奈一叹,这五百年,终究还是未能修习圆满,便是对天命盘的掌控,也未曾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所谓风师掌风,雨师掌雨,雷公电母各司其职,天命盘于花颜,便是掌命。
掌命,单单五百年修习,她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当她能娴熟地运用天命盘,方可掌命。
花颜隐了命盘,四周环顾,片刻后眼前一亮。
她不是还可引灵嘛?
花颜伸手随意触了一根树木,闭眼,念决。
片刻后倏然睁眼,倒吸凉气。
似乎是不信,她又随意试了几棵,没有任何回馈。
“封灵!”花颜只觉头疼,这凡间万物之灵,只有魔帝君奢能封住吧?
就如同天界只有凌修可封一样,谁的地盘谁做主!
花颜一时一筹莫展,捏了捏眉心,捏决离开此地。
已是丑时,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天明,折腾着这么晚,竟然一时没地可去。
天宫她是不想回的,自她离去之后,也不见凌修传音给她,想必也是不介意的。
花颜对皇城极为熟悉,拢袖走走停停,很快在京城客栈停住。
花颜知晓京城客栈是昼夜不停的,何时来都有伙计守着,敲了敲门,便见着大门很快被拉开一边。
“姑娘,一人啊?住店呢?”那伙计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干了几十年了,大晚上来人自然知晓是住店的。
花颜点头,有些倦意,草草洗漱着便睡去。
待她呼吸均匀轻缓之时,有徐徐白烟若有似无从门缝各处钻入,渐渐在屋中构出一个人影模样。
白衣翩跹,身形修长,黑发及踝,风起,轻而缓飞扬。
他轻缓走至花颜床前,顿了顿方缓缓坐下。
伸手,苍白指尖却是发颤,缓缓到了她颊边。
“小辞!”花颜忽而偏头,竟是将他手指枕在了脸下。
他忽而惊颤,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发现只是梦话。
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触手温暖,浅浅温热自手上传来,直直到了心里。
她没变,似乎又变了。
月影渐移,雕花棱窗透着月光,斑驳月影自窗内而入,爬上帐梢。
花颜做了一个梦,那是小辞已死之后的第三百年,恰是三百年整,那一天正逢中元鬼节,白日阳光极盛,皇城的琉璃瓦倒着日光,亮得刺眼。
她喃喃自语,“小辞……”
是皇陵的墓葬台,挂着明晃晃的黄幡,仔细看去,那上头还勾画着繁杂的符文。
墓葬台中央有一口大鼎,足有老君丹炉的三分之二,鼎上雕刻着同样繁杂难辩的符文。
今日无风无云,日头比往年这一天更盛,直刺得人难以睁眼,只得眯眼方能视物。
日光直直照着鼎身时,有仪仗队进入,头一人明黄龙袍加身,想必是皇帝,另一人,道袍加身,执一拂尘甩于臂弯,眉眼无甚神色,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日头越来越大,已是午时,日光直直照进鼎口,能将鼎底看得清清楚楚。
有侍女给皇帝扇风,有盖伞撑在头顶,遮了一大片日光。
道士站在鼎旁,只有鼎二分之一高,他伸手够了够鼎沿,够不着,
此刻,正有一行侍卫从旁处皇陵捧了桃木盒子出来,足有十人。
花颜再熟悉不过,那是小辞的陵墓。
她有些呼吸急促,大睁着眼看着那一行人将手中盒子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倒入鼎内,最后把盒子也一道扔了进去。
她看着骨碌碌从手里倒下的东西,白花花一片,一根一根的,白得刺眼。
那是骨头!还有,还有陪葬的一切物什,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明月光,海珠子,衣袍等一大摊物什,通通扔进了鼎内。
花颜大怒,想跑过去阻止,然而脚步却似有千百斤重,任凭她再如何努力,都是枉费。
她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件东西丢入鼎内,手骨,小臂连着手,手腕处还有一个银镯。
哪怕只是在眼前一晃,她都知道那是什么。
花颜声嘶力竭,双手拍打着眼前无形的结界,她打不破,出不去,救不了。
“不――”
她看着道士指尖萦绕着幽蓝,缓缓窜起火苗子,然后……手一扬,将火苗扔进了鼎里,那轰然窜起的大火竟比鼎身都要高,道士快速加盖,贴符,嘴里念念有词,拂尘时不时甩动。
花颜猛地惊醒,腾地坐起身,眼前白茫茫一片,片刻后才缓缓能视物。
原是日光正从花窗进入,恰好照到了她双眼。
花颜着衣起身,推开花窗,低头看去,楼下沸沸腾腾,集市已渐渐摆开,陆陆续续,零零散散着行人,放眼看去,远山青黛,山峰错落。
揉了揉眉心,花颜关上花窗,转身下楼去后院简单洗漱。
“姑娘起得早呢。”正是昨晚那个伙计,见着她来了赶紧让开。
花颜勉强笑了笑,“日头斜进床头了,哪还早呢。”
伙计正含着一口水,闻言使劲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