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浮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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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何必再提行不回头

谢必安瞧他孩童模样,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了些,“你看看这儿的典籍之中,可有与魂香相关的记载。

“魂香?相关记载?我瞅瞅。”小君子笑嘻嘻道。肉嘟嘟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范无咎翻白眼,“也不看看人家几百岁了,都一老头儿了。”

“……”

“嘿嘿。”小君子狡黠地笑起。

范谢二人见他缓缓抬手,双手掌心上下相对,接着快速变换数次,弥漫在殿上的黑云尽皆散去,殿外引风塔微微颤动,将远处阴风引来,慢慢地裹起阵阵微风。

范谢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了疑惑。

殿外风线拧成一线,一层层从书墙前盘旋而上。

待得风线上了最顶端,小君子眼神一凝,掌心相合,风线霎时入了石墙中。

接着闭眼,指尖翻书般一下下动着。

谢必安静静注视着四周变化,等了将近盏茶功夫,忽见小君子两手分开,掌心再次相对,便又见得风线离开书墙,再次盘旋着。

小君子轻呵,“起!”

书墙各处有典籍缓缓离开原处,刷刷着翻动书页。

小君子张开双臂,数本典籍刷刷着落在中间石桌之上。

收手,书页静止。

小君子笑着拍拍典籍,“二位大人慢慢看吧,这些都是。”

谢必安看了看,足足有五本,本本皆有两指厚。

已经极大程度地缩小了范围。

然而八爷怎么可能满足,仍旧是一脸不可思议。

“太多了吧,这得看到什么时候?算了算了,我还是歇着吧。”范无咎继续躺倒在石桌上。

谢必安垂眸看了看这几册典籍,忍了数次,终究是一掌拍在石桌上,将石桌震得起了条条裂纹。

小君子被吓得一抖,霎时直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小君子出去。”谢必安沉了嗓音。

“是是是。”巴不得呢,一溜烟便没了身影。

范无咎睁眼,眨了又眨,偏头看他,谢必安就在身侧。

他只要睁眼便能看见谢必安眼色沉沉。

“怎么还发火了?”

“你就懒成这样?五册已是最少了,我二人努力努力,今日便能看完了去。”谢必安眼里略有失望。

这话范无咎就不爱听了,当即撑着手起身,垂眼看他,过了片刻道:“我当初便从没想过去接容绝这事儿,你偏要去。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

“魂香散落在外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比谁都清楚!若是出了何事,那是无常殿的责任,便也带得容绝不好处理。”谢必安忍了忍,缓了语气。

“容绝有何不好处理的?他可活了上千年了,这点儿小事能难得住他?”范无咎冷嗤。

“但这不也是连着的事儿吗?冥君说了魂香不一定是香,言下之意便是,不是香但与魂香能造成同等后果,是以我们才在这儿啊,就翻翻典籍,此后若你不愿同去,我一人去查便是。”谢必安拿了一本册子翻开。

“谢必安我问你,当初南台之下,你怎么想的?”范无咎突然扯起了不相关的事儿,一双冷静中带着隐隐煞气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谢必安翻着书籍的手狠狠一颤,险些将书页一角扯去。

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得他带着沙哑的嗓音艰涩地道:“都过去了……何必再提呢。”

“我是不想提。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提。为何冥君总是对你说,做个旁观者便够了。你现在还没领悟么?”范无咎单手撑桌跳下,在他身旁站定。

八爷生气了。

他应该一人将这典籍揽下的,哪怕用个两三日看完,也好比,他旧事重提,再与他敲这警钟。

“招招魂,记记册子不好么?为何非要去掺和这些事情?上辈子那狗官的所作所为你还不谨记?多管闲事,他若说你错,你便就是错!任你如何辨别也大不了他的官去。”

范无咎言语犀利,眼眸更是不易察觉地泛了红。言毕,转身快速将眼角擦了。

谢必安捏紧了手中书页,指节根根泛白。

气氛一时凝滞,两人皆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纸页之上忽而滴落一滴晶莹,湮开圈圈涟漪。

谢必安猛地合了书册,伸手胡乱擦了擦眼睛,故作镇定道:“不提了,不提了行不行,无咎,不提了。”

范无咎不回他,只是幻了线香点上,又扯了他手下一本册子翻开。

片刻后,两人反倒都笑了。

“傻死了。”谢必安拍了拍自个儿脸颊

“作魂儿呢。”范无咎仍旧是那无所谓的神情。

两人由站而坐,线香缓缓燃尽,谢必安再换上一根,继续翻阅。

不时商讨一番,谢必安再将之记在小本本上。

香灰滴落,一小段一小段叠起,渐渐如同一座小山。

最后一本,两人指尖皆搁在其上。

“一起。”

速览极快,范无咎看左侧,谢必安看右侧,书页刷刷而过,最后,停在一页再也不动。

两人仔仔细细看过,均不由打了个哆嗦。

对视一眼,谢必安立马誊抄。

“我第一次觉得,冥界太暗了,这天,何时能亮点儿?”范无咎盯着其上绘图,缓缓仰头,见着暗沉弥漫,如是感叹道。

――

牵车人赶着马车一直往前走,不曾回头过。

层层叠叠的树木,高低错落,草木丛生,枝叶打着马车哐哐作响。

温巽坐在车内,手下是元老爷子给他的一袋子元宝,眼前铺展的是一方丝绢,撩开帘子,车外是一直不见回头和说话的接引人。

元宝是真的元宝,咬着硌牙。

丝绢却不是一方普通的丝绢!

他明明记得到达小镇时,便已是这丝绢上头的末尾。但这赶车人到了之后,这一段路程居然也慢慢出现在了丝绢之上。

甚至还拉着一条串着针头的丝线。

要不是针头戳到他手腕,他还真没察觉到。

此后的路程里,温巽便一直盯着这个丝绢看。奇怪的是再无动静。

将之塞在袖中,又时不时有种“穿针走线”的错觉。

便只好将之拿出来在眼前摆着,仔仔细细地瞪着眼睛看,却是再没见着。

而那赶车的马夫……

“老师傅,这是去哪儿啊?”